首頁 > 古代言情 > 桃花歌盡終成空 > 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目錄

替身婉玉

我和蕭策的大婚典禮上。

夫妻交拜的關頭,蕭策突然扔了手中紅綢,着急忙慌喝令府中護衛圍了太子府。

對在座的每個客人進行搜身。

東宮太子的大婚典禮被打亂。

我透過蓋頭,隱隱約約看着熙熙攘攘的衆人亂成一團。

有的沉着臉、有的忍着屈辱、有的將憤怒直接亮明在臉上。

心中的恨意彷彿得到了片刻的釋放和安寧。

蕭策紅着眼,發瘋一般爬在地上找尋着每一個角落,像極了一條狗。

彷彿找不着玉佩,就要全陳朝陪葬的架勢。

甚麼玉佩這麼重要?讓陳朝如今的太子、未來的國君在大婚當天如此失禮?

我心中冷笑,重要的不是玉佩,而是當初送玉佩的人。

蕭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謝婉玉死之後,陪葬了所有她的物件。

獨獨只留下了一塊玉佩。

一塊當初他們兩個一起親手雕刻的玉佩。

我冷眼看着蕭策的瘋狂和衆人悄悄投來的或同情或嘲弄的眼神。

他們懂甚麼?

我從來都不在乎的。

我掀了蓋頭,轉身指人帶我到了婚房。

藉口自己想一個人靜一靜,將屋內的喜婆丫鬟都請了出去。

從袖袋中掏出那塊玉佩。

瑩潤透亮,通體溫潤,沒有一絲磕碰的痕跡。

玉佩下的流蘇已經陳舊褪色。

看得出玉佩的主人很喜歡、珍惜它,時時把玩觀賞,又小心翼翼保護着。

如同謝婉玉一般。

外人眼中端莊大方、溫潤如玉的相府千金,面對我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而如今的我卻成了惡魔的替身。

嫁給她從小就定了娃娃親的竹馬。

我拿起挑蓋頭的秤砣,一下一下砸着那枚玉佩。

看着它在我的手中逐漸模糊了原來的樣子,支離破碎,最終淪爲一堆灰燼。

風一吹,灰燼散落到每一個角落,攏都無從攏起。

就好像那天,我親眼看着我和蕭堯的草屋在大火中化爲灰燼。

而我卻被突然冒出來的蕭策死死抱着,無法掙脫。

眼睜睜看着草屋,還有我的夫君蕭堯化爲灰燼。

蕭策在耳邊低低呢喃。

“婉玉,我的婉玉。”

“這輩子你都不許再離開我。”

我將砸不斷的流蘇直接扔進了恭桶。

不知若蕭策看到了,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會不會將進過恭桶的流蘇還貼身收藏。

外面亂糟糟一團,蕭策短時間不會回來。

我也沒心情戴着沉重的鳳冠等他回來。

禮部親自定下的拜堂良時都被他毀了,也不差我這掀蓋頭、合巹酒的環節。

徑直摘掉鳳冠,換上舒服的裏衣,坐在梳妝檯前。

銅鏡中的女子,膚若白雪、花容月貌,尤其額頭中間的那枚牡丹花鈿,更是襯托得人比花嬌。

回到謝府後,他們逼迫我天天貼牡丹花鈿,因爲這樣一來我會更像謝婉玉。

蕭策和謝婉玉當年郎才女貌,一個是相府千金,一個是東宮太子。

珠聯璧合,天作之合。

因着相府夫人和皇后的姐妹情,他們還未出生的時候,皇上就金口玉言賜了婚,定下謝婉玉是未來的太子妃。

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會有情人終成眷屬。

直到謝婉玉患上了不治之症,一日一日咯血枯萎,直到再也沒有醒來。

蕭策情深義重,無法接受現實,日日買醉,無心朝事。

直到丞相府想起了我。

我是謝婉玉的孿生妹妹,謝婉惠。

我本應和謝婉玉一般金尊玉貴,千嬌萬寵長大。

但奈何陳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雙生即爲不祥之兆。

更何況是已經定下親事的太子妃。

匆忙中,丞相夫婦一商量,果斷放棄了瘦弱的我。

他們將我藏了起來,受盡折磨。十三歲那年我逃了出來,僥倖苟活。

我是謝府的禁忌。

直到謝婉玉死之後,他們不知從何處知曉了我的存在。

我被那對十幾年來從未過問我的父母,親手送給了蕭策。

不過如此正合我意。

因爲,蕭策S死了我的蕭堯。

蕭堯是我十多年枯燥生活的唯一光亮和慰藉,更是我至親的夫君。

可蕭策卻讓我眼睜睜看着他被燒死,還敲碎他的焦屍,順風揚了。

我連最後的念想都沒了。

我怎能咽的下這口氣?

我怎能讓蕭堯枉死?

又怎能饒過蕭策?

我要跟蕭策、跟謝家,糾纏至死,不死不休!

在外面發瘋無果的蕭策,終於還是找到了新房。

他看到了恭桶中的流蘇。

一向潔癖的他,竟然親手拿了出來。

他陰沉着臉,揮手扯下了牀邊的圍帳擦拭着手中的流蘇。

哎,可惜了這名貴的羅紗。

他指着我,咬着牙。

“是你對不對?玉佩呢?還我!”

我攏了攏身上的披帛,喝了口清茶。

“砸了,玉佩已經化成粉末,被風吹散了。”

我就是要明目張膽地告訴他,看着他瘋看着他痛。

彷彿這樣,我的痛方能少一點。

蕭策揮手,將桌上原本洞房準備的合巹酒等物什橫掃在地。

杯盤應聲落地,狼藉一片。

“你知道的,那塊玉佩是阿玉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他怒火中燒,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傷痛和憤怒。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慢條斯理,冷清不似活人。

“那又如何?”

“當初你將蕭堯敲碎,揚了的時候,不也當着我的面,不顧我的阻攔嗎?”

蕭策怔愣在地,良久苦笑出聲。

我看到他的樣子就煩,就恨。

“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謝婉玉,否則也不會常常睹物思人!”

“我知道你此前肯定查過我,肯定知道我和蕭堯的曾經。”

“我現在嫁你是被謝府所逼,不得已成了謝婉玉的替身。但這着實讓人噁心!”

親眼目睹自己夫君慘狀,誰還能毫無芥蒂跟仇人一起生活。

也就謝府那對蠢貨夫婦還幻想着讓我成爲謝婉玉。

我深知自己的一切瞞不過蕭策,還不如直接坦白,降低他的戒心。

蕭策的情緒已漸漸平復,他目光沉沉。

突然咧嘴輕笑。

“今日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們早早歇息,否則辜負瞭如此良辰美景。”

我本以爲今天的舉動,還有剛纔的話能打消蕭策動我的心思。

誰知,他竟然還是想……

眼看着他撲過來,將我挾制在身下無法動彈,他的手探進裏衣。

我眼角的淚控制不住溢出眼眶。

“蕭策,我嫁過人!我甚至還懷過孩子!”

蕭策的動作一頓,隨即賭氣般抽手披衣而去。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今晚這關暫時算是過去了。

我對蕭策心中有恨。

我知,他也知。

所以他從不飲我沏的茶,食我房中的飯。

甚至衣物都從不假我之手。

我們彼此防備,卻又彆扭地在一起。

打破我們之間微妙平衡的是一個七夕夜。

自從蕭堯走了之後,任何節日對我都是一種凌遲。

尤其是七夕。

當年我和蕭堯的相遇就是在一個七夕夜。

那是我逃出謝家後過的第一個七夕。

之前常聽下人說七夕的街市如何美若銀河。

可那天當我喬裝打扮小心翼翼來到街市,迎接我的卻是漫天的大雨。

我縮在街角,無助又傷心。

直到蕭堯撐着一把傘遮在了我的頭上。

他將一個好看的兔子花燈遞給我。

“見了此燈,姑娘是否能開心片刻?”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收到禮物,一個來自男人的禮物。

花燈朦朧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溫柔俊朗,如同仙人。

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在砰砰跳。

後來我知,那是心動的開始。

早早放了僕人的假,讓他們自去玩樂,我早早躺在牀上歇息。

我閉着眼,自虐般一遍一遍回味着當初的相遇。

直到房門被踹開,醉酒的蕭策瘋了一樣衝進來。

他不管不顧我的掙扎、尖叫。

挾制着我的雙手,強硬地撕掉我單薄的裏衣,不管不顧佔有了我。

他掐緊我的下巴,逼迫我喊他的名字。

胸中的氣息越來越少,我不想妥協,即將缺氧暈厥之際,蕭堯的臉突然出現在腦海。

“阿婉,你又是何必……”

眼角熱淚滾落,我艱澀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阿策……”

蕭策聞言,突然加大了力度,一下一下撞得我滿身滿心生疼。

他的聲音嘶啞沉悶,在我耳邊一遍一遍低喊。

“婉玉,我的婉玉。”

“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第二天天未亮,蕭策靜悄悄走了。

他走時我已醒,準確來說我一夜未眠。

這一晚於我如同煉獄,我一遍一遍對着腦子中的蕭堯說抱歉。

一個月後,當看到桌上烹飪得色香味俱全亮晶晶的紅燒肉,我突然反胃嘔吐。

心中一沉,不妙的感覺襲上心頭。

太醫的診斷很快有了結果。

我懷孕了,應該是在七夕那晚。

那晚是我的恥辱。

肚子中的這塊肉亦是!

許久未見的蕭策滿臉喜色,他期待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摸我的肚子。

我後退躲避開。

他彷彿也不介意,轉身親自吩咐下人訂做童牀,縫製小孩衣物。

事無鉅細,若我是真的謝婉玉,說不定還真會感動。

但我不是謝婉玉。

他也看出了我的不喜,吩咐兩個老媽子成日盯着我。

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

我還是得逞了。

看着蕭策暴怒猩紅的雙眼,肚中的絞痛仿若也緩解了幾分。

“你就那麼恨我?甚至連無辜的孩子也不放過?”

我任由汗溼的頭髮粘在前額,我想一定很狼狽。

“無辜?它只是個孽種!”

“你S了蕭堯,我怎會給你生下孽種,你做夢!”

蕭策眼底的情緒明明滅滅,從驚怒,到不可置信,再到憐憫。

憐憫?

估計是我看錯了。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說出的話卻神祕兮兮。

“我突然很期待看到你知道真相的表情,是不是還會這麼義無反顧、無怨無悔?”

我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他拖着到了書房。

從暗格中抽出一沓邸報甩在我面前。

他半帶戲謔半帶嘲弄地看着我。

“打開看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哆嗦着手,心中莫名地抗拒着。

一張一張翻看着邸報,心一寸一寸涼了下去。

喉嚨如同被堵住了,耳朵彷彿也被堵住了。

只有眼睛在一行一行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如同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凌遲着我。

蕭策不知何時靠近了我,用那雙冰冷的手將額前的溼發別到耳後,淡漠的眼睛仔細端詳着我的狼狽。

他突然輕笑出聲。

那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陰森蠱惑。

“邸報上記錄的是你的阿堯和我的婉玉。”

目錄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