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媽媽,我們甚麼時候去找爸爸呀?”
稚嫩的童聲在夏清舒耳旁響起。
“巧......巧巧?”
巧巧不是在五十年前已經被房梁砸死了嗎?
爲甚麼會出現在她病牀前?
很快,她反應過來,這是人死之前都會出現的幻覺。
“巧巧,你是不是來接媽媽走啊?”
“媽媽,你在說甚麼,我怎麼聽不懂呀?”
女兒一邊笑着,一邊滾進她懷裏撒嬌。
感受到孩子沉甸甸的重量,夏清舒瞬間紅了眼眶。
老天待她不薄!
知道她孤苦伶仃了一輩子,在死亡的最後時刻讓最牽腸掛肚的女兒來送她!
大喜過望,她抱起女兒親個不夠。
“媽媽,有東西掉了......”
巧巧懵懂的指了指她身後。
夏清舒回過頭,幾張瓦片從房頂上掉下來,瞬間摔了個粉碎。
房子要塌!
她根本沒時間思考,直接把巧巧捲進自己懷裏護好,拼了命的往外跑。
上輩子就是因爲她被嚇壞了,跑得不及時,才讓巧巧被砸死在房梁之下!
爲此,她後悔了一輩子!
這一次她堅決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護住女兒的頭,夏清舒撞開房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就在她衝出來的後一瞬,整張屋頂塌陷下來,發出巨大的轟鳴!
夏清舒呆愣的看了看已經變成廢墟的房子,又看了看在她懷裏完好無損的巧巧,陷入狂喜。
她真的把女兒救出來了!
巧巧活下來了!
“血......媽媽!你流血了......”
嬌嫩的小手指觸在她的腳腕上。
她才注意到,左腳腳腕不知道被甚麼東西砸到,青了一大塊皮膚不說,還被割破了好幾道傷口,正往外流血。
“嘶,怎麼這麼疼!”
說完這句話,夏清舒隨即愣住。
在幻覺裏,怎麼可能感覺到疼?
夏清舒心臟狂跳,她沾了自己一點血液,放進口中。
血特有的鐵鏽腥味在口中蔓延。
這怎麼可能!
她在幻覺裏不僅有痛覺,還有味覺?!
難道說,她......
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夏清舒心頭突突的跳。
“巧巧,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我知道呀!1985年!5月31號!”巧巧掰着手指頭說。
真的是五月三十一號!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夏清舒抱着女兒哭出聲。
她重生了,重生到女兒死的這一天!
從此以後,五月三十一號再也不會是巧巧的忌日!
眼前的斷壁殘垣激起夏清舒的記憶。
當年因爲沒有救出巧巧,眼睜睜看着她被砸死後,她直接哭暈過去。
再次醒來,就聽到巧巧的爸爸喬弘琛跟她提出離婚。
他冰冷厭惡的眼神,她記了一輩子。
想起這個她曾經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眼神一黯。
結婚四年,喬弘琛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
畢竟她和他是包辦婚姻,她是老家硬塞給他的媳婦。
她沒學問,粗俗,性格蠻橫。
而他是既是慶大醫學院副教授又是市直醫院的醫生,天之驕子,不可多得的人才,兩人之間本身就有巨大隔閡。
如果能相敬如賓,日子還能勉強過下去。
可她對他一見鍾情!
她愛慘了喬弘琛,想方設法的要把男人拴在身邊。
但無論她怎麼努力,換來的只有喬弘琛的厭惡。
同她離婚後,他與別的女人再婚,生活幸福美滿。
那個女人輕而易舉就得到了她渴望的屬於喬弘琛的溫柔。
那時候夏清舒才明白,只要不愛,甚麼都是錯的。
重活一次,她不想與他再有糾葛。
這個婚,她今天親自離。
主房塌了,牛棚還在,夏清舒搬了兩塊磚頭放在棚下,帶巧巧坐下來。
“乖,我們在這兒等一會兒好不好?”
“等誰啊?”
巧巧抻着腦袋探頭探腦。
“一會兒人來了你就知道啦。”夏清舒溫柔道。
她在等喬弘琛。
上輩子,街道主任看到房子塌了之後,第一時間通知喬弘琛。
按時間算,他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街上響起汽車的引擎聲。
深綠色的解放汽車在院前穩穩停下。
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喬弘琛來了,還帶着他未來的二婚妻子,他的同事校醫顧飛燕。
男人着一身白色醫生服襯的他身材越發高挑,面容冷峻,一雙精緻的桃花眼看不出情緒。
他長的確實好看,在人羣中脫穎而出。
但凡他平凡一點,她可能都不會愛的那麼瘋狂。
“爸爸!爸爸!!”
巧巧邁着腿,飛快的撲到喬弘琛懷中。
“嗚嗚,嫂子跟巧巧沒事真的太好了!”
顧飛燕一邊哭一邊往男人肩膀上靠。
”喬大哥,人家真的擔心死了......”
“別哭了,沒事。”
喬弘琛掏出手絹塞進她手裏。
哭哭啼啼的顧飛燕在男人看不見的角落對夏清舒露出得意的笑容。
若是以前的她被這樣挑釁,現在已經上去廝打起來。
離婚之後,夏清舒才明白這個女人的手段。
每當她在大院裏吵架,顧飛燕總是第一個跳出來安撫。
呵呵,她還以爲對方是真的理解自己。
殊不知那都是故意做給喬弘琛看的。
她歇斯底里,她溫柔賢淑,兩廂對比,高下立判,是個男人都會選她。
太傻了,千防萬防沒有把她給防進去。
不過這輩子夏清舒也不打算防了,喬弘琛根本不值得。
“喬醫生。”
夏清舒忽略顧飛燕,走到他面前:“我跟你說件事。”
“有甚麼話快說。”喬弘琛很不耐煩。
“咱們倆離婚吧。”
“你甚麼意思?!”
喬弘琛英氣的眉毛擰起。
他過來看她有沒有受傷,她第一句話竟然是跟他離婚?
她恨不得把他拴在手心裏,怎麼可能會想離婚?
“你又在耍甚麼花招?”
他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哭二鬧三上吊還不夠?”
在他這裏,她沒有任何信譽。
“我是真的想離婚。”
夏清舒淡然道:“你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不是嗎?放心,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房,我只要巧巧。”
他掃過她沾滿灰塵的臉。
試圖找到一絲一毫她在算計的樣子。
可她不哭不鬧,滿目漠然。
這樣的夏清舒過於陌生。
喬弘琛心頭一緊。
“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你不就是想回大院嗎?馬上跟我走。”
本來她跟着喬弘琛,一家三口都在慶大直屬大院住。
在大院的時候,她陰暗的認爲裏面所有的女人都在惦記自己男人,沒少跟她們打架。
喬弘琛實在受不了,才讓她出來住瓦房。
結果她出來之後完全不知道反省,反而三天兩頭去慶大,爭着吵着要回去。
現在一想,實在是太傻了。
他現在讓她回去也不過是怕她大庭廣衆之下丟人。
“喬醫生,你先答應我離婚,我再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