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結歡
天氣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幸好窗外小雨,讓我選了一套最保守的睡衣穿在身上。
兀自立在客廳的中央,攏了攏溼溼的長髮,猶疑着不知道要坐到哪裏纔好?
“過來。”楊天易輕輕的說。
“嗯。”我輕聲回應,多了一份拘謹。
“我幫你吹乾頭髮。”我坐在沙發上,他拿了吹風機吹着我的長髮。滿室都是吹風機的聲音。然而我卻感覺格外的寂靜,這靜寂讓我屏息。
幾分鐘就吹乾了頭髮,我斜倚在沙發上與他一起看着新聞。我一向不關心政治和時事,只一味喜歡悠閒度日。看了一會兒頓覺無聊,便拾起茶几上的《茶花女》,把書籤抽出放在茶几上,繼續讀着昨天未讀完的故事。我幾乎忘記了他在身邊。
“你的書籤很漂亮。”突然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我才記起他的存在。
“樹上隨手摘的葉子,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樹,可是葉子很漂亮,便收在書中做書籤。”他“哦”了一聲。又問我:“怕不怕。”我抬頭看着他,眼睛對望的那一刻,我的感覺告訴我,我不怕他。
“不怕。”
“如果後悔就告訴我,現在還來得及。”我沒有言語,只靜靜地坐着。如果沒有他我的人生亦只有黑暗,我不熟悉他的故事他的人生,也不懂他的心事,但是他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他的需求便是我的需求,我的心是感恩的,雖然這不是我心中的愛情,雖然這只是一個交易,我依然感恩。
他攬着我的腰,細細的吻傾身而下,再牽我的手走去他的房間。
客廳的燈只剩下小燈還亮着,清幽的光線映照着他窗簾上碧綠的翠竹,他的溫柔亦如柔和的燈光和悄悄的雨聲,我的沉淪從那一刻開始,從此我戀上了他的氣息與狂熱……
……
再醒來時,天早已大亮。
雨過天晴,空枕擺在我的身旁,心沒來由的失落了。
依稀記得,我是枕着他的手壁入眠的,那一夜我睡得極酣,連他何時離開的都沒有知覺。
一滴淚滴落枕間,我原只不過是他故事裏的一枚棋子而已。剛要起身去上班,身子一陣痠疼,復又躺下,纔想起今天是星期六,雙休的假期,我不用上班。懶懶的望着天花板,腦子裏一片空白。
客廳的小燈還亮着,我起身把它關了。開了電視,聽着電視裏的聲音讓我感覺我又回到了人間。
廚房的桌子上有一個雞腿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牛奶放在微波爐里加熱後,連着三明治我一起拿到客廳裏,一邊看最新版的電視劇《天龍八部》,一邊喫早餐,一個人的日子真好,想在哪裏喫就在哪裏喫。我的心情因想起昨晚上被他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桌子而隨着這天氣放晴起來。
躲在家裏哪都不想去,看過了電視劇,就去看我的《茶花女》,書籤夾在我昨夜最新讀的那一頁,我的心閃過溫柔。然而我清楚我從前的噩夢不會讓我與他走在一起,我不會愛上他,只是爲了給他一個孩子而已。
中午,我煮了泡麪解決溫飽。晚上杜姨又來幫我煮了晚餐便走了。
星期六的晚上他沒有再來。
而後的兩天,亦是我一人獨自伴着客廳的暗淡的燈光一起成眠的。
我的心有了痛意。除卻約定的時間,我又回到了我的閣樓,回到了現實中的我的世界。原來那七天不過是場夢境而已,孤獨多於喜樂。
自從工作以來,就一直就喜歡有小雨的日子,喜歡獨自在雨中徜徉而行,淅淅瀝瀝的小雨常令我感傷命運的捉弄,如果沒有遇見楓,沒有那個午夜的放縱,也許此刻我還會在學校裏幸福的讀書。
南方的雨季多在春天,然而這夏天卻也來了半個月的雨季。我且享受它的纏綿。每日裏下班都是先走一段路,累了就去坐車,回到閣樓裏的時候已經累極了,喫得也香,睡得也香,索性過自己的日子,不去想楊天易。
工作已漸入佳境,也發現了公司裏的派別爭鬥,上司壓制下屬,下屬想要把上司擠走,人們總是在不斷的爾虞我詐中生存,卻似乎樂此不彼。
同方瓊混的熟了,兩個人便無話不談,她總是追問我和楊天易的關係,我笑着說只是遠房親戚而已,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總經理帶進來的。
方瓊一直求我幫忙,她想進我們部門,一來可以學些東西,二來也可以跟我在同一個部門,畢竟大家比較談得來。我笑笑,不敢答應她,我實在沒有把握自己能說得上話。就順其自然吧。然而我不參加任何的派別。我過我的逍遙自在的日子多好,對於一個曾經連死都不怕的人來說,我是惜福的。
轉眼雨季過了,又快到了約定的日子,我從閣樓又搬回公寓,我的肚子沒有任何反應,月事也早已如期結束。
我一直好奇楊天易的臥室爲甚麼都是掛着碧綠的翠竹,然而在公寓裏我甚麼也沒發現,除了杜姨帶給我的那些書,甚麼線索都沒有。
第一個晚上杜姨如期來煮飯給我,待我喫過了她就離開了。本以爲這夜又屬於我一個人了,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書,這也是很愜意的。
十點了,我突然聽見門匙的轉動聲。
“誰?”心沒來由的一陣慌亂。忽地想起門已被我反鎖,不怕。
“水清,是我,幫我開門。”我聽見楊天易的聲音,忙起身去開門。
我沒有開空調,那夜以爲他不會來了,所以穿着極爲隨便,超長的白襯衫只扣了一個釦子,一條緊身帶彈力的白色短褲,開門後的那一剎那才發現自己的邋遢與隨意,然而已經晚了。
他走進來笑咪咪地看着我:“你這樣很性感。”我正發怔的望向他的時候,他已去了浴室,只留我一個人發呆。
那幾天他每夜都來,有時一起晚飯,有時待我睡了纔來,卻也不吵醒我,可是清晨我的鬧鐘卻總是如期響起,待我睡眼惺忪的爬起來時,總是看到他對我笑,他會貼着我的耳朵說:“今天可以遲到。”
然後,又是新一輪的纏綿……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我已喚着他叫天易,彷彿他就是我的丈夫一般。
然而七天眨眼就過了,我已經開始依戀他每夜的懷抱,一種我不懂得的情愫悄然滋長。
明天,他不來了嗎?
隔天他真的沒有來,我的自尊讓我又重回了我的閣樓。
望着鏡中的自已原本清秀的面容已滿是悽惶,站在窗前,我拼命的呼吸新鮮的空氣,是該讓自己清醒一些了。
八月的天氣更加酷熱難耐,閣樓的溫度任憑你將風扇吹爆也不會降低分毫。
星期天,我穿着吊帶的睡衣短褲坐在牀上苦讀英語,十月又要考試了。要想出人頭地,首先就要先給自己“充電”。
“咚咚咚……”有人敲門。
因爲從前的那些慘痛的經歷,我的房門從來都是在室內反鎖的。
我起身開門,看着門外的方凱說:“進來吧。”
“先生讓你搬到公寓去住。”
“我這好好的,我不想寄人篙下,況且我一個人在哪住都一樣。”我坦白說。
“先生前天去公寓了,沒見到你,才知道你還住在外邊,昨天自己開車來這裏看了一下,回去後只說讓你搬到公寓去住,把這邊的房子退了。”
我默默無聲,我只想留給自已一份屬於自已的天空和綠洲。
“你收拾一下,兩小時後我來幫你搬家。”方凱見我沒吭聲,以爲我應允了。
“你跟天易說,那七八天不管他在與不在我都會住在公寓,但是過了那幾天,我是一定要回這裏住的。”我不喜歡他的霸道。
天氣太熱了,方凱喝了一杯水,起身走了,我也沒挽留他。
我突然很開心,自己終於違逆一次他的指示。
正是午後最熱的時間,陽光直射着閣樓,我換了一件T恤和七分褲,穿着運動鞋去逛街,不喜歡打傘,曬黑就曬黑吧,開心就好。
那一個下午,我買了一雙高跟鞋和一個淡藍色的揹包。
天色漸暗的時候我決定回家了。開心的走上閣樓時,我發現我的東西已經被打包好放在門口了。
門,也大敞着。
我衝進室內,楊天易正同房東阿姨聊天,見我進來就笑着跟阿姨說:“水清回來了,我們先走了。”
“哎喲,水清,你啥時候找到這麼好這麼帥的男朋友啊,真是懂禮貌,雖然搬走了,以後有空也常到阿姨家裏來玩啊。”我尷尬的笑了笑,只因他真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可是他親自來接我的那份真誠卻令我感動了。
我其實也沒甚麼東西,一些換洗的衣服而已,再就是那臺天易送我的電視了,然而房東說天易已經送給她了,她樂的合不攏嘴。
我再沒說甚麼,與他一起提着行李上了他的跑車。
晚上,在公寓裏把東西整理好,洗了澡,倒在牀上,真舒服。
那天夜裏,天易沒有走,與他一起宿在那間掛着綠色翠竹窗簾的臥室,總感覺那竹子上的露珠如淚一般似乎在向我訴說着甚麼……
那之後,天易沒有再按最初的約定時間,而是一個月有二十多天都在公寓裏過夜。我每天還是如往常一樣坐着公車回家,他也總會在十點之前趕回公寓。似乎公寓便成了我們的家,我漸漸發現偶爾他不來的日子我的心會彷徨,這樣的失落不同於失去楓的感覺,我不懂這是不是愛,但我已習慣了有他的日子。
這個夏天因爲有他而不在酷熱難耐,心是愉悅的開心的。常常私下裏希望自己不要有孕,這樣就可以有與他一直在一起的籍口了。雖然沒有名份,卻也好過我在魔窟裏的千萬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