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梨花小築院前的荷花池旁有一方涼亭,午時過後正是乘涼的好時候,姜姒坐在亭內喂荷花池裏的鯉魚。
她愛賞荷賞魚,池子裏的荷花、鯉魚都是向來寵溺她的鎮南王從澧朝各地蒐羅過來的。
手裏的魚食去了半盒,徐容婉和小容氏母女倆才姍姍來遲。
母女倆身後跟着兩個婆子四個丫鬟,平日裏就算是鎮南王妃在府裏走動,也從來未曾有這麼大的架勢。
姜姒心裏冷笑了一聲,只覺得上輩子的自己當真是個眼盲心瞎的。
就徐容婉母女倆在府裏趾高氣揚的勁,她竟還覺得兩人心思單純,性格柔善可欺。
徐容婉同往常一樣,走上前就想親暱的抱住姜姒的胳膊。
“表妹,你突然喚我過來可是有事,我方纔正準備小憩,珠釵都退了,這纔來遲了些。”
姜姒抬眸望着徐容婉。
上輩子也是如此。
徐容婉慣會睜着眼睛會瞎話,故意讓她愧疚。
她直接冷淡的避開徐容婉的手,“讓表姐過來是有件事想問。”
徐容婉手落了個空,尷尬的懸在半道上,心裏咯噔了一聲。
姜姒爲何突然對她如此冷淡?
姜姒吩咐道:“蘭枝,讓蘇護把看守的婆子帶上來。”
徐容婉心裏一跳,走回小容氏身旁,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她的衣袖。
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的姜姒勾了下脣角。
小容氏面色不改十分鎮定,帶着柔和的笑意道:“阿姒,可是發生了甚麼事?”
姜姒比她還鎮定,“彆着急,等人帶上來就知道了。”
“也好。”小容氏笑容不減,目光掃了一圈,卻發現沒有地方可坐。
原本涼亭中的幾個矮凳都不見了。
姜姒笑盈盈的解釋,“先前我不小心將亭中的矮凳都弄髒了,就讓人撤了下去,委屈姨母和表姐站着等了。”
內宅裏多的是磋磨人的法子,徐容婉母女倆自從入住候府以來從未受如此輕慢的對待。
姜姒的院中,怎麼可能缺了幾個矮凳!
小容氏臉上的溫婉笑意差點維持不住,心裏也是煎熬起來。
姜姒怎麼突然鬧這麼一出?
過了半個時辰,小容氏身形一晃,徐容婉馬上扶住她,面上露出擔憂之色,“表妹,你叫的人怎的還不來,我娘向來體弱,再這般站下去......”
姜姒伸手撒着魚食,“我記得五年前姨母抱着你走了兩千多里路才從燕州走到京都王府。”
“兩千多里的路都未曾倒下,倒是這幾年太過養尊處優了,站半個時辰都站不住了?”
徐容婉咬着脣,“可是我娘瞧着臉色十分不好,我擔心她暈過去......”
話說着,小容氏就搖搖欲墜,險些栽倒。
“表妹不用擔心。”姜姒笑着道,“府中有大夫,姨母若是暈倒了,保管能第一時間醫治。”
聽了這話,徐容婉和小容氏臉色都變得十分精彩。
主子今天的行爲處處透着古怪,蘭枝有些想不明白。
但看着徐容婉母女二人喫癟,她心裏卻是十分爽快。
這母女二人,在王府住久了還真以爲自己就是王府的主子,平日裏的派頭比主子們更大,不知情的,還以爲她們纔是王府的主子!
又過了約莫半柱香,魚食見底,姜姒纔不滿的說:“蘇護怎麼辦事的,都這麼久人還沒有帶過來。”
見徐容婉和小容氏雙腿打顫,互相攙扶着纔沒有倒下,姜姒眼中笑意更深了。
“蘭枝,你去催催。”
不多時,蘇護大步跨來,把手上提着的婆子扔到地上,“主子,人帶到。”
“你先下去候着。”姜姒擺手,“姨母,表妹你們轉身瞧瞧,可認識地上這個惡奴。”
“嗚嗚嗚嗚——”地上的婆子被堵住嘴捆住了手腳,艱難的扭動着身子,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徐容婉。
徐容婉對上她的眼睛,腦中“嗡”的一聲。
竟然是她!
“看錶姐的神色想來是認識這個婆子了。”
徐容婉心中又慌又亂,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勉強擠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既、既是王府裏的人,自然是認識的。”
“是嗎?”姜姒揮手,讓蘭枝扯了婆子嘴裏的布團。
婆子已經被蘇護敲打過一遭,立馬朝着姜姒磕頭認罪。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都是奴才一時糊塗!求主子饒奴才一命!”
“是她!就是表小姐!表小姐吩咐奴才偷偷買鼠藥,把鼠藥下在珍珠的飯食裏面!”
徐容婉一張臉變得蒼白,腦中一片空白,驚叫一聲:“該死的奴才!誰給你的膽子胡亂攀咬主子。”
“表妹!你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害珍珠!”
姜姒沒有言語,一直瞧着她。
直到徐容婉緊張的額間沁出冷汗,她才站起身,主動伸手握住徐容婉的手,嫣然笑道:“我自是相信表姐。”
“方纔這惡奴所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徐容婉心中一喜,就聽姜姒又道。
“來人,這惡奴犯下大錯,還攀咬主子,罪不可赦。”
“將這惡奴嘴堵上,打五十大板。”她停頓了一下,“就在涼亭外打。”
“表姐不如湊近些,看清楚這惡奴攀咬主子的下場。”
“主子!奴才沒有說謊!就是表小姐指使唔唔!”蘭枝一把將布團又塞到婆子嘴裏。
蘇護大步走過來,將婆子提溜着丟到長凳上,拿起一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木棍,用力打下去!
第一棍子,就直接見了血!
徐容婉嚇的身子一抖,嘴脣都哆嗦起來,手心也一片溼濡。
故意的!姜姒一定是故意的!
“表姐可是被嚇着了?”姜姒擔憂的看着徐容婉,關心道,“手心都冒出冷汗了。”
徐容婉瞳孔一震,猛地將手用力抽出來,害怕的躲到小容氏身後,指尖用力揪緊了小容氏的衣裳。
小容氏也是心驚不已,姜姒雖然驕縱但從來不會輕易打罵奴才,今日這番舉動絕對是頭一遭!
姜姒今日古怪的行爲,讓小容氏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婉兒向來膽子小,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應該是被嚇着了。”小容氏笑着說,“阿姒既然要處置惡奴,姨母就不打擾了,我先帶着婉兒回去。”
“站住。”姜姒掀起眼簾,聲音不大不小。
“蘭枝。”她道,“帶着姨母和表姐走近一些,讓她們好好看清楚。”
蘭枝會意,給旁邊兩個婆子使了眼色,立馬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擼起袖子把徐容婉和小容氏分開,粗魯的拽到長凳旁邊。
守門的婆子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木棍被血浸紅了,地上也濺落了無數血滴。
徐容婉被婆子推過來時,一滴溫熱的血正巧濺到她的臉頰上。
“啊——”她崩潰的尖叫一聲,拿着帕子用力去擦,驚懼的連連後退,跌坐在地上!
“哎呀。”姜姒開口,“你們怎麼能對錶姐這般粗魯,沒看見表姐都摔倒了嗎?”
姜姒走過去,親手把徐容婉扶起來。
一雙清澈剔透的眸子帶着疑惑,“表姐怎麼被嚇成這樣?莫不是做了甚麼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