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挖墳
眼見這一幕,霎時間驚得周圍衆人大氣都沒敢喘上一聲,無一不蒼白着臉圍在旁邊,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都放在了好似正上演一幕無聲電影的王大壯身上。
奶奶臉色也難看得緊,乾癟的嘴脣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甚麼。
我爹沉不住氣了,驚悸不定的問我奶奶:“娘,您看……。”
“再等一會”,奶奶面色冷厲,一把打斷了我爹的話,透着一股子毋庸置疑的意味。
我爹打了個哆嗦,訕訕的退到一邊,一面對已然滿身大汗的王大壯擔憂不已,一面又是心驚爺爺墳頭這駭人的異變。
呼的一陣陰風颳過,好似某人無聲的嘆息一般。
許久之後,那層染了血的墳土才一陣起伏,好似有甚麼東西隨時要破土而出一般。
也直到這個時候,奶奶才冷喝一聲,一把走上前去,驀然掏出一把大米,朝着王大壯劈頭蓋臉的灑落下去,嘴裏破口大罵起來:“個挨千刀的,竟還敢賴在這裏,再個不走,就別怪老婆子我不講情面了。”
說來也是怪了,奶奶這一把大米灑下,王大壯登時一聲悶哼,長長嘆了口氣,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笑意,壯碩的身子如同一截爛木頭般猛然栽倒下去。
“快,來幫忙”,我爹見機連忙奔過去,一把扶着王大壯對周圍的喊了起來。
只是,還沒等到這些人有任何動作,奶奶再次冷喝一聲道:“滾開!”
衆人皆是一驚,目前站在奶奶跟前的人除了父親之外再沒別人,難道,她是讓我爹滾開麼?
我爹一愣,扶着王大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讓你滾開,你聽到了沒有?”奶奶冷厲的聲音再次傳來,瘦弱佝僂的身子如同一張弓一般。
我爹再次一驚,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奶奶的目光根本就沒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死死的盯着我爹的背後。
墳地周圍雖然圍了十幾二十人,但是,此時竟然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奶奶身上。
卻見奶奶冷冷笑了一聲,驀然出手,瞬間再次抓起一把大米朝我爹身後灑落出去,隨後淅淅瀝瀝落下,均勻的灑在爺爺的墳頭之上。
而與此同時,只聽得“吱啦”一聲輕響傳來,之前王大壯下鍬地方的墳土終於翻開,竟然從裏面鑽出一條小孩手臂粗細,通體灰白的蛇來!
只見這蛇剛一出土,便二話不說調頭倉惶逃竄,向着人少的地方蜿蜒而去,有幾個膽大的人其至揚起鐵鍬就要出手將它打死,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被奶奶再次叫住。
“讓它走”,奶奶兩眼死死的盯着那倉惶逃竄的怪蛇,目光陰霾,臉色古怪,沉默了好半天后纔再次開口道:“開墳!”
衆人興許是壓抑太久,也興許是想着早點完事,於是等得奶奶一聲令下之後便一窩蜂的圍了上來,纔不消一會功夫,便聽得“咔”的一聲悶響傳來,鐵鍬已然挖到了那裝着爺爺遺體的棺材。
“小心點”,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隨即所有人都收斂了動作,非常小心的以鍬刮開那層裹在爺爺棺材上面的泥土,隨後爺爺的棺材便完完全全的露了出來。
“年二十四、三十六、四十八的退下”,棺材一出,奶奶便又立馬喝停衆人,再次發聲道。
此言一出,動手挖墳的人頓時少了四五個。
“六月、十二月的退下”,奶奶再次喊道,同時轉過身去取之前備好的青香,取出三支點燃後插在爺爺棺材前邊。
到了這個時候,圍在爺爺棺材旁邊的已只剩下五個人,但是,因爲我爹和爺爺是骨肉血親的緣故,他不能親自動手開棺,所以,事實上真正可以動手的只有四個人了。
見奶奶沒有出聲,這四人也都沒動,已經拿起了撬棍,只等着奶奶發話。
只見奶奶一聲未吭,聚精會神的看着正冒着寥寥青煙的長香,面色嚴肅得出奇。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隆隆一聲雷鳴響起,原本還是驕陽似火的正午竟然突然下起了暴雨,霎時間豆大的雨滴傾斜而下,劈里啪嗒打落下來,敲得爺爺的棺材一陣嘭嘭直響,好似棺材裏頭的爺爺已然憋不住就要出來一般。
“娘,咱要不……”,我爹倒是急了,擔心下雨不能順利完成眼前這事,俯身探頭過去就要問奶奶,但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得“啪”的一聲輕響傳來,那原本插在爺爺墳前的長香非旦滅了不說,其中有兩根甚至生生被雨點給打斷了!
“兩短一長?”我爹嘴快,見此頓時倒吸了口涼氣,要知道,人忌三長兩短,鬼忌兩短一長,眼前這長香纔剛點着便出現這種異變,雖然是因下雨的原因,但是,那也太不吉利了!
奶奶沒有吭聲,依然佝僂着身子死死的盯着這僅剩的一根長香,臉色已然陰沉得似乎就要滴下水來,看她樣子,竟然是像在等甚麼一樣。
雨下得陡,也下得急,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多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沉沉疊疊的烏雲霎時間散去,一縷陽光照射下來,那僅剩的一支長香再次冒起了煙,竟然悠悠的燒了起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奶奶那凝結似冰的臉才緩緩復甦過來,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喊道:“開棺!”
一聲令下,衆人撬棍齊上,二話不說探進了爺爺那桐木製成的棺材板中,稍一用力,嘎吱嘎吱聲音響起,刺耳得緊。
這些未曾夢到我爺爺的人倒還罷了,全身肌肉裘結,膀子兩側高高鼓起,幾乎卯足了勁。
但是,我爹卻不同時,他看着這一絲一縷似乎就要裂開的縫隙,一顆心卻是懸到了極點,兩眼死死的盯着裏頭,想知道爲甚麼爺爺會說自己屋子漏水了,又那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說自己要被人掐死了的原因。
可惜的是,四個精壯汗子用盡了喫奶的勁撬了半天,那盛載着爺爺遺體的棺材愣是半點縫隙也沒擴大,好似這棺材不是由多塊木塊拼接製成而是渾然一體的實心木頭一般。
一看如此,我奶奶又是吃了一驚,兩眼死死的盯着爺爺的棺材看了半天,示意衆人停下了手。
天,不知道甚麼時候陰沉下來,如同奶奶的臉色一般,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正常,拿着撬棍的手也不自覺的輕微顫抖起來。
爲首的陳伯看向奶奶,臉色有些沮喪的說:“三嬸,您看這是怎麼回事啊?”
奶奶沒有回他,而是繞着棺材轉了一圈,最後又在棺材西北角落蹲了下來,一把抓了一點棺材底下的泥土拿在手裏輕輕碾了碾,臉色變得越發難看,嘀咕說:“泥結而燥,既似火烤,又像水淹,奇了怪了!”
說到這裏,她又看向這四個拿着撬棍的人沉聲道:“每人選一角,挖!”
奶奶口令一出,四個當即動起手來,不消片刻功夫,便都同時驚呼一聲,手中鐵鍬差點拿捏不穩,連連後退了幾步,幾乎就要站力不住,驚駭的看着從棺材四個角落突然出現的四隻癩蛤蟆。
這四隻癩蛤蟆也太怪了些,背上白得出奇,好似灑了層石灰似的,但肚子卻黑得滲人,像煤炭一般,兩相對比,更是讓人心驚。
“白蟾託棺?”奶奶驚呼一聲,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冷汗霎時間自額頭滴落,聲音些微有些顫抖的對這四個再次喊道:“開棺!”
衆人明顯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尋常,但還是冷着臉繞開那四隻肆無忌憚的癩蛤蟆,再次將撬棍探進了爺爺棺材的縫隙之中,一聲大吼,只聽得“嘣”的一聲猛然想起,爺爺那棺材蓋竟然沒費一絲力氣的突然彈了開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爹才終於看清棺材裏頭情形,霎時之間臉色一白,兩腿一軟,幾呼帶着哭腔的喊了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