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思婷
“婷婷，好久不見。”我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湯，然後衝我媽喊，“媽，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婷婷也在啊。”
“給你個驚喜。”老媽在廚房裏喊。
我把湯端到桌上，劉思婷抹着眼淚又跑進了廚房，我坐下來，看着滿桌的飯菜，心裏卻越來越發沉。
劉思婷算是我發小，我倆小時候經常發瘋似的滿街亂跑，不管我走哪兒她都跟着，所以我給她起了個外號，跟屁蟲。
後來我坐牢，到現在爲止，我已經五年沒有見過她了。
不知道爲甚麼，在見到劉思婷的時候，我居然會緊張到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還好，在喫飯的過程中似乎沒有我想得那麼尷尬，劉思婷和我媽始終有說有笑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倆是一對姐妹。
偶爾我能感覺到劉思婷的目光朝我這邊看過來，當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她又一閃而過。
“婷婷，你大學畢業了吧？我記得你好像是師範專業？”一直都是她倆在說話，我埋頭在喫飯，再不講兩句倒搞得我是客人一樣。
“啊？是的，現在在中學當語文老師。”劉思婷可能沒想到我會突然問她，她愣了一下。
“咱們鎮嗎？你怎麼不去大城市當老師呢？”我在南江市找不到工作那會兒，後悔自己沒好好讀書，腸子都悔青了。
“還不是因爲你。”老媽這時候說道。
“啊？”這回輪到我愣了。
“不是啦阿姨，我……”劉思婷忽然臉上泛紅。
“怎麼不是，聽說這小子出事的時候，你把外地的工作辭了跑回來，還哭着說要是蘇陽被槍斃了你就給我養老。”老媽邊說邊看我，“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我，知道人老了，得陪着。”
“這是我應該做的，其實也沒甚麼……”劉思婷低着頭。
實際上這會兒要我說甚麼話我都說不出來，千言萬語只能匯成感謝。
“謝謝你婷婷，對不起。”這麼好的姑娘，因爲我把前途都放棄了，這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多大的罪人。
這個罪不是S了那個該死的傢伙，而是我連累了身邊的人，對她們造成的痛苦和遺憾，我窮極一生都還不起。
晚飯結束後，老媽攬下洗碗的活，把我和劉思婷“趕”出去散步。
我倆一前一後，誰也沒有說話，我走哪兒她都跟着，就和小時候一樣。
天快黑了，在臨近分別的時候，我回頭，看到劉思婷滿臉淚痕，眼睛已經哭腫了。
“怎麼了？我得給你起個新外號了，愛哭鬼。”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劉思婷哽咽着。
“別哭了，鼻涕都快掉進嘴裏了。”我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討厭！蘇陽！”劉思婷急忙把臉轉過去
“哈哈哈哈哈……”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帶着劉思婷去公園玩，當時也不懂得看天氣，沒過多久就下了暴雨。
我倆擠在一個小亭子裏，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爲了取暖，我和劉思婷死死抱在一起。
“好像只有夫妻纔會抱這麼緊。”劉思婷問。
“那怎麼辦？那我不抱了。”我立馬鬆開了手。
“別！我冷！”劉思婷抱着我，很緊很緊。
“這樣吧，以後我娶你唄。”
“好！”
我已經忘了當時說這話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後來上了初中以後，我們沒在一個學校，我也就很少再見到她了。
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爲甚麼這些小時候的生活片段總是浮現在我面前，而且全部都是我和劉思婷在一起的時候。
在進門之前我收到一條短信，劉思婷發來的：你到家了嗎？
我回她：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能迷路咋的？
劉思婷：那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來找你，晚安。
我望着手機屏幕上的短信，不由得鼻子一酸，劉思婷帶給我的這種溫暖，短短的三言兩語，足以讓我感動到落淚。
重新回到社會上的我，其實非常需要這樣的關心，就像冬眠了很久的熊，在醒來後第一次被陽光照耀的感覺。
馮安那個糙老爺們做不到這麼細心，而且他要是對我這麼關心也顯得很邪門。
老媽也做不到，我爸很早的時候就跑了，她是又當爹又當媽把我養大的，性格像男人一樣堅硬。
“你送婷婷回去了沒？”剛進門，老媽就開始叨叨了。
“沒有，她又不是小孩，還要人送啊？”我換上拖鞋，問道，“有熱水沒？我洗個澡。”
“你有點腦子好不好？大男人不送姑娘回家，不貼心一點，怎麼把人家追到手？”老媽氣得往我肩膀上就是一拳。
“我追她幹嘛？”我被她錘傻眼了，沒想到她手勁兒這麼大。
“我是過來人，看得出來婷婷喜歡你，你可得給我抓緊了。”老媽一臉嚴肅，“我告訴你，你要是把這麼好的姑娘放走了，我們就斷絕母子關係！”
說完她就回屋了，剩下我還站在門口發愣，要不要這麼嚴重？
第二天一早，劉思婷如約來找我，她把我從被窩裏拉起來，說給我介紹個工作。
刷牙洗臉喫早餐，我速戰速決，老媽調侃我趕着去投胎。
她是不知道找不到工作的那種着急和煎熬，能把人折磨死了，現在不管給我個甚麼樣的活，我都願意幹，只要別讓我閒着。
劉思婷打算讓我去她二叔的“老劉石鍋魚”店裏打雜，說是打雜，實際上是讓我跟着學技術。
十幾分鍾後，劉思婷帶我到店門口，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正拿着計算器，他腳下是一堆新鮮的菜還有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二叔，我把人帶來了。”劉思婷喊了一聲。
他二叔點點頭，然後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然後說：“先把菜幫我拿進去。”
“好的。”我趕忙動手，心裏激動壞了，這算是收下我了吧。
“蘇陽，以後你就好好幹，我二叔這人不苟言笑，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說你，你可別往心裏去啊。”劉思婷在門口說道，“那你就適應適應，我得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