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油炸怨靈
“師爺,不好啦!”
水生哥氣喘吁吁,驚慌失措:“丁大頭家鬧鬼,我師父要崴泥了!”
“哼~別瞎叫!”
爺爺眼都不睜,故作傲嬌:“誰是你師爺?我連徒弟都沒有,哪來的徒孫?”
“這……”
一聽這話,水生哥噎得夠嗆,雙眼滴溜亂轉。
倒是不能怪爺爺,是他們理虧在先。
就拿水生哥來說,他之前其實不叫水生。
那是他十歲那年,小夥伴們出去玩,水生哥掉河裏了。
全村人打撈了兩天兩夜,才終於把他撈上來。
上岸之後,他已經斷了氣,肚子脹得像小皮球,全身都泡浮囊了。
但我爺爺心腸好,往河裏灑了一大把紙錢,在河邊燒了三柱高香。
之後不知用了甚麼辦法,竟然把他救活了。
自那以後,我家天天返潮,牀單、被褥,全都溼漉漉的。
有一次,我半夜驚醒,發現爺爺坐在院子裏,院子裏還擺着一桌宴席。
跟爺爺對坐的,是個渾身裹滿水草的怪人,倆人邊聊邊喫,可說的話我全都聽不清。
後來我才知道,是爺爺爲了救回水生哥的小命,跟河裏的水鬼談下契約,足足要供養他九九八十一天。
之後,爺爺就讓水生哥的父母給他改名,取名水生,寓意就是落水後死而復生。
再之後,爺爺又讓自己的親傳弟子馮禿子收他爲徒,說是能助他成長。
但是過了沒多久,馮禿子就跟爺爺鬧掰了。
只有遇到崴泥的事,纔會派水生哥來跪舔我爺爺。
爺爺雖然愛擺譜兒,可心地總歸是善良的,最終還是會鬆口。
“師爺,師爺,您不能看我師父折在那呀!”
這不是,水生哥好話說盡,用力搖晃爺爺的身體。
“行、行啦!”
爺爺被晃得直打嗝兒:“嗝~前~前方帶路!”
……
三人緊趕慢趕,總算到了丁大頭家的土別墅。
丁大頭開礦賺了不少錢,早早就在村裏蓋起了三層小樓。
這種“鶴立雞羣”的舉動,肯定會招惹旁人眼饞。
所以村裏人都管他家叫土別墅,還說甚麼“土別墅,土鱉住,天天拉稀加嘔吐”。
村裏人全都這樣,誰也見不得別人好!
“讓一下,讓讓!”
水生哥推着我爺爺的輪椅,一路火花帶閃電。
圍觀羣衆紛紛閃躲,我也跟着擠了進去。
扒窗戶往屋裏瞧,明亮的燈光下,一顆大光頭比特麼燈泡還亮。
這貨就是我爺爺的徒弟,外號叫馮禿子。
屋裏貼滿了大紅“壽”字,畢竟今天丁大頭的兒子過滿月。
可是這問題,就出在剛滿月的孩子身上。
這孩子竟然站起來了,臉色鐵青,面目猙獰,額頭青筋暴起。
再看馮禿子,衣服都被扯破了,身上紫一道紅一道,好像剛拔完罐,又贈了個刮痧。
他靠牆而站,身體止不住哆嗦,估計是嚇壞了。
“師父,師爺到了!”
就在這時,水生哥一聲大喊。
聽聞此言,馮禿子如釋重負,立馬癱倒在地。
再看爺爺,譜兒立馬就上來了。
在大家的注視下,他微睜雙眼,搖頭晃腦。
“老言,你倒是想辦法呀!”
這時,一位蒼髯老者跳了出來,一巴掌拍在爺爺肩頭。
這是丁大頭的父親,名叫丁老栓,曾任本村村長。
在特殊時期,我爺爺這行被列爲封建迷信,丁老栓沒少幫他。
所以爺爺念人家的好,丁老栓開口,他不得不聽。
“好……想辦法!”
爺爺這才點點頭,繼而比手劃腳:“先把家裏電閘拉了,然後去找蠟燭和鏡子,越多越好!”
“啊?這……”
丁老栓有點懵,似乎沒聽明白。
“愣着幹嘛?快去呀!”爺爺一聲大吼。
“得嘞!”
得到確認,丁老栓秒變激動,小跑着就往外躥。
圍觀羣衆也全都忙活起來,紛紛去找材料。
不多時,電閘被拉了,院子裏漆黑一片。
大家找來材料,爺爺讓他們把蠟燭擺在外窗臺上,紛紛點燃。
之後,又叫來幾個精壯的大小夥子,讓他們舉着鏡子,把所有燭光都反射到孩子身上。
不反射不要緊,這一反射……
孩子投在牆壁上的影子……竟然是一具骷髏!
這骷髏還會動,在那張牙舞爪!
“啊!”
圍觀羣衆都慌了,紛紛驚聲尖叫。
“呵……”
爺爺卻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爺爺,您笑甚麼?”我不解地問。
“嘶~沒甚麼!”
他擤了下鼻子,繼而衝我吩咐:“快去,燒一鍋熱油,然後你進屋,把熱油澆在牆壁的影子上!”
“啊?”
我更懵了,這叫甚麼辦法呀?
說實在話,雖然我從小就知道爺爺是驅魔人,可我從沒見過他降妖捉怪。
今兒趕巧了,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可是……電影裏演的降妖捉怪,通常是一張黃紙符,兩盞紅蠟釺,三柱陳檀香,四道通天咒。
我爺爺可好,十三不靠兒!
而且他讓我燒一鍋熱油,他是我爺爺,又不是肯德基爺爺,難道要炸雞嗎?
“快去呀,聽話!”爺爺又咂舌道。
“好……好吧!”
我點點頭,只能照做。
……
不多時,我端來一鍋熱油,重新回到窗前。
可是看着屋裏的“骷髏鬼影”,我屬實有點害怕。
“進去吧,沒事的!”
爺爺在一旁悠悠地說:“要不是我今年過坎兒,根本不用你小子出手!”
“這……好吧!”
無奈之下,我只好硬着頭皮進屋。
此刻,孩子站在炕上一動不動,彷彿被定了身。
馮禿子還是昏厥在牆角,上身傷痕累累,下身水尿巴湯。
“澆,把熱油全澆在影子上!”
門外,爺爺扯着嗓子大喊。
“好!”
我連忙應了一聲,繼而高舉雙手——
“唰!”
一大鍋熱油,全都澆在牆壁的“骷髏鬼影”上。
“嗷~”
霎時間,炕上的孩子吱哇亂叫,牆上的鬼影身形亂扭。
我也跟着亂蹦,倒不是害怕,而是濺起來的熱油,都崩在我身上了。
足足亂套了十多分鐘,眼瞅着牆上的鬼影一點點消失不見,炕上的孩子也安靜下來,口中發出正常的哭聲——“哇~哇~”
唯獨我不太好,胳膊上被燙了好幾個大水泡。
特麼的,我得找丁大頭報銷醫藥費!
“啪~啪~”
爺爺邊拍巴掌邊說:“好啦,暫時沒事咯!”
“兒咂~兒咂~”
就在這時,丁大頭終於姍姍來遲。
還沒進屋,他爹丁老栓先給了他兩個大耳光——“啪!”
“挨千刀的逆子,爲了掙錢,兒子都不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