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北國江山，萬里雪飄。
段擎蒼的身影在夕陽之下，與後方的巨大方陣形成鮮明的對比，正漸行漸遠。
四位身穿戎裝，肩扛四顆閃耀龍星的龍將，朝着段擎蒼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恭送。
“北境崑崙戰神，恭送恩師！”
“南域鎮國戰神，恭送恩師！”
“西漠天策戰神，恭送恩師！”
“東嶺八荒戰神，恭送恩師！”
四位大夏國當今最爲權勢滔天的戰神，在這個時候齊聲吶喊。
他們身後，由十餘萬戰士組成的巨大方陣也在這個時候轟然單膝跪下，齊聲吶喊道：“恭送軍神！”
聲浪匯聚猶若海嘯，捲起千堆雪，更震開了天上隱隱的陰霾。
夕陽下的人影輕輕揮手，消失不見。
“崑崙戰神，爲何不勸軍神留下來？！”一位戰士忍不住悲痛地問道。
“恩師他，想家了……”崑崙戰神抬起頭來，輕輕地說道。
這一天，夏國全境拉響了長達三分鐘的防空警報，以致敬這位軍界傳奇，一國軍神。
衆多大佬紛紛不解，這個男人，爲何會在自己的鼎盛巔峯時期，急流勇退？
一輛吉普車當中，段擎蒼穩穩坐在後方，手裏拿着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清淺，神態優雅，眉宇間透出讓人愉悅的靈氣。
“一別八年，惜月，還有母親，你們可還安好？”段擎蒼喃喃着問道，手指輕輕劃過照片上女人的臉頰。
正在開車的司機忽然看了一眼手機，而後臉色陰沉地說道：“恩師，已經查明，您的母親五年前所遭遇的車禍，是楊家遣人報復導致！”
“楊家……”
段擎蒼的拳頭不由微微握緊，車廂內的溫度，彷彿瞬間降低。
八年前，楊家的大少楊宇超試圖欺辱他的妻子寧惜月，被暴怒之下的他當場打死。
迫於楊家的權勢，他不得不遠走他鄉。
“蒼龍，先送我到醫院去。”段擎蒼放下照片，緩緩道。
他朗若星辰的眸子當中，繾綣着揮之不去的疲倦與悲傷。
蒼龍將車開到了江州市醫院的門口停下，而後說道：“恩師且去探望老夫人，楊家由蒼龍踏平！”
“蒼龍。”段擎蒼輕輕喊了一聲。
“在！”蒼龍沉聲應道。
被夏國高層視爲軍界未來第五位戰神的他，在段擎蒼面前，恪守弟子之禮！隨着段擎蒼的退役，他也毅然決然放下手中兵權，決意追隨到底。
段擎蒼抬眼看向醫院大樓，緩緩道：“仇，我親自來報！”
“遵命！”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大樓當中，引得周圍行人都不由紛紛側目。
這兩人氣質不俗，尤其是當頭的段擎蒼，身板個頭雖比後側的蒼龍稍矮，但久居高位所積累的那股威嚴氣質，卻是讓人心驚。
蒼龍看着恩師的背影，心中不由動容，八年前，恩師爲了妻子寧惜月一怒之下打死楊家大少，不得不遠走他鄉，復得一年，寧惜月爲他誕下一女，之後，他的母親曹清遭遇車禍，變成了植物人……直到今天，恩師才終於回到家鄉江州市！
他一邊擔負着軍國重事的同時，又掩藏着怎樣的煎熬？！
越是接近母親所在的病房，段擎蒼心中就越是升騰起一股不安與歉疚來，近鄉情怯。
正猶豫間，一個護士走了上來，問道：“先生，看您在這裏站了好久，您找誰？！”
段擎蒼勉強一笑，說道：“我找曹清。”
護士愣了愣，而後說道：“哦……原來您找曹阿姨！曹阿姨好久之前就不在這個病房裏了，因爲負擔不起特護病房的住院費，搬到了七樓的普通病房裏去。”
“甚麼？！”
段擎蒼忽然一怔，從嘴裏僅僅吐出兩字來。
但這兩字，卻驚得護士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顫顫巍巍道：“是啊，先生……您的眼神好嚇人啊，曹阿姨真的早就搬出去了。”
蒼龍心中也是波濤洶湧，眼神變得非常冷冽——恩師這些年來，縮衣節食，所得工資、獎金等等，全部都如數打到段家的賬戶上，以求親戚們幫他照顧好自己的母親。
雖然段擎蒼兩袖清風，但他打下勝仗所獲獎金並不少，再加上託朋友投資獲利，每個月打回來的錢，也有差不多將近百萬！
一個月百萬，段家竟以負擔不起曹清的住院費爲理由，將她搬至了普通病房？！
哪怕當初曹清與丈夫的婚姻並不被段家所喜歡和祝福，但也不必如此絕情吧？！
段擎蒼強自收斂起心中怒火，對護士擠出一絲笑意來，道：“那麼，請問在七樓哪個病房？”
“就在六號病房，您從這邊樓梯上去就能看到了……”護士回答道。
“謝謝！”段擎蒼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蒼龍急忙跟上，他從未見過，哪怕百萬大軍壓境都依舊穩如泰山的恩師，竟會有如此的倉促與匆忙。
步上七樓，段擎蒼很快就到了六號病房的門口來，剛要推門進去，卻聽到裏面的病人在輕聲議論着甚麼。
“曹阿姨是個可憐人啊，她兒子打死了人跑路，她一個人撫養孫女，之後又遇到了車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啊，這住院費也負擔不起，現在被安置到八樓的臨時牀位上去了，聽說她的親人還準備把她的器官給賣掉了。”
“這樣也好，結束煎熬對苦命的曹阿姨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她那兒子真不是東西，打死了人跑路，連懷着孕的老婆都不管了。女兒生下來，全靠曹阿姨撫養，結果曹阿姨也出事了！”
“小姑娘好像叫柒柒，前兩年還經常在醫院見到她，我請她喫糖，她還很懂事地感謝過我。而且，拿了糖後都捨不得喫，說是要留給奶奶……”
“別說了，我眼淚都要下來了，就聽不得這樣的事。”
段擎蒼站在病房外，身體如遭雷擊一般狠狠顫抖了兩下，眼圈都通紅了起來，心如刀絞，痛得他的面色一陣陣發白。
他緊緊抿着自己的嘴脣，轉過身去，大步奔向八樓。
纔剛到八樓，段擎蒼就看到了躺在過道臨時牀位上的母親。
此時，正有一個醫生指揮着護士要將她搬到推車上去送進手術室當中。
“住手！”段擎蒼不由怒喝道，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直接將幾人攔了下來。
“這位先生是曹阿姨的親屬朋友吧？是這樣的，曹阿姨的身體器官以及眼角膜已經被賣給了韋家，我們這裏正要準備器官切除手術。”
醫生看到段擎蒼那通紅的雙眼，不由心裏一抖，意識就解釋了起來。
“器官切除手術？！”段擎蒼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
“是啊，曹阿姨的夫家人不願再負擔高昂的醫療住院費用，所以打算放棄治療，並將她的器官打包兩百萬賣給了韋家。”醫生戰戰兢兢地解釋道。
“而且，段家說了……他們本就不認同曹阿姨這個親人，壓根沒責任負擔曹阿姨的醫藥費，還……還說曹阿姨只不過是個廢人，段家不養廢人。”
段擎蒼聽着這話，不由滿臉陰雲，身體都跟着一陣陣顫抖了起來！
段家每個月拿着他打來的大額醫療費用，不願照顧曹清也就算了，竟然還落井下石，將她的器官打包賣給別人？！
蒼龍也是狠狠皺眉，這個段家，還是恩師的本家，竟然做得這麼絕情！
段擎蒼咬着牙，緩緩道：“段家，很好，很好！”
他知道家族不待見他那體弱早亡的父親，連帶着也不待見他的母親曹清。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段家竟然一點親情都不念，絕情到了如此地步。
段擎蒼握住了母親的手，卻是赫然發現，母親的手臂上，竟然多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針眼！
這些針眼，並非是輸液留下的，純粹是被人惡意扎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