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囈語
林若言抱着自己的被子，進了顧子熠的臥室。
這是他們結婚這麼多年，她第一次主動進顧子熠的臥室。
他的臥室裝修風格是林若言喜歡的淡紫色，甚至窗簾上的花紋都是她最愛的藍色妖姬，牀頭櫃上放着他們的結婚照。
照片上的顧子熠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而她呢，活像是有人欠了她一百萬一樣。
真醜。
一定要和顧子熠重新拍結婚照。
林若言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臥室裏坐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她想等的人。
她躡手躡腳的出了臥室，在貝貝的房間裏，順着門縫果然看到了顧子熠的背影。
他換下了黑色的西裝，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坐在貝貝牀邊的地攤上，手裏拿着一本童話故事書。
燈光下的立體的五官多了幾分柔情，低沉的聲音順着門縫傳來：“王子把舞鞋拿給她穿，鞋子穿在她腳上就像是專門爲她做的一樣。他走上前仔細看清楚她的臉後，認出了她，馬上興奮的說道,‘這纔是我真正的新娘'……”
顧子熠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讓人第一次聽到就無法忘記的聲音，很想繼續聽，但卻因爲聲音裏的冷漠和疏離由衷地害怕。
此刻，那個習慣了在辦公室裏發號施令的男人卻坐在地上，給自己的女兒念着童話故事。
門外的林若言沒有進去，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一刻的溫馨。
聽到顧子熠起身的動作，她躡手躡腳的回到了臥室裏。
沒一會門開了，顧子熠看到她居然真的出現在臥室裏，似乎很意外。他無聲的挑了挑眉。
牀上都女人似乎睡着了，他緩步走了過去，坐在牀邊看着昏暗燈光下的林若言。
林若言皮膚很白，即使在黑暗的光線下，她也像是璞玉一樣，此刻躺在他牀上的女人安靜而又乖巧，細密的睫毛在臉上灑下一層淺淺的陰影。
顧子熠甚至開始相信她真的不想和自己離婚了，視線落在她胳膊上割腕的痕跡上的時候，桃花眼中所有的柔情盡數消失了。
他看了林若言許久，拿過一旁的枕頭，正要起身，裝睡的林若言手疾眼快、準確無誤的抓住他的胳膊，低聲喃喃着：“老公別走。”
“別走……”
在林若言心中默默地數了五個數之後，顧子熠任由她抓着胳膊，放下枕頭，在她身側躺了下來，林若言埋在被子裏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她就知道，顧子熠總對她不忍心。
她閉着眼睛，抱住了顧子熠整個人，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前，聽着他胸腔裏沉穩的心跳。
再次確認這一切都不是夢。
顧子熠聞到了林若言喜歡的沐浴露的味道，那是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他下意識的想要抱住林若言卻還是沒有任何動作，看了天花板許久，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林若言感覺到他胳膊動了一下以爲他要推開自己，卻沒有想沒一會就聽到了顧子熠均勻的呼吸聲，她逐漸放下心，也睡着了。
“快走！”
白色襯衫上都是血的顧子熠解開了綁在了她身上的繩子，鮮血順着顧子熠的太陽穴一滴滴掉了下來。
“你爲甚麼要來？”
顧子熠充耳不聞，拉着她的胳膊，彎腰帶着她走到倉庫門口：“別回來了。”
林若言還沒來得及說甚麼，被人拉倒了懷裏，接着是刀刺入血肉的聲音……
“顧子熠！”
顧子熠睜開眼看着懷裏的女子，在喊着她的名字，她的表情似乎很難過。
她是在爲自己難過麼？
他壓低了眉心，猶豫了一秒還是伸出手擦去了懷中女子的淚水。
睡夢中的林若言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動作，抱他抱得更緊了。
黑暗中，顧子熠神色更加晦澀難辨。
……
林若言睜開了眼睛，天已經大亮，想起了前世的那一幕，她忍不住將手放到了胸口。
林若言揉了揉太陽穴，側臉，身側的牀早就已經空了。
她換好衣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今天是林星兒去顧氏的日子。
想到自己夢中顧子熠一身是傷，而那些上全部都是拜林星兒所賜。
現在她要全部都討回來。
林若言沒多久就下樓了，正好王叔要送貝貝去幼兒園：“等一下。”
她快步走了過去，接過管家手裏的小書包，對着王叔一笑：“王叔，我送貝貝去幼兒園吧。”
王叔立刻拉下臉，防備的看着她：“少夫人還是在家歇着吧。”
“王叔，這是定位器，如果你怕我帶着貝貝跑路的話，你就打開定位器。”
林若言知道王叔爲甚麼防備自己，她拿出了定位器。
看着貝貝，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這麼多年，我一次都沒有親自送她去幼兒園，您就讓我送一次吧。”
“貝貝你想媽咪送你去學校嗎？”
貝貝抓着王叔的手指沒有說話，眼中的期盼暴露了自己的情緒。
王叔最是疼她，見不得小姑娘傷心：“少夫人，您最好不要帶着小小姐偷偷離開。”
“不會的，這些年謝謝你幫我照顧貝貝，照顧顧子熠。”
她知道自己說甚麼都很難讓人相信，從現在開始她會證明，自己是真心想要回到這個家的。
在王叔詫異的目光下，林若言牽着貝貝的手走了出去。
貝貝上了車，忽然紅了眼眶：“媽咪真的要送貝貝去學校嗎？”
“當然了，寶貝，”林若言心疼的抱起她，親了親她的臉蛋，“寶貝不想媽咪送你去學校嗎？”
“想，”貝貝聲音裏帶了哭腔，“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說媽咪是瘋子，媽咪要和別人跑了，不要貝貝和爹地了。”
“怎麼會呢，寶貝。”
林若言擰眉。
貝貝讀得可是最好的私人幼兒園，按理說光是顧子熠的身份幼兒園園長都會忌憚，怎麼會有人告訴貝貝這些？
上一輩子她一顆心都在荒唐的愛情身上，自然不清楚女兒身上發生的事情。
“貝貝不哭，今天媽咪就親自送你去上課好不好？”
“好。”
小孩子總是沒有甚麼戒備心的，貝貝很快就不哭了。
車子在幼兒園不遠處停了下來，林若言剛幫貝貝拿着書包下車，貝貝就掙開她的手一溜煙的跑了。
“小姑姑……”
貝貝撲到了不遠處一個女子的懷裏。
“姑姑又來看貝貝嗎？”
顧芊芊？
林若言皺眉，她怎麼在這裏？
“姑姑，告訴你一個祕密哦，今天是我媽咪來送我的。”
貝貝第一次由媽咪送到幼兒園，像是開屏的孔雀一樣，想告訴所有人，特別是和她親近的小姑姑。
哪知道顧芊芊並沒有很高興，還很意外：“林若言送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