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夜黑風高夜,佳人逃婚時。
上官瑩斜跨着下午匆忙準備的一小包裹的細軟,在漏液時分偷偷潛出臥房。
輕手輕腳地走到牆邊,回頭看了看此刻在月光照耀下仍然漆黑一片的上官府,默默回憶起下午的場景。
“爹,我不要嫁給公孫瑾那混小子啦~”
“胡說八道,不嫁給他,你準備嫁給誰?”
“自然是......”某個名字已然到了嘴邊,只是,想起他冷漠的面容,上官瑩沉默了。
而後又抬起頭,堅定地說:“反正我嫁誰都不嫁公孫瑾那個混賬東西。”
“我看你纔是個混賬玩意兒呢?要不是你小時候看到公孫瑾之後,死皮賴臉地要嫁給人家,爹爹我會腆着臉去幫你向公孫將軍提親嗎?你們這婚事又怎麼會那麼早就訂下來?”
“爹爹~您也說了啊,那是小時候的事情啊?小時候我知道甚麼呀?那時候我是沒有看透公孫瑾的本質呀?那就是個黑芝麻餡的小白臉......您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我跳進火坑裏。”
一邊說,上官瑩一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希望能博取父親大人的同情。
“......不管怎麼說,我上官博雖是武官,可也知道一諾千金,再說了,你們已經訂婚這麼些年了,我看着瑾兒對你也不錯,又豈能說變就變。你還是收拾收拾心情,準備嫁人吧,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任性了。”
而後,上官爹爹朝着上官瑩嫌棄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問題。
“哼~對我不錯?那都是裝給你們長輩看的呀......山人自有妙計,成親?成個鬼!看看沒有新娘子,你們怎麼辦婚事!”
上官瑩回房之後並沒有收拾心情,收拾的是包裹。聽說他去了北邊兒,北邊兒戰事喫緊,需要大夫,他就一聲不吭地去了。
“唉......”上官瑩無奈嘆息,本來他也從來沒有對他和顏悅色過,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自然,他去哪裏都是他的自由,完全不需要跟她報備行蹤的。
只是......她這次算是給自己找一個藉口,去見見他,再爭取一次,順便逃脫這場該死的婚事。
上官瑩從腰上解下下午匆匆做好的爪鉤,使勁兒,拋到了靠着牆根的那棵大樹上。
隨後使勁拽了拽,確定了結實之後,上官瑩就慢慢順着繩子往牆上爬,一邊爬,一邊很是得意的想。
“哼,想我上官瑩也是堂堂武官之後,這麼面矮牆哪裏能難得倒我?”她絕對不會承認,因爲有些恐高,所以她一直不敢回頭看已經爬了多高了。
還沒有得意夠,就看到她掛住的那根樹枝......斷了......“不是吧......救命啊~”
深夜,上官府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求救聲......把府裏上下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
剛從牀上急急起來,就聽到一聲悶響,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大家心裏都想着,誰?這麼大膽,敢來上官府做賊?聽着這聲響,應該是個笨賊無疑。
匆匆穿好衣物,趕到現場,只見到一穿着夜行衣的人躺在地上。藉着着燈籠微弱的光線,還能看到她/他身上溢出的鮮血......
上官瑩意識回歸卻仍舊迷糊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都痛,尤其是肩膀很疼。果然是從高處摔下來了啊。
她現在耳邊仍然迴盪着落地時骨骼發出的咔嚓咔嚓的聲響,樂觀地想,這次她的目的至少達到了一個吧。
爹爹說最多再三個月,北邊的戰事就能結束了,等大軍得勝還朝,公孫瑾回京的時候,他們的成親之日也就不遠了。
她感覺這次她傷的頗重,估計不躺上小半年,是起不來的了。只是,這樣的話,也不能去找冷大夫了,有些遺憾。
不知道,他跟着大軍回朝的時候,若是聽到她受傷了,會不會來看她呢?唉,那麼高摔下來,不會摔殘廢了吧?於是上官瑩拼命想着睜開眼睛。
即使上官瑩還沒有完全清醒,也覺得自己好像在......移動。所以誰有這麼大的力氣啊,捏着她的肩膀,那麼用力,好疼啊!
無奈現在她的喉嚨乾乾的,發不出聲音。耳邊傳來這樣的對話,讓上官瑩覺得如夢似幻,一點兒也不真實。
“少爺,您真厲害,這鸚鵡就是昏了,沒有明顯外傷呢。上官小姐真是沒良心,您對她這麼好,出征在外都想着給她抓鸚鵡玩兒,她卻老是追着那個冷麪大夫。”
“瑩兒她還年幼,再過幾年自然就知道誰對她好了。還有,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喊冷軍醫冷麪大夫。冷軍醫對大家來說都很重要,大家都應該尊重他,連我都不例外,你也謹言慎行吧......”
“把這鸚鵡拿來我看看。明明剛纔打的是翅膀,怎麼就暈過去了呢?難道是剛纔打偏了?打死了就糟了,難得看到個漂亮的。”
“還年幼呢,都十八歲了,比我還大兩歲呢......”小燈籠忍不住碎碎念。
上官瑩感覺自己被轉了一手,顯然現在這人的動作溫柔了許多。只是,這前後兩個都是男子,這個男女授受不親啊。
雖然她不是很在意男女大防,萬一冷大夫在意呢?於是掙扎地張開了眼睛,而後脫口而出:“怎麼會是你?”
那粗啞的嗓音,不止上官瑩嚇呆了,公孫瑾也嚇呆了。上官瑩納悶了,不過就是摔了一跤,怎麼就到了公孫瑾這裏?
剛纔她就覺得這聲音很是耳熟,只是一直不願意往這方面聯想。
“哼,這個小燈籠,甚麼主子就有甚麼隨從,趁着我昏迷,在我面前說我壞話,看我好了,怎麼教訓他。”
不過剛纔好像聽到了冷大夫的消息啊,冷軍醫?他果然是來了這裏。
“少爺,這鸚鵡居然會說話。我以爲就長得好看呢。少爺您真是慧眼識珠。一石子就打下來這麼個聰明伶俐的。只是,少爺,它認識你嗎?”
“你覺得鸚鵡能聰明到認識人?估計是它主人只教了它這一句話吧。”
上官瑩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在公孫瑾手裏,雖然現在的聲音難聽了些,不過想來是摔傷的後遺症吧。
於是硬着頭皮說:“你還不快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你沒學過啊?”
小燈籠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少爺,這是隻母鸚鵡,讓您放開她呢?”
上官瑩很憤怒,明明她這麼大個人在他們面前,他們卻老談論甚麼破鸚鵡,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於是忍住肩膀的劇痛,抬起了手,準備指着他們的鼻子罵。
可是她眼睛的餘光看到了甚麼,“一定是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
因爲她居然看到一個潔白的翅膀,在身邊晃悠,隨着她腦子發出的指令......收,放,收,放......快瘋了......
上官瑩窩在公孫瑾特別用乾草爲她準備的鳥窩裏,低頭思索怎麼會發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明明她只是想爬牆逃婚而已。好吧,想來因爲這是她第一次爬牆,技術不是很熟練,那個爪鉤,難道做的太鋒利了,樹枝都抓斷了?上官瑩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是......一窩白螞蟻在樹裏辛勤刨洞做窩的時候,一下子暴露在了月光之下,真是夭壽啊,哪個人這麼缺德?剛剛挖好隱蔽的窩呀~)
“少爺,我是不是感覺錯了,我怎麼覺得小白她在憂桑呢?”
“唔,我也感覺到了,估計是因爲翅膀被我打折了,不能飛了,所以有些小憂鬱吧。”
“我纔不叫小白呢!你再亂叫,我......”本來上官姑涼的口頭禪一直是很有氣勢的“揍你哦!”
可是看着現在脫了毛還不如雞翅大的一對兒雪白的翅膀,上官瑩憂鬱了,而後擺出架勢:“我咬你哦~”
小燈籠明顯是個笑點比較低的孩子:“少爺,你說她是鸚鵡還是狗,還要咬人呢~”
公孫瑾望着上官瑩,悶不吭聲,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看着上官瑩全身的毛都快豎起來了。
“來了來了,這傢伙每次要耍壞心眼的時候都是這副樣子,難不成被他發現了甚麼?”上官瑩開始反省自己的動作,言語......
然後悲哀地發現,她確實不像一隻普通的鸚鵡。世界上哪裏有她這麼聰明的鸚鵡啊!
爲了讓公孫瑾降低疑心,上官瑩做了一件每每想起來都捶胸頓足的蠢事。
其實公孫瑾只是覺得,這隻鸚鵡生來就是爲了給瑩兒做寵物的,這火爆的脾氣,這姣好的長相,嗯,還是隻母的、
照他看來,瑩兒身邊的物什,就算是隻蚊子,那也必須是母的。至於冷大夫,好在他對瑩兒無意,不然......
可是一來,上官瑩並不是公孫瑾肚子裏的蛔蟲,能懂得他此刻的想法,二來,上官瑩現在的處境很有些微妙,慌張則亂。
於是,上官瑩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汪汪汪~”叫了幾聲。上官瑩叫完之後,頓時後悔了,她怎麼就能順着小燈籠這不靠譜的臭小子說的話,學甚麼狗啊~
她現在是禽,怎麼能學獸的叫聲呢?學公雞打鳴也比這個強啊!
上官瑩學狗叫了之後,把頭放到沒有受傷的翅膀底下,其實做鸚鵡有一點挺好的,不想見人,還能把頭藏在腋下,人就不行。
上官瑩學狗叫了之後,帳篷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小燈籠的嘴因爲驚訝,一直沒閉上。
公孫瑾倒是很淡定,上下看了上官瑩,而後開始猶豫,把這麼只精神不大正常的鸚鵡送給瑩兒,真的好嗎?
小燈籠閉上了嘴,而後又迫不及待地張開:“少爺,我沒聽錯吧,她剛纔學狗叫了吧?學了吧?這是甚麼主人養出來的奇葩鸚鵡啊?她該不會是披着鸚鵡皮的狗吧?”
上官瑩本來是不大好意思的,聽着這話,火大了,她哪裏像狗啦,還披着鸚鵡皮?
凌厲的小眼神一出現,正好對上了公孫瑾探尋、質疑的眼神,瞬間蔫了。
現在她處於不能飛,只能走、跳,需要被圈養的狀態,還是安分一點兒好。
至於小燈籠,哼,哼,以後有收拾他的時候,洗乾淨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