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電話給厲少
“沈意歡，你就是隻苟延殘喘的喪家犬，任何人都能在你頭上踩一腳，還又沒甚麼顏面賴活着，趕緊去死吧。”
“就是，爹不疼，媽不愛，還坐過三年牢，要換做我，早一頭撞死了。”
“看她那骯髒樣子，真令人噁心。”
黑暗中，無數個聲音在沈意歡耳邊迴盪，如魔音催命。
她彷徨無助環顧四周，卻看不見一個人影，絕望逐漸將她淹沒，看不見一絲希望。
原來，這就是地獄麼？
然而，就在她精疲力竭之際，一道微弱亮光投射到她的腳尖，光暈慢慢擴大，一道朦朧的人影浮現在她眼前。
是厲寒祁！
不，不！
沈意歡嚇得連連退後，對方卻一把捉住她的手臂擁她入懷，男人滾燙的溫度竟讓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沈意歡。”
厲寒祁叫她名字，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語調。
那一瞬間，她所有的恐懼都被撫平，逐漸沉溺在這不切實際的溫柔裏。
多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可惜，下一秒，情況陡變！
厲寒祁猛然推開她，俊顏上浮出濃烈的嘲諷，一把捉住她的下巴，諷刺道:“沈意歡，你果然還在奢望，瞧瞧你這樣子，哪裏比得上若惜半分？”
說罷，他一把將她的臉按進水裏，任她怎麼求饒也不鬆手。
涼水衝進鼻腔，窒息感襲來，瞬間侵襲全身。
她不停掙扎，卻只是徒勞。
沈意歡再次體會到了死亡的感覺，只差一步之遙。
恍惚中，她聽見他說:“沈意歡，你不配活着，去給若惜陪葬吧！”
……
“不，不要！”
夢魘中，她猛然睜開眼，視力逐漸回歸，卻只看到了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鑽入鼻腔，她木然轉頭，看見一羣醫生護士在牀邊忙碌。
牀頭的機器“滴滴”地響着，引起一陣耳鳴。
頭疼欲裂。
沈意歡閉了閉眼，思緒很亂。
這是醫院麼？她還活着？
認識到這點，她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也許，厲寒祁良心發現了，終於願意高抬貴手，放過她了。
“沈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甚麼不舒服的地方？”
耳邊響起護士小姐溫柔關切的聲音。
沈意歡費力搖頭。
護士瞅了眼心電監護儀上的數值，確定她一切體徵都平穩後，才囑咐道:“那你先休息，有事按牀頭鈴呼叫我。”
護士輕手關上病房門。
沈意歡盯着房門許久，也沒有人再進來。
她這才放鬆掉警惕的神經，一瞬間，身體像停止工作的機器，湧上無限疲憊。
她不由閉上眼，睡上三年多以來最安穩的一場覺。
一晃三天過去了。
沈意歡每天都在戰戰兢兢，她無時無刻不在懼怕厲寒祁的突然出現。
可是沒有，她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第四天的早晨，護士送來催費單。
“不好意思，沈小姐，您已經欠費了，請儘快繳清所欠費用，否則治療將無法進行。”
盯着單子上的三千元，沈意歡看了半天面露羞澀，對護士勉強一笑，說:“我知道了，謝謝你，我會盡快交上的。”
護士走後，她查了銀行卡餘額，不多不少，正好3050元。
沈意歡思考片刻，決定立刻辦理出院手續。
辦理出院的護士詫異看了她一眼，不由嘀咕，“甚麼人吶，才住三天就出院了，怕不是個窮鬼吧。”
沈意歡沒搭腔，只垂眸看自己的鞋尖。
身上只剩50塊了，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碧水怕是回不去了吧？那是厲寒祁的地盤，回去怕只有死路一條。
“好了。”
護士把出院小結往桌上一甩，態度很不耐煩。
沈意歡默默拿走小結，小聲道了句謝謝。
護士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又忍不住道:“這世上真甚麼人都有，臉白的跟死人樣，還吵着出院，真服了。”
另一邊，沈意歡登上電梯。
一開始，她還專注想未來的打算，一抬眼卻看到電梯裏站着的男人似乎有點眼熟。
是誰？
當回憶起這個人時，嚴重難掩興奮，忍不住叫出聲來，“王叔叔！”
沒錯，她就是王叔，她父親的得力助理，小時候跟她還很親近呢！
王建國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從她眉眼仔細分辨出她是誰時，臉色突然慌亂，急急否認道:“不，你認錯人了。”
“叮。”
電梯正好抵達，王建國匆匆邁出電梯。
沈意歡猶豫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不對，她不可能認錯的。
王建國腳步很快，彷彿身後是甚麼洪水猛獸，在拐進一個VIP病房後，便不見了蹤影。
沈意歡在病房門口停下腳步，躊躇了一會兒王往裏面看去。
只一眼，便愣住了。
三年未見的父親正臉色蒼白地躺在病牀上，旁邊坐着的是沈意歡記憶中那個溫柔美麗的母親，兩人正在交談着甚麼，畫面溫馨又自然。
此情此景，沈意歡不由捏緊拳頭，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如果當初她沒遇見厲寒祁，那麼她現在一定是那個最幸福的女孩吧！
可惜，一切都不可能了。
當初那個驕傲灑脫的沈意歡已經慘死在三年的牢獄之災裏，磨光了所有棱角，變成了一文不值的清潔工。
就她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只有給他們丟臉的份吧？
更何況，還有厲寒祁這座大山壓在頭頂，她更不能隨心所欲了。
想到這裏，她強忍着喊出“爸媽”的衝動，準備默默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猛然衝了過來，將她撞了個趔趄，小孩也因爲慣性跌倒在地，嘴角一憋，“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沈意歡手足無措，趕忙去扶他。
還沒碰到小孩手，便被一股力道推倒在地，“讓開！沒長眼睛啊！”
是她母親的聲音！
沈意歡再一次僵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將地上的男孩抱起，小心地拍打他身上的灰塵，話語裏是濃濃的心疼，“文文沒事吧？媽媽抱，寶貝不哭了哦。”
媽媽？
一道驚雷在沈意歡的腦海中炸響。
她難以置信，她坐了三年牢，竟多出來個弟弟！
沈意歡抬頭，試圖看清弟弟的模樣，卻不小心和母親四目而對。
“你……”母親頓住，似不敢相信，震驚、驚恐、無措各種表情在她臉上交織着，卻唯獨沒有驚喜。
病房上的父親被驚動，緩緩走到門口看情況，卻在看到沈意歡的一剎那失去了所有淡定。
半晌後，他語速飛快地對王建國說，“快，快打電話給厲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