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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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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喲,韓錦錦,又是讓你去死呢,如果我是你,只怕早就羞愧地去死了,你說說,你哪兒來的臉活着?啊?”

女子監獄的牢房裏,一個體型壯碩的女人手裏捏着一封信,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不等收信人應允,她便自顧自地拆開了信件。

韓錦錦縮在牆角垂着頭,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壯碩女人惱羞成怒,嘖了聲,大步走到牆角,一手用力拽起她的長髮,迫使她揚起臉,啪地給了她一耳光。

“和你說話呢,耳朵聾了?”

“聽到了,對不起......”虛弱的聲音從信件下方溢出。

脆弱無比。

“對不起有甚麼用?能讓你害死的人活過來嗎?癡心妄想的小三S人犯!”

小三,這種罪名,不僅僅在監獄外面,在監獄裏,也是備受歧視。

如今整個歷城還有誰不知道,她是個明知人家有未婚妻,卻還是跟在人家背後恬不知恥糾纏不休的小三,甚至爲了爭寵把人家未婚妻推下樓。

“啪啪!”又是幾個耳光,以及幾句惡毒的咒罵。

女人施暴完後離開,韓錦錦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顫了顫,這才緩緩目光下移。

血色的‘去死’兩個字遍佈信紙,透着深可徹骨的恨意。

韓錦錦知道,這封信來自受害者的妹妹。

六年來,每週她都會收到一封這樣的信,從開始長篇大論的謾罵到現在重複而可怖的‘去死’兩個字。

除卻無盡的辱罵與毆打,入獄以來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對她說,她該去死。

她一個破壞人感情不成便S死人家未婚妻的惡毒女人,憑甚麼還活在世上?

某些瞬間,明確的記憶也無法爲她提供安全感,她麻木而恍惚,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罪人,真的該去死。

一如此刻。

很快,韓錦錦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

不,她不是,把那個女人推下去的根本不是她!

她也不能死,因爲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媽媽、外婆、女兒......

她們都需要她的照顧。

她必須堅持住。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

韓錦錦一步步踏出這個耗費了她最美好年華的牢籠。

她仰頭,用力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奪目的日光,眼眶中溢出生理性的淚水也不曾停止。

她終於,重獲自由。

......

南城中心醫院。

韓錦錦深深吸了口氣,熟悉的消毒水氣味瀰漫在她胸腔,讓她緊張的心情稍稍平復。

她馬上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六年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大二學生,第一眼看到顧熵的時候她就喜歡他,甚至在他醉酒對她做那種事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她一直期待着得到他的回應,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宣佈了要和蘇家剛找回來的大小姐蘇婉訂婚的消息。

那一夜,她想去找他問個清楚,沒想到卻徹底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親眼看到顧熵將蘇婉推下樓!

而這時候媽媽卻因爲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成爲了植物人,家境赤貧的她根本無力負擔天價醫藥費。

所以,當顧夫人也就是顧熵的媽媽找上她,告知他當時顧熵躁鬱症發作,已經忘記了當時的所有,他是顧氏繼承人,不能背上S人的罪名。

而她,是當時入口監控顯示唯一可能在場的人,若她替顧熵頂罪,顧家便會負責媽媽一輩子的醫療費,萬般無奈之下,她選擇了答應。

顧熵......

思及這個刻骨銘心的名字,韓錦錦呼吸一窒,無可抑制的痛襲上心頭。

六年的牢獄生活,足以讓她認清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早就已經不再癡心妄想了。

現在她只想讓媽媽的病好起來,然後帶着外婆、女兒一起隱姓埋名地好好生活,將所有祕密埋藏心底,斬斷和顧家的所有聯繫。

“韓、錦、錦!”

突然,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拉回了韓錦錦飄遠的思緒。

這個聲音......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韓錦錦慌亂抬眸,撞入那個此生再不願相見的男人眼中。

爲何他會在這裏?!

“你......”

韓錦錦下意識後退一步,雙眸寫滿恐懼。

可她的表情動作落在男人眼中,則是另一種意味。

她這是,心虛了?不敢見自己?

未出口的話被男人粗暴的動作打斷,男人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領,將她砰地抵到牆上,一隻手緊緊箍住她的手腕置於頭頂,挑高拳頭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

“韓錦錦,你竟然出來了?你怎麼還沒死?”

冷漠而憤怒的質問,彷彿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讓她驚覺麻木的心居然還會如此之痛。

她該死嗎?

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這樣罵她,但唯獨他,沒有資格!

韓錦錦的目光不再躲閃,定定落在男人俊美多情的面容上。

六年的時光,不僅在她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於他亦然。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再無一絲青澀,只有更加濃重幽深的冰冷與恨意。

看來顧夫人一直瞞的很好,六年過去,他依舊毫不知情。

想到當年顧夫人的保證,最終,所有辯解的話語都堵在胸口,沒有說出來。

只是壓得她喘不過氣。

“既然如此,走!去向婉婉道歉!”

顧熵被她的沉默刺激到,怒火幾欲衝破眼眸,強硬地扯着她向醫院外面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蘇婉已經死了!”

韓錦錦拼命掙扎,媽媽還在醫院!

‘死了’兩個字讓顧熵的神色更爲陰沉,手上的力道幾乎可以捏碎韓錦錦的手腕。

“痛......”

韓錦錦無法控制地痛呼出聲,又在吐出一個字節後死死忍住。

如果說六年的監獄生活讓她學到甚麼,那就是她表露出的痛苦只會讓施虐者更加興奮。

直到被扔進車中,韓錦錦都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響。

車子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了一處風景優美的墓地。

韓錦錦仿若無聲的人偶,任由顧熵扯着她來到蘇婉的墓前。

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鮮的花,上面甚至還有未消散的朝露。

照片上的女子面容清秀,永遠停留在了笑容最燦爛的那一刻。

顧熵冷着臉放開韓錦錦的手腕,沒有任何猶疑,一腳踢向她的膝窩。

嘭!

韓錦錦的膝蓋結結實實磕在了堅硬的石板地面上,上半身也因爲沒有支撐,被帶得向前栽去,額頭無法自控地磕到地面,鮮血從額間沁出。

不等她做出甚麼反應,顧熵揪住她的長髮,將她上半身生生拉起,聲音冰冷無比:“道歉。”

“不。”

韓錦錦彷彿置於滾燙灼人的沸水中,卻又混着冷到極致的寒氣:“該道歉的不是我。”

她不曾後悔替他入獄,遭受六年非人的折磨。

但她絕不會道歉,爲這莫須有的罪名,因爲這是六年來她維持清醒的唯一方法。

而且,墓碑上這個女人,也根本不配她的道歉!

如果那一晚在天台她沒有聽到她那些話的話,可能一直都會被她表面的良善矇蔽,可是......

呵!

罷了,都已經過去了,她不想再提。

“顧熵,六年,足夠我還清欠你的所有。”

額間鮮血淌過眉心,韓錦錦的眼淚隨之滑落:“我以後再也不會纏着你了,你我之間,再無瓜葛,這不一直都是你想要的嗎,這樣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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