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此路是我開
江城早起了，聞着清新自然的空氣，站在窗前看着開始熱鬧起來的街道，儘管微微有點想念那些註定已經遠離自己的人和事，總體感覺還是良好的，這樣一個生鮮可人的世界，也許能夠很精彩吧。
叫了一桌子早餐，難得土豪一回，五十兩銀子竟然相當於軟妹幣一萬五左右，心裏默默算出了匯率。
木質結構的地板擋不住太多的聲音，聽得出樓下大廳越來越吵，江城被吵到心煩，猛地拉開房門，“小二，吵甚麼呢？還讓不讓人安生了！”
一大羣人同時盯着你、瞪着你，那是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江城現在就身處詭異當中，剛剛還菜市場一般的喧囂戛然而止，有圍桌而坐的，有捧着大碗猛扒米飯的，也有席地而坐喲呵猜拳的，這一刻都神同步了——轉頭盯着江城看。
心頭髮毛的江城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轉移開話頭，卻見衆人一瞬間又各幹各事去了，喧囂再度出現，無視！又被華麗麗的無視了，這尼瑪要是存在感再高點是不是就得犯衆怒然後被狠揍來彰顯地位呢？
醬油黨有醬油黨的好處。這與劇本好像不一樣，劇本中應該是主角怒而呵斥這些草莽，要講文明樹新風，然後對方看不慣、聽不得，怒而拔刀相向，主角要麼忍，要麼殘忍。事實上這是常規的劇本，可惜並沒有出現。
“小二，怎麼這麼多人，幹甚麼呢？”江城招呼忙碌的小二來到身前。
“客官，這些英雄都是來尋寶的，那個遺蹟出現就這兩天的事。”
“哦？！牛欄山怎麼走？”江城見眼下也沒有明確的目標，決定趟着渾水去見識見識。
“從西門出去一直走五里路就能到山腳。”小二重複了重複了好多遍的答案。
以二兩銀子的代價定下了昨晚住的房間，因爲小二一再申明人多客滿，很多英雄找不到住處，所以房價直接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青石鋪就的小道，僅容二人通過，看青石的平整光滑程度，也斷定不了幾年了，產自哪裏，最多能夠看出這條路被很多人走過。剛剛有位“大俠”在路上侃侃而談，言及這條青石路，說的天花亂墜，彷彿亙古就已存在：當年某大俠功成名就，造福鄉里，回家路上見路滑泥濘，把出腰間長劍，一運功，大呼一聲，只見劍光飛舞、灰塵密佈，等灰塵散去，這條路從此出現在這片蒼茫的大地上。
看那架勢，更像說書人在說書，事實證明，不拿劍的說書人不是個好石匠，那人最後的總結陳詞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是個武林風波中在路上推銷“大俠鋪路剩餘石料”的有志石匠。
走了三分之一，江城覺得回到了原來的時空，在逛一場隨時可以買東西的廟會，有推銷大俠牌斗笠的，有叫賣如來神掌的，對你沒看錯，就是如來神掌，只售十文，還有各種追風履、暴風拳套。。。
張二蛋是金州揚威鏢局總管統一領導下的雜役，在去往牛欄山的路上，張二蛋用不多的積蓄裝備了全身，一襲青色的長衫，一柄華貴到必須用八心八箭來形容的寶劍，他堅信，不用多久，他就會升職加薪、當上總管、出任總鏢頭、迎娶趙寡婦、走向人生巔峯，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張二蛋目標明確，此行只爲寶貝而來，一切擋在路上的老虎，都將得到自己的真心讚美，因爲他明白一個道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他能活下來的祕訣。
“說你呢，說你呢，去右邊接受盤問！”在山腳，一羣統一着裝的漢子用紅繩拉起了警戒線，封鎖了入山的必經之路。
“姓名？”
“張二蛋。”
“住哪？”
“揚威鏢局。”
“放下兵器可以進山！”聽得張二蛋是本地人士，小頭目不耐煩地揮手放行。
“哦。”張二蛋放下高舉做投降狀的雙手，還有手中的劍，準備上山而去。
“站住，讓你放下兵器沒聽見啊。”
“我放下了啊，剛剛不知道不可以舉起來。”張二蛋覺得被污衊了智商。
“瑪德你耍我？聽清楚了，不準帶兵器上山，明白？”小頭目眼看怒火就要起來了。
只聽哐啷一聲，張二蛋拔出了劍，“我這不是兵器，是拐。”
“哈哈，太有趣了，兄弟們，快過來看神器。”看着張二蛋拔出劍鞘的竟是一根細竹，剛剛還準備拔刀防衛的小頭目笑的彎下了腰。
還在狂笑的小頭目還在笑，直到他發現平常喜歡瞎起鬨的弟兄們半天沒圍攏過來，“二狗子！小剛！幹嘛呢？”
還是沒人答應，他這才抬起頭，然後看見了驚悚直視前方的張二蛋，還有已經倒了一地的小弟！
“英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小頭目非常乾脆利落的一個臥倒，匍匐在張二蛋面前，不停拿頭撞地。
“姓名？”
“楊，楊光。”
“誰叫你在此設卡的。”
“稟告英雄，是，是我家少爺，知府家二少爺吳傑超。”
“爲何？”
“我家少爺說了，金州出現遺蹟，那也是吳家所有，武林中人，一律不準上山。”楊光貌似真的知無不言。
“哼！”
哼完之後又是一陣沒有下文，楊光大着膽子抬頭看向張二蛋，張二蛋還是沒從震驚中醒過來，機械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楊光身後。
楊光哪敢不回頭，一回頭，看見一個頭戴斗笠，身穿長衫的人，心中一轉，立馬又匍匐身子，大叫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再也不堵路了。”
“這才科學嘛！被點穴了肯定得睡倒，影視作品嚇糊弄，從牛頓到愛因斯坦，誰也無法解釋被點穴了還定定地能站住。”江城與張二蛋前後腳到了這裏。
把楊光小弟點倒的自然不是張二蛋，那是一個虯髯大漢，一身勁裝，其他特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快，從被盤問到點倒衆小弟，江城只看到一抹紫光，那大漢穿的就是紫色，然後突然出現在兀自大笑的楊光身後，接下來楊光看見倒了一地的小弟，和唯一站着的張二蛋，就忽視了他的存在。
所以當張二蛋指向大漢準備告訴楊光真相的時候，紫光就咻一聲消失在上山路上，江城就變成了那個被指的目標。
江城搖搖頭，也沒說話，徑自也往山上走去。
“我可以上山了不？”擦身而過的江城好像喚醒了張二蛋，喏喏地問楊光。
“英雄請便，英雄請便。”不敢抬頭的楊光也沒那個腦子和時間來分辨聲音爲甚麼不一樣了。
張二蛋趕緊將拐插入劍鞘，慌慌張張地轉身上山。
從山腳一直往上，滿目瘡痍，到處是被狗刨的痕跡，那些充滿警告、提防、不屑眼神的尋寶人，分明還夾雜着急切和興奮。江城見到了許多這樣的人。
“英雄？大俠？”突然聽到身後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
江城回頭一看，這不是張二蛋嗎？禮貌性地回覆道：“你是？”
“我叫張二蛋，金州人士，大俠，能跟你搭個夥不？我對牛欄山很熟的。”張二蛋有些憂心地看着江城。
“嗯？好吧，對了，別叫大俠！我叫江城。”江城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也許看着張二蛋不像壞人。
“謝謝，謝謝，那我叫你大哥行不？”
“呃，好吧，二蛋。”江城覺得被叫老了，早上用客棧的銅鏡照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尊榮最多二十，當時還嚇了一跳，可這張二蛋同學，看上去絕對比自己大。江城不像再糾結於稱呼問題，以前上班的時候，何嘗不是逢人叫哥，遇人尊姐呢，這些，與年齡無關。
“對，再慢點，你想象一下你們鏢頭走路那種架勢，要悠閒。”年輕人總是能夠最快地混在一起，得知張二蛋毫無武功，偏偏又在路上淘了一身的俠客裝，江城出於惡趣味開始邊走邊傳授二蛋裝大俠祕籍。
“算了，你那手甩的忒不自然，這樣，雙手把劍抱在胸前，還有，少說話。”江城一遍又一遍地糾正着二蛋的姿勢。
淳樸的二蛋認真地學習着，還別說，隨着越來越純熟，終於擺脫了家丁範兒。
江城邊走邊演示着唯一會的詠春，雙手比劃，然後不斷鍛鍊自己步伐的配合，其實不是在練招，招式的嫺熟現在已不下於宗師葉問，他只是想通過不斷的練習減少延遲，不說做到隨心而動，至少也得指哪打哪。
“大哥，你練的這叫甚麼拳，能教我不？”張二蛋一說話就得破功，從一個深沉、寶劍在手、表面智珠在握、氣質佳的大俠嘴裏說出這種話，任何人都會笑場。
江城也笑了，因此還打斷了拳路。“行，回頭就教你，這叫詠春。”
兩人一個頭戴斗笠，一個手抱寶劍，頗有一番風采，還顯神祕，於是路上的尋寶人都遠遠避開二人，生怕這二位真正的大俠不高興，大俠不高興，那是會要命的！
“二蛋，這山上哪裏有懸崖、山洞甚麼的？”
“山洞沒見過，懸崖倒是有，大哥爲甚麼找山洞和懸崖呢？”
江城無法系統地闡述並讓張二蛋明白所有奇遇都從懸崖和黑漆漆的山洞開始這種定律，要是人人能看到並走到，還能叫奇遇，那是觀光景點，最後只能告訴張二蛋：“因爲沒人去的地方几率更大。”於是，在張二蛋的指引下，朝着牛欄山主峯最大的那個懸崖走去。
張二蛋突然做了一個噤聲動作，把手中的寶劍交到江城手中，一個跨步朝林中竄去，然後就見張二蛋飛身而去，撲到在一顆大樹腳下，“大哥，快來看，發財了！”
江城撥開灌木，就見張二蛋，以一個標準的匍匐姿勢趴在那裏，手裏緊緊攥着一蓬綠色葉子。
“二蛋，這是甚麼？”
“大哥，發財了，我逮到人蔘娃了，哈哈，咱倆發財了。”
“人蔘又不會跑，挖就是了，你這樣抓？”
“哥啊，老人們說了，上年份的人蔘都成精了，會跑的，那速度。”
“那現在怎麼辦？”
最終二蛋否決了用劍鞘挖掘的主意，那不科學。
“放開那顆人蔘，讓我來！”突然一聲暴呵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