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遊輪失事
狂風怒號，電閃雷鳴。
洶湧的海浪，如同化作一頭滔天巨獸，在遠處對陸笙張牙舞爪。
天上烏雲密佈，視線所及，全是令人絕望的黑色……
遊輪尾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隆！
陸笙聞聲扭頭望去，剛好看到海水從缺口噴湧而出，頓時渾身如墮冰窖。
“我……我這就要死了嗎？”
……
半個小時前，這艘從淮京開往望州的遊輪，船尾突然爆炸，船艙300多人，此時大多半已逃離出船艙，而今年纔不過20歲的陸笙，就在其中。
遊輪甲板上，硝煙濃重，整個船身隨着船艙內海水越來越多，漸漸傾斜往海里沉去，人羣推推搡搡，驚慌無助。
船身再次傳來爆炸聲，這次是船艙，只見火舌從出口處衝出，裏面傳來了人聲慘叫……
陸笙死死抓着甲板上欄杆，心中恐懼，無以復加。
“我不能死啊！怎麼辦，怎麼辦……冷靜，我一定要先冷靜！”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恐慌，透過濃重硝煙往海面掃視，試圖尋找生機。
下一刻，他眼中浮現驚喜。
只見遊輪不遠處，一艘二十來米長的救生艇已載滿人揚長而去，海面上還餘有三個救生小筏子，分別或遠或近，其中一個筏子上，空蕩蕩的沒人……
“媽的，就是它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陸笙心中大吼。
當看到遊輪甲板有約莫三十幾個人影，前擁後擠跳進海里，準備往救生筏靠攏時，陸笙知道，不能再等了，心中默算距離，‘這隻空筏子離我最近，大概五十米……助跑五米，憑藉高度跳過去，我應該會趕在那些人前頭……’
他打定主意，咬咬牙，後退幾步，深吸口氣，雙腳猛地在甲板一蹬。
吱呀！
這是鞋面與地板劇烈摩擦發出的聲響，接連三次同樣聲音響起，下一秒，陸笙彷彿化作蒼鷹，一腳踩上甲板圍欄，飛躍當空，在天空劃出一道強勁有力的弧線。
撲通一聲，落入海中。
瞬間，冰冷海水灌入耳腔，他在海水中停留片刻，只用了三秒鐘不到便適應水下環境，掙扎着浮出海面後，回頭看了眼，發現果然如方纔預料那般，落下的位置處於所有人最前方。
此時遊輪的船身已下沉三分之二，船艙出口的火勢落也越來越大，伴隨着的，還有濃重的汽油味飄來……
而那艘空蕩無人的小筏子，仍停留在那裏，其餘兩個坐滿人的，這會兒正奮力划槳，往救生艇離開的方向追去。
陸笙鼻頭微動，聞到了汽油味兒，暗道一聲‘不好’，一咬牙，拼盡全力朝那艘無人救生筏游去，海水冰冷刺骨，身後衆人瞧見這個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後，愣了下，接着回過神，更加賣力，拼命加快游水速度。
只不過，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僅僅是落後一秒鐘，就能決定人的生死……
陸笙率先游到救生筏前，扒着筏圍動作利索地爬了上去，站穩後，他一把拿起船槳，動作迅速，不帶絲毫猶豫，作勢便要朝前方划走。
突然，筏身猛地一沉。竟然有個女人不知何時已追上來，爬上筏面後，還沒站穩，便彎腰趴到筏面上輕嘔海水。
陸笙回頭，眼睛微眯，他看着這個女人，手中的船槳舉了舉，又落下。
這女人好似注意到陸笙的動作，昂起頭，竟然帶着一副厚重眼鏡，只是鏡片後的眼神，格外淡漠。
這一刻，海風驟冷。
陸笙緊皺眉頭，後背發涼，他扭過頭，慌忙走到筏圍，揮舞起手中船槳。
頓時，這艘小筏子急速往人羣相反的方向駛離。
一時間，海面衆人咒罵聲四起，而剛剛上筏的女人，好似明白了甚麼，沉吟片刻，指着海面衆人，對陸笙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救？”
陸笙沒答話，只是手中動作代表了他的意思。
船槳揮舞更快了，他眼睛死盯着那艘火勢愈大的遊輪，臉上留下冷汗。
“救命！請救救我們！”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女人呼救聲，這聲音離得太近了，陸笙下意識順着聲音看去，只見十幾米外的水面上，有兩個清瘦的人影。
“救下她們吧，就這兩個，都是女人，對你不會有威脅……”身後剛獲救的女人，語氣清冷道。
陸笙猶豫片刻，發現這倆女人應該是水性不錯，竟將三十多人遠遠甩在身後時，他停止動作，待到她們距離救生筏還剩一米多，突然遞出船槳。
“趕緊上來！”陸笙大喊道。
兩人愣了下，連忙藉着船槳，爬上筏面，陸笙不等她們回過神，丟出另一隻船槳，催促道：“你們不想死的話，就跟我一起劃！”
“不救其他人嗎？”剛獲救的兩名女子，好似還沒緩過神，其中一個穿連衣裙的急聲說道：“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陸笙奮力划着船槳，頭也不回，只是語氣冰冷道：“你想做好人的話，就滾下去，不要拖累我！”
剛纔說話的女子，年齡頂多20出頭，容貌清麗脫俗，只是此時那張臉上，卻佈滿了驚慌神色，她爬到陸笙身邊，一把拽着後者手臂，哀求道：“求求你，救救他們吧……”
“救他們，我們就得死！”陸笙低下頭，不爲所動，一邊奮力揮舞船槳划水，一邊說道。
眼看人羣越來越近，而抓着自己胳膊的那雙小手，也越抓越緊，陸笙心中煩躁，一把推開這礙事的女人，頭也不回，繼續划槳，語氣急促道：“聽好了，我只給你們解釋一次……”
“不救他們的理由有三個，第一，這艘救生筏最多隻能乘坐五個人，而現在水下面至少有三十個人，你救哪個？別跟我說‘救一個是一個’這屁話，你們自己看，這些人互相之間，頂多間隔兩三米……我敢保證，只要咱們敢停下來，他們絕對會一哄而上，到時，誰又敢保證咱們不會被扔下去？”
“第二，救生筏上物資有限，喫的喝的頂多能維持一星期，咱們多拉一個人上來，就意味着多分出去一份物資……遊輪失事，天知道搜救隊甚麼時候趕來？要是一星期沒來，或者乾脆一輩子不來怎麼辦？咱們要在海面漂多久你們知道嗎？很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能着陸！”
“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陸笙抬起頭，看着火勢滔天的遊輪，喃喃說道：“我有預感，這艘遊輪恐怕要爆炸了，咱們必須趕緊離開，在這兒多呆一秒種，咱們就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我解釋完了，是選擇和我一起活下去，還是被那羣人追上後扔到海里餵魚，或者乾脆遊輪爆炸，大家一起死！你們自己選……”
陸笙語速很快，手中的動作更快。
說話期間，船槳飛速揮舞，不過明顯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再加上筏面多了兩個人，重量加重，海面那羣人與救生筏的距離，被越拉越近。
大風驟起，恰好是東南風，背離遊輪方向，剛上筏的兩個女人，突然感到一陣膽寒，她們望着海面上猶如催命鍾般的火焰，面露驚恐。
終於，三個女人都不再言語，撿起船槳便走到筏圍另一端，藉着風勢，四人齊力，這艘小筏子猶如加了馬達般，飛速離去。
水面上，哀鴻遍野。
五分鐘後……
轟隆！
遊輪爆炸！
一大片悽紅的火焰，在海面燃起。
已經離開危險區域的陸笙，迎着海浪看去，恰好看到一個個渺小的人影被火焰吞沒。
筏身因爲海浪緣故，劇烈搖晃。
等平復後，他收起船槳，臉色淡漠，喃喃自語道：“對不起了，我只是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