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驢子不行！
在南溪村，那是一年到底臉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都是這樣的生活，怎麼也變不了。
只有腦瓜子靈活，考上大學，這才能飛出去這貧窮的村子。
“嘻嘻，大富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啊，全校第一考到高中，以後肯定是要上大學的啊！哦，對了，小驢子，你這次考了第幾名啊？”
小嬸在桌上就說了起來，表情表面上看起來是在關心俺，但實際俺很明白，這就是在挖苦，把俺搬出去和堂哥比，好在大傢伙面前顯擺。
“俺……俺考了班上第……第三十六名……”俺一聽，便是縮着腦袋，恨不得鑽到桌子下面去。
俺家裏，就俺腦瓜子最笨，其它幾個堂哥雖然沒有王大富聰明，考不上高中，但都到外面打工去了，而俺更慘，因爲俺班上就三十六個人……
“哈哈哈，小驢子這基因不行啊，考得這麼差！”
小嬸笑得要死，眼神還不停朝俺娘瞟。
“哎，喫飯時候，說這個做甚麼，也不知道誰嫁到俺家來，都一年多了連肚子都不鼓！”俺娘可不依了，立刻便是對撕了起來：“一天到晚的塗脂抹粉，前兩天俺夜裏起夜，差點沒把俺嚇死！”
雖說大家族人多勢衆，但內部一樣是矛盾重重，叔伯嬸姨，吵起架來也是天翻地覆，爲一點小事打架都不稀奇。
小嬸有心想反罵，但她肚子不爭氣，根本站不住腳，便是假惺惺地拿着衣袖擦眼淚，對奶奶說道：“媽，你看看四嫂，俺也想給王家生男生女啊，這也不是俺一個人的事啊，俺不就隨便說了句小驢子，四嫂就拿話懟俺！”
那模樣，裝的不知道多委屈。
“哼，你少來這套，俺家小驢子就算考不上大學，那也是姓王的，是王家的後人。你先管好你肚子，再來管別人！”
俺娘把碗一放，氣勢逼人，和古代上戰場的女將一般，絲毫不讓！
俺娘是個護犢子的人，俺再不好，那也只能她說，別人說，她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
“行了行了，都是俺王家的人，老五婆娘不就是說了句小驢子考得差嘛！”奶奶板着臉，看着俺就沒好氣，嫌俺不像王大富那樣給王家漲臉，這幫偏架都幫到院子外面去了。
“哎，媽，怎麼能這麼說呢，俺兒子考得差，但他可以努力啊，用不着這麼說他吧，他才十六啊！”俺媽心疼俺，不停地幫俺說話。
小嬸一聽，冷笑道：“四伯孃你這就不對了吧，俺媽都發話了，你咋不聽呢？”
“呵呵，俺不聽？別以爲俺不知道你這心意，是想把自己摘一邊，讓俺和媽吵架是吧？”俺媽都怒了，差點沒拍桌子。
“別吵了！”爺爺猛地吸了口煙，吐了出去，生氣地說道：“俺還沒死呢！”
這句話立刻鎮住了場，俺媽和小嬸都不吭聲了，俺爸和小叔連忙拉着她們坐下，只不過他們都老實巴交的，招來兩個女人的白眼。
俺縮在一邊，話都不敢說。
奶奶冷冷地看了俺一眼，只是說道：“喫飯吧！”
這時候，邊上看熱鬧的大伯二伯一家，這纔拿起碗筷，而所有人都不敢動，只有爺爺慢悠悠夾了一口白菜，所有人才開動起來。
鄉下人喫飯，那和搶一樣，更不用提這桌上就一碗紅燒肉，三斤肉做出來也就二三十塊，所有人的筷子全是不約而同地往那一碗上夾，頓時便是如同武林混戰一般。
“幹甚麼呢？搶？還搶？”奶奶氣呼呼地伸出筷子，把所有人的筷子都撥到一邊，甚至連俺娘給俺搶了一塊紅燒肉也給夾了回去。
一羣大人外加俺和俺堂哥，都是口水咽得直響。
“這次大富考到高中，這紅燒肉是給他補補身子的，你們啊，少喫點，讓大富多喫點！”
爺爺發話了，誰敢違背？
只有王大富一筷子夾了塊最肥的，那紅豔豔的油花直冒，吭哧一口便喫進了嘴裏。
“好喫麼？”奶奶慈祥地問着。
“好喫，奶奶做的最好吃了！”王大富真是嘴甜，說的奶奶合不攏嘴。
俺在一邊看着，眼睛都快冒紅光了，多想奶奶也給我夾一塊啊，畢竟，俺也是她孫子啊……
可是，奶奶都沒朝俺這看一眼，而王大富喫得滿嘴是油，得意的眼神朝俺看了看，不屑一顧。
俺低下頭，扒着嘴裏的飯，默默地去夾俺抓來的魚。
“哎，這魚給大富喫，你少喫點沒事，最多你明天再去南溪河裏抓幾條吧！”奶奶又說話了，直接筷子把俺的筷子當地一下打掉。
俺茫然地抬起頭，看着正一臉慈祥看着王大富的奶奶，心裏酸極了。
奶奶的孫子好幾個，而俺又是考不上大學那種，只能和大堂哥二堂哥一樣長大了去城裏打工，比不上王大富那麼有出息……
俺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憋了半天才憋回去。
俺娘看着俺的樣子，也是心疼極了，忍不住又叫了起來：“南溪河裏面有暗流，去年淹死幾個伢子，聽說前兩天還有死人棺材衝到河邊呢，俺可不讓俺兒子去，抓了魚都沒得喫，還抓個屁啊！”
“喲，這話說的，你兒子不抓俺們就沒魚喫啊？俺男人會釣！”小嬸立刻接話，用力地踢了一腳小叔，要他接話。
小叔埋頭喫飯，頭也不抬，氣得小嬸直翻白眼。
“那去釣啊，這麼有能耐，今天俺兒子抓的你別喫啊！”俺媽護着俺，寸步不讓。
俺低着頭，一時也沒去想魚的事兒，只是俺媽說南溪河裏衝出了死人棺材，那俺這口袋裏的冰熱葫蘆，是不是棺材裏的寶貝呀？
俺心中一動，沒把這事說出去，要不然俺奶奶要俺把這寶貝給王大富怎麼辦……
俺爸和小叔，兩個人都是很無奈地看着吵嘴的女人，而大伯二伯和三伯家那簡直如同看戲，沒一個勸架的。
這時候，王大富夾紅燒肉的時候，突然一個沒夾好，掉在桌上了，而他看了看，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爺爺奶奶，俺喫飽了，俺回屋看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