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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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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那一年的夏天,所有的時光都被定格成了暖色。

那些男孩和女孩的笑容,那些在青春裏瘋長的愛情和友情,那些籠罩住城市的香樟。

時光對我說它曾經走失過我的一段路。

我看見那些過去在我的心上開出血色的花朵。

它們散發着腐朽的氣息。

最後終究還是被無聲的浪潮給覆蓋。

(01)

時間是二零零八年的盛夏,整個城市都被巨大而濃密的香樟樹籠罩。

我遇見顧遠川的時候正把手裏的易拉罐扔到地上踩得啪啪作響,原因不爲其他,只是我又被我最親愛的朋友安顏小姐放了鴿子。

我覺得世界上比我倒黴的人真的很多,就像是我面前的顧遠川。明明剛剛還在我的前面好好的走路,可是下一秒卻被我踢出去的易拉罐砸到背部。

我這個人說好聽點是沒心沒肺,說難聽點就是知錯不改。所以當顧遠川站在我面前用他那雙黝黑的深眸望我時,我二話不說的把臉扭了過去,準備裝作不知道的往後撤退。

“喂。你難道都不道歉麼?”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透過空氣清晰的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把頭扭過去,扯起一抹特無辜的笑容。“同學,你在說甚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他看了看我,然後彎腰拾起已經變得乾癟的易拉罐放到我眼前。“這個,你難道不知道它是甚麼嗎?”

“易拉罐。”我看了它一眼,老實的回答。

他的眼睛緊緊地望着我,我的臉頰在他的目光中持續的升溫,像是烤箱裏的麪糰。

說真的,他長得真的很好看,乾淨清秀的臉上有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而那雙眼睛裏,此刻沒有惱怒,有的只是一大片化不開的氤氳。

顧遠川。這個名字早在我剛剛進入十二中時就聽說了。以全市第一進入十二中的天才少年,殷實的家境,俊秀的外貌。這些,都是他可以驕傲的資本。

正當我考慮要不要承認的時候,他卻轉過身,沒有絲毫留念的離開了。

而我的心臟在那一刻卻像是突然從高空墜地,巨大的壓迫感消失,卻剩下了無盡的失落。而他的身影被夕陽打上一層薄薄的光暈,看着看着,我突然有一種他很寂寞的感覺。

只是不容我多想,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便劇烈的響動了起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我非得要有一個讓我無可奈何的人存在,那麼一定就是我眼前的安顏小姐。在接到她的電話後我便雷厲風行的趕了過來,可是還沒等我喝一口茶她便對着我炮轟起來。

而現在她正用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斜着我,然後嘴角不屑的撇了撇說:“寧夏,你難道就忍心看着我一個女孩子家家在哪裏拋頭露面被人欺負嗎?”

我一聽她這麼說立馬來勁了,我白了她一眼,趾高氣昂的說道:“得了吧。就你那張牙舞爪的樣子,你不把人欺負死死我就謝天謝地了。”

安顏聽完我的話立馬怒了起來,她說:“寧夏,這件事你到底幫不幫我?虧我們倆這麼多年的姐妹了,你要是不幫我,我跟你急。”

“不幫。”我一臉的視死如歸,語調堅定的說。

她也不看看讓我幫忙的是甚麼事情。不能逮到甚麼就讓我去衝鋒陷陣,她丫的大小姐要是一個不高興,讓我去自殺我是不是也得乖乖的洗好脖子。

“爲甚麼?”

我也學她,把眼一斜。“你也不看看你要我去的是甚麼地方?那樣的地方是我這種根紅苗正的好少年去的麼?”

安顏繼續斜着我,她說:“寧夏,你得了吧。就你那樣,放大街上有誰會覺得你是個天天向上的好學生的,你就說有哪個高中生像你一樣站大街上就喊打喊殺的。”

她說完這話後我突然就想起了許林北,我記得他以前就說我放大街上不開口的話是一淑女,一開口後就是一不良少女。

而剛想到許林北,我就覺得自己的眼睛酸澀了起來。那已經是前年的事情了,我跟許林北談戀愛。小日子過的滋滋潤潤,風生水起的。

安顏曾經不止一次的跟我抱怨,說爲甚麼許林北會看上我這根爛菜而不是她那株嬌豔欲滴的花朵。

其實,擱我自己這我也想不明白,許林北到底是看上我哪點。

要說我這相貌雖然不算太差,但是這淺島大街上像我這樣的女生一抓一大把。況且他許林北要纔有才,要貌有貌,父母又是政府的高官。這樣的人,要甚麼樣的女的沒有,怎麼就這麼好事的攤到我頭上。

後來我問許林北,他只是好脾氣的望我笑。然後說了句我十六年來聽過最感動的話,我想這句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說,寧夏,我就是喜歡你,無關其他。

沒有海誓山盟,沒有華麗的辭藻,但是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讓我感動了整整一個下午。

我覺得爲了這句話就算要我現在嫁給她,我都願意。如果夠法定年齡,我立馬去偷家裏的戶口本和他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我想幸福也就是這樣,沒有其他的東西,只要這麼一句最簡單的話語。

就在我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時安顏把手往我的眼前揮了揮,說:“寧夏,這事就這麼定了。今天晚上你給我準時的去‘晚安’,要不然你洗好脖子等着吧。”

我剛想反駁,就看見她踩着五寸高的鞋跟“咯噔,咯噔”的離開我的視線。

“晚安”是學校附近的一家地下酒吧,一到晚上生意就紅火的不得了,聽說學校大部分的不良學生逃課後都會去裏面待著。

我寧夏,在這之前的十七年裏,別說是酒吧了,連亂一點的鬧市我都沒敢去過。安顏曾經說我只會在口頭上逞逞強,要真遇上事了,跑得比誰都快。

記得有一次我和安顏兩個闖了禍,把教導主任頭上的假髮一不小心的弄掉了。事後當我反應過來後我立馬奔了,留安顏一個人在那裏跟教導主任大眼對小眼。雖然最後我還是被教導主任罰掃操場,但是安顏說自從那事過後她就瞭解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其實我小人一點也沒有甚麼不好,拿許林北的話來說,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吃不了虧,完全的被塑造成了市井裏的小婦人的嘴臉。放大街上,就算是被人丟在了國外,也能讓自己活的好好的。

說了這麼多,我似乎還沒有正式的介紹過許林北。

他算是我的前男朋友,套一句俗話來說我們就屬於好聚好散的類型。

我承認他以前寵我寵上天,但那畢竟是以前。現在的他,指不定在美國的哪個地區和他現在的女朋友約會呢。

二零零六年夏天,我跟許林北談戀愛。像所有戀愛中的男女一樣,我們會一起手牽着手的去看電影;他會在每天買好早飯,然後給我打電話喊我起牀;他會轉三班的公交車,只爲了給我買演唱會的門票。

他會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多到別人都羨慕我有這麼一個男朋友。

他特別的寵着我,無論我做甚麼過分的事他都只是一笑而過。

那時候,我以爲他便是我的一整個世界。我心甘情願的躲在他爲我編織的羽翼之下,只是我忘了人總是會有離開的時候。

我想如果二零零七年的冬天,許林北沒有丟下我去美國的話,我們現在依舊是相親相愛,做一對人人稱羨的情侶。

只是如果畢竟是如果。

我始終記得許林北走的那天,淺島飄起了那一年的第一場雪。雪花並不大,但是卻落了許多,像是要把這一個冬季都點綴的頹白一樣。

他站在廣場上等我,在我過去的那一瞬間卻對着我說道:“寧夏,我要去美國了。”

那個時候他的臉上是一片憂傷,可是我卻覺得格外的刺眼。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但只有我自個兒心裏知道我有多難過。

不可否認,在他說去美國的那一瞬間我似乎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對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許林北,那就這樣吧。既然你要離開,我們也沒有必要在一起了,分手吧。”

話說完後,我沒有再看他一眼便轉過身就走。我害怕只要我在多呆一秒鐘,我的情緒就會崩潰,會讓我所有的脆弱暴露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望着我,灼熱的目光緊緊的跟隨着我的腳步。但是我都沒有回頭望一眼,但是我知道每走一步都像是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那時候許林北如果喊上一句,只要是一句。我想我便會一直等着他。但是他沒有,他只是看着我一步步的離開。

我覺得那些雪在那一瞬間都化成了冰雹,砸的我體無完膚。

(02)

當最後一絲的夕陽隱沒地平線,“晚安”的招牌便亮了起來。

我覺得我就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每往那裏面走進去一點都要下着巨大的勇氣。

我不知道安顏爲甚麼喜歡那個地方。她總是扯着嗓子說:“寧夏,我告訴你,‘晚安’真的是個很好的地方。”

其實,關於那個多好,我一直沒有概念。安顏說我也許有一天會喜歡那種感覺。但當她每次灌着一瓶一瓶的啤酒時候,我都是看着那些倒得亂七八糟的瓶子聽她說着這句話。

她總是會對着我說:“寧夏,你是不一樣的。”

只這一句話,我就感覺她有着我不知道的事情。

安顏的世界永遠太過於花哨。她喜歡去酒吧,但是我卻從來不踏足那裏。即使是好朋友,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可以去觸碰的。

如果她不說,那麼我便不會問。

而很多的時候我們倆個都會在週末的時候,牽着對方的手去廣場,望着在天空盛開的煙花許下的承諾。

而每當那時,安顏總是會說:“我安顏是寧夏一輩子的好朋友。快樂一起擔,痛苦一起受。”

然後在煙花炸開的那一瞬間,我總是能看見她一臉的虔誠。那個時侯我們總是會緊緊的握住對方的手,感受着彼此最真實的溫度。

每當那個時候,我總是會想我和安顏不管如何,一定是不會分開的。我們不會背棄現在的承諾,更不會拋棄彼此。

因爲我相信着,我們是雙生的。

而現在當我剛進門便聽到一陣又一陣的音樂聲,那種聲音像是要硬生生的把人的耳膜震破。裏面的光線很暗,打着五顏六色的燈光。

不知道怎麼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光怪陸離的妖精洞。

的確,我想這裏除了我和安顏是正常人之外全是妖精。男妖精,女妖精,老妖精。

再沒進來之前我已經給安顏打了個電話,於是沒過多長時間我便看見她穿着黑色的妖豔的緊身裙朝我風情萬種的走來。

我當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安顏也變妖精了。

安顏看着我,皺了皺眉。她說:“寧夏,你怎麼穿成這樣?這裏是酒吧,你以爲是學生舞會啊。再說了,就算是學生舞會,你也沒必要穿的想要去哭喪一樣吧。”

我把眼一翻罵道:“安顏,我去你大爺的。我拼死拼活的到這來是爲誰啊?你要說不行我立馬走出去,省的礙着你。”

“別啊。”安顏聽我這麼一說馬上陪笑道。“我沒說不行,就靠咱倆這花容月貌絕對迷死那幫臭男生。”

我一聽腿立馬軟了下來。我害怕的問道:“安顏啊,你到現在還沒跟我說到這來幹甚麼。你不會是想把我給賣了吧?”

“哪能啊,姐們就是跟幾個男生拼酒找你來罩着。”

我聽到她這麼說才微微放下心來,雖然我不是千杯不醉,但至少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只要不把我賣了,她安顏愛怎麼着就怎麼着。

安顏輕車熟路的把我帶到一間包間的門口,她認真的跟我說:“寧夏啊,你進去了能不說話就少說話。要堅持沉默是金,給你酒你喝酒行了。”

我一聽就覺得行,正好我也不想跟別人打交道。

門被安顏推開,入目可見的地上橫七豎八的放着許多啤酒瓶。沙發上坐着七八個人,有男有女。但是唯獨能吸引我注意力的只有坐在正中間的那個男生,他左側的那個女生靠在他的身上。他沒有反抗,指間夾着一隻煙。

他抽菸的樣子很好看,用一句非主流的話來說就是極具美感。

他的五官很漂亮,不同於男生的俊朗,相反給人一種精緻的感覺。就像是小說裏那些風華萬千的絕世美男一樣,帶着妖冶致命的蠱惑。

安顏拉着我的手走了過去,然後在走到那個男生的面前時頓了頓。男生抬起眼來望了我和安顏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忙活他的手機。

我把臉轉向安顏,她只是咬了咬牙,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到隔着男生五個座位的沙發上坐下。只是她的眼一直沒有從那個男生身上離開過,緊緊的跟隨着。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甚麼。

於是,我沒有再說話。安靜的看着安顏,安靜的看着這一室的喧譁。

過了許久之前坐在男生旁邊的那個女生手上拎着一瓶啤酒,徑自的向我和安顏走過來。我定定的看着她,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

我感覺到安顏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心裏有潮溼的汗水。

女生把手上的酒瓶遞給安顏,雲淡風輕的說道:“安顏,你不是說你喜歡洛城嗎,那麼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吧。”

女生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絲嘲弄。

洛城?

我下意識的把眼光望向那個男生的身上,他應該就是洛城吧?可是他似乎沒有感覺到我灼熱的目光,依舊樂此不彼的把玩着手裏的手機。

安顏沒有說話,在望了女生一眼後毅然的拿過她手裏的酒瓶。

她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然。這樣的安顏是我所沒有見過的,現在的她就像是在做困獸之鬥一樣。

我想起很久之前,在許林北離開後的那段日子裏,安顏沒日沒夜的陪着我。陪着我喝酒,陪着我難過,陪着我哭泣。

雖然這件事跟現在面對的這件事沒有一點關係,但是我還是不可抑止的想起。

我看見那些啤酒從她的口中溢出,沿着頸脖一路滑下,暖橙色的燈光打在上面閃着斑駁的光澤。

緊接着安顏的咳嗽聲響了起來,我知道她一定是被嗆到了。

我們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總是會採用一切的辦法來證明自己的喜歡有多深刻。安顏喜歡洛城,於是她希望他能看見她爲了他努力的模樣。

我看着她手裏的酒瓶,我有想要搶過來扔到地上的**。但是我甚麼都沒有做,我只是安靜的看着她爲了自己喜歡的人而努力。

對面的女生的眼裏是滿滿的喫驚,她似乎也沒有想到安顏會這麼拼命。

我看着她,緩緩的笑了起來。我知道安顏已經勝利了,這裏的所有人都比不上安顏滿心的愛戀。她對於洛城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

雖然我並不瞭解安顏爲甚麼會喜歡上洛城那樣的男生,但我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無論最後的結局是甚麼,我都會替她扛着。

我在安顏把那瓶啤酒喝完的時候我給她遞過一張紙巾,她把臉轉過來看着我,眼裏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但更多的是一份堅定。

女生憤憤的罵了幾句,然後又拿起桌上的酒遞了過來。我轉過臉去望了眼安顏,她的臉上有着醉酒後的紅暈。

我直到這刻纔算真正的明白安顏帶我來的用意。她不能喝酒,至少她淺薄的酒量經不起這麼三番四次的折騰。

我把酒瓶從女生的手裏拿了過來,冷笑着說道:“光看着別人喝你有意思沒?姐姐我陪着你喝,有本事就先把我給撂倒。”

女生在聽完我的話後變得惱怒起來,漂亮的五官變得扭曲起來。她一把拿過桌上的另一個酒瓶說:“我景微然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喝酒還沒怕過誰?”

說罷,邊仰頭開始喝手裏的酒。

我看着她優美的側臉沒有說話,只是默不作聲的跟着一起喝。

(03)

我覺得景微然的酒量真的不是蓋的,面前已經堆滿了啤酒瓶,可她依舊還是面不改色。

而我打小便偷喝我爸的酒,不管啤酒、白酒、紅酒。只要你拿的出來,我就能喝。用安顏的話來說,我就整一個酒缸。

房間裏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圍到我們拼酒的這張桌子邊圍觀,起鬨。就連洛城都停下了他把玩手機的手,把目光轉移到我們這邊。

漸漸的,景微然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而我的胃卻早已翻江倒海。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輸,我要爲安顏贏得這一場比賽。

這就是在拼毅力,誰先停下誰便輸了。我一口一口的喝着面前的啤酒,胃裏被漲的難受。

我的視線始終放在景微然的臉上,從最先的紅暈到現在一副快要嘔吐的表情。最後,她終於一臉扭曲的擺了擺手。

我的一整顆心終於懸了下來,我一把推開身邊早已淚流滿面的安顏衝了出去。

安靜的衛生間內,隔離了外面的喧囂。我趴在馬桶上吐得歇斯底里,那些黃色的汁液噁心的從我的嘴裏吐出。

吐了許久,胃仍然如最初的那般難過。

隔間的門被人敲着,接着是安顏略帶哭泣的擔憂。她說:“寧夏,你在裏面麼?”

我點了點頭,然後發現安顏看不見後艱難的說“在”。喉嚨裏滿是辛辣的疼痛感,僅一個字都讓我疼得想哭。

安顏在聽到我的聲音後終於哭了出來,她哭泣的聲音從細小的啜泣到越來越大。她說:“寧夏,你罵我吧!你愛怎麼罵就怎麼罵,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我勉強的站起身子,雙腿因爲蹲在地上已經變得麻木。我拉開門,看着一臉淚痕的安顏有氣無力的說道:“你丫的別趁我現在沒力氣的時候要我罵你,有本事就明天再找我說這事。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你丫的也別再氣我了。”

然後裝的跟老佛爺似的朝她擺擺手,說道:“小顏子,還不過來伺候着。”

她乖乖的走了過來,扶住我。只是依舊沉默不語,我知道她這次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以前不管發生甚麼事情,只要壞事有我的份她總是替我頂下來。而這次,我只是幫了她一下,她卻覺得自己牽連到了我。

這樣的安顏不是我想要的。

我嘆了口氣說道:“安顏,你就別再怨自己了。爲你做的這些事,我永遠都不會後悔的。”

見她不說話,我繼續說道:“從前你總是爲了我做這做那,你從來沒有抱怨過。而現在我只是爲你做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你又何必在意。安顏,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別人。而好朋友是不需要任何的抱歉與不安的。”

而安顏,在聽到我說這些話後變得激動起來。

“寧夏,這不是別的。你可知道,當我看着你爲了我拼命忍住的樣子我真的覺得自己惡劣到了極點。因爲我那自以爲的愛情,我卻拿你的身體不當回事。那樣的我,真是醜惡。”

我看着她的倔強,看着她眼裏含淚的模樣,內心是說不出的酸楚。

我把她抱緊,頭靠在她的肩上。“安顏,沒事的,我真的沒事。所以,此後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行嗎。”

我的淚順着臉頰滑下。

她一看到我的眼淚便慌了起來,她說:“寧夏,你別哭啊。我答應,你說甚麼我都答應你。”

安顏,我知道甚麼事你都是在爲我好,所以這一次就換我讓你幸福。

安顏沒有再進包廂了,她扶我出了“晚安”便打了輛車送我回家。開車的那老大爺一看我接近虛脫的模樣和安顏滿臉的淚痕,正義心“噌”的一下便上來了。他問道:“小姑娘,你們是不是遇到甚麼壞人了?別怕,要不要我懂你們去警察局?”

我衝他擺了擺手,我說沒事,就是不小心被門撞到了。

我說這話時嗓子出奇的難受,老大爺見我一臉的扭曲加上這劣質的謊言只是嘆了嘆氣。我估計他心裏絕對認爲我們是被人家XXOO了害怕丟臉纔不去警察局的。

安顏把臉湊了過來,她說寧夏,你真的不怪我麼?

我把手一揮,一巴掌拍了過去。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打字,我說:安顏,我都說了沒事。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啊,再鬧老孃跟你翻臉。

我一邊拿給她看一邊想這些話要是在我的嘴裏說出來該是多麼的豪情萬丈,只可惜我現在這破嗓子愣是發不出聲音來。

安顏看完後眼淚流得更加歡暢了,她略帶哭腔的聲音讓我聽着更加難過。她說:“寧夏,這次的事情我保證絕對不會發生。要是再發生了,我給你做孫子。”

我看着她,硬是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你丫的要當也是當我孫女兒。”

安顏一聽我的回答,外加上公鴨嗓音立馬樂的眉開眼笑了起來。

“寧夏啊,我說你這嗓子還真有特點,我估摸着整個淺島都找不出一個比你還有特色的。”

我眉一橫,憋着自己不去罵她。

計程車一直開到我家樓下,安顏硬是要扶我上去。在我搖了N次腦袋之後,她笑道:“寧夏,就你這樣子還想上樓?估計沒到你家門口,你就墜下樓梯了。”

我想了想也是,太多的酒精已經使我的頭變得昏昏沉沉。

我媽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她一邊從安顏的手上接過我一邊問出甚麼事了?我在腦袋還沒做出反應之前眼一閉,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在太陽的照耀下抬起眼,我把手機一摸眯着眼看屏幕上早已過了十點的時間。我心想完蛋了,這學期的學分八成又不及格。

然後在經歷了三分鐘的自我催眠後,我理所應當的把被子一蒙繼續睡。

用安顏的話來說我就是那種錯了之後就覺得還不如就這麼錯下去,沒必要再改正的人。

當我又繼續渾渾噩噩的睡了兩個小時之後我媽回來了,她把溫度計拿給我。說:“得了,別給我裝死了,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你的德行。”

我把眼一翻,歪過頭去看她。

我媽笑了笑,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她說寧夏,你看看你又看了甚麼好事?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一個小姑娘家在外面喝酒很不好,你怎麼就是不聽呢?昨天要不是安顏,我看你怎麼辦?從前我甚麼事管着你了,你要談戀愛我不反對,我覺得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是現在,你看你是甚麼樣?

我一看我媽脾氣上來了,立馬用手環住她。我撒嬌的說道:“媽,我下次再也不會了。真的,我要是在喝酒喝到半死,你就罰我半年見不到你。”

我媽一聽,立馬眉開眼笑了起來。她說:“寧夏,見不到我你的小日子不是過的更滋潤。”

我心一虛,諂媚的說道哪能啊。

我看着我媽的笑容,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真的很溫暖。

我有着愛我的親人,有着對我的好的朋友,那麼我還有甚麼不滿足呢。只是偶爾想起許林北的時候,心還是會有那麼一點的痛。

總說青春不離傷,那麼照現在看來,許林北便是我心裏的那顆砂。

(04)

而在經過了三天的休養後我終於又光榮的回歸了班級的懷抱。安顏把我拉到班級前的走道上,然後又從口袋裏掏了掏,遞給我一盒東西。我拿過來一看,愕然的發現是盒喉糖。安顏說你丫的別表現的這麼震驚,活像是快被嚇死的模樣。

我回過神來,咳了咳。“安顏,你怎麼想起送我這個?”

我的嗓子依舊難受,但比不上前兩天那麼幹澀。只要說話的音量不放大,基本上算是好了。

“姑娘我樂意,你愛要不要。”

我一聽她說話這口氣,立馬笑了起來。她斜了我一眼說道:“寧夏啊,看你這笑的這快撒手人寰的得瑟樣。”

我沒理她,依舊笑的樂不可支。

上課鈴突兀的響了起來,安顏拉了拉我。“寧夏,要上課了,你就別再笑了。我還真害怕你上課時一口氣提不上來當場暴斃,上演一場‘校園悲劇’。”

我把眼一瞪。有你這麼說人的嘛。

她也樂了,淡淡的笑了開來。

恍然間,我看見那些溫暖的日光打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我想起了“天使”這個詞。

我覺得無論是安顏還是許林北,他們都是我的天使。即使現在的許林北在距離我十萬八千里的陌生城市裏獨自生活着,我依舊還是忘不了他。

他曾經帶給我過的那些快樂回憶,永遠都是無法磨滅和無可替代的。

放學後我和安顏剛一出校門便看見了洛城,他站在那裏整個人都像是在散發着閃亮的光,我想洛城就是那種放在人羣裏第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的男生。

我在錯愕之下轉過臉去看安顏,卻發現她的腳像是在原地生根一樣,站的僵硬且筆直。我把臉湊過去調侃的說道:“安顏,你丫的可別光愣着。你要是再不出手,可對不起你姐妹我前兩天辛辛苦苦爲你擋的那些酒。”

一聽這些話,安顏的神色終於恢復了過來。然後邁着步子朝洛城那邊走過去,放在身後的手給我比了一個“V”。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我不能在這當電燈泡,於是便繼續往前走。

一開始並沒有考慮到洛城會來,所以我和安顏約定好一起去香水街新開的那家蛋糕房看看的。而現在我依舊沒有打消我的想法,雖然是一個人但是這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的。

蛋糕房的名字叫做“Watchwell-being”,中文的意思爲“守望幸福”。整個蛋糕房被粉刷成了淺藍色,開着暖橙色的燈光。

一款款精緻的糕點被擺在了玻璃窗內,讓人覺得十分可口。

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蘇,我安靜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我突然想起了安顏,不知道她和洛城的約會進行的還順不順利。想到安顏之前的那個模樣,我便小聲的笑了起來。

我從未見過安顏那個樣子,我想這一次安顏是真的栽在了那個叫洛城的少年手上。曾經的安顏雖然交往過很多的男朋友,但她只是在尋找最適合自己的那一個。其實,她骨子裏還是個很純情的女生。

我們總是這樣,在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中尋找。總以爲這個他便會是心裏的那個人,但是卻總是忘了下一個有可能會更好。

但是關於許林北,我始終認爲他是我的永恆。

夕陽透過玻璃窗打在我的臉上,我一瞬間便覺得溫暖起來。看着窗外車水馬龍的世界,我突然覺得這裏是另一個天地,安寧的讓我感到不真實。

而當顧遠川出現在對街的店門口時我的眼神便被吸引過去了,他依舊是穿着白色的襯衫。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會不會是在等女朋友?八卦的細胞一瞬間活躍了起來,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了起來。

果不其然,沒過五分鐘便有個女生跑去過親密的挽住他的胳膊。我的目光緊緊的跟隨着,他們穿過馬路似乎是要到這家店來。而當他們越走越近的時候,我驚奇的發現站在顧遠川身邊的女生赫然就是害得我在家休養了三天的景微然。

我慌張的收回視線,生怕她察覺到我的目光。

隨着門口處風鈴的響動,我知道是他們進來了。我低着頭假裝看菜單,而視線的餘角卻依舊看着他們的動靜。

如我所說,這裏非常的安靜。於是我自然而然的聽見了景微然略帶撒嬌的聲音,她說我們喫這個好不好?

“好。”這是顧遠川的聲音,乾淨的不帶一點雜質。清澈的嗓音裏帶着些許的疼愛。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洛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天晚上的情況應該是景微然喜歡洛城,但現在的她爲甚麼又變成了顧遠川的女朋友?

就在我漸漸進入思考狀態的時候,服務員端着盤子走了過來。而當我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景微然望向這裏的目光。

在看見我的時候她有微微的愣神,但只需一秒鐘她便反應了過來。她笑着說:“寧夏,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你?”

我在心裏暗暗地罵着,但臉上還是皮笑肉不笑的說着是啊是啊。

顧遠川再聽見景微然的聲音後也轉過臉來,再看見我這張臉時微微的皺起了眉。我想他是覺得我這張臉眼熟,在想是誰?或者是已經想起了是誰,所以才覺得不高興。

我確信今天是我的倒黴日,因爲“冤家路窄”這個詞在我的身上活生生的運用了兩次。

景微然也沒有再去找別的位子,而是徑自的在我的面前坐下。她的聲音帶着些許的佩服之意,她說寧夏,我從沒見過哪個女生比你更能喝了。

我傻愣愣的笑着,因爲我確實不知道用甚麼語句來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見我沒有說話,她又繼續說道:“其實你是我喜歡的那一類女生,只不過你好姐妹要搶洛城。所以,我想我再怎麼喜歡你我們都不可能統一戰線。”

這算是甚麼?誇獎我還是宣告她的志在必得。

我下意識的把視線轉向了顧遠川,他的眉心微微的皺了起來。

我想如果我是顧遠川的話我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畢竟自己的女朋友當着別人的面說要追另一個男生可是一件極其屈辱的事情。

而顧遠川的隱忍是讓我感動的,我想他一定愛慘了景微然,所以才能容忍這樣的她。但是他的默不作聲同樣也讓我感到厭惡,因爲我覺得他沒有一點的男子氣概。

這樣的他讓我想起了許林北,曾經他也是這般的縱容我。

眼中似乎有氤氳的霧氣開始籠聚,像是在預謀一場暴雨。

(05)

又過了一會兒,顧遠川也坐了下來。我就不明白了,那邊的位置多得是,爲甚麼就要跟我擠一張桌子上。再說了,咱們兩邊又不熟。都和我有過大小不一的矛盾,現在幹嘛裝的比誰都熟。

但這些話只能是腹誹,真放到檯面上來說對誰都不好。

我覺得我還真的挺有做演員的天分,居然能對着他們倆一直笑下去。雖然我的臉快要抽筋,但是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人家都跟我好聲好氣了,我也不能給人家擺臉色。

我開始低頭喝我的咖啡,淡淡的苦澀味充斥着整個味蕾。其實在許林北沒有離開之前我是從來不喝咖啡的,我覺得苦。

那時候我總是捧着香芋的奶茶,看着許林北喝這些深褐色的飲料。

而當許林北走後,我突然很想試試它的味道。第一次喝的時候,我整整在衛生間裏吐了一個下午,我當時真覺得這個東西不是給人喝的。

後來,當我習慣了它後,我便發現自己離不開了。

很多個失眠的夜裏,我總是會泡上一杯咖啡,然後開始想起從前的那段時光。乾淨,清澈或者美好。

我會想起許林北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樣子;想起他帶着我穿越了大半個城市所看的那一場煙火;想起他的眉眼和微笑。

而關於他的回憶太多了,每當我想要逼着自己忘記一點,那些記憶洪流便會捲土重來。

他就像是我生命裏的那最盛大的一場劫難,我註定是在劫難逃。

看見我不再說話,景微然伸出右手理了理額前的劉海,然後對着我問道:“寧夏,你覺得安顏跟洛城有戲不?”

我望向她,她的臉上帶着些玩味,又有些嘲笑。她說:“寧夏。你別看洛城那個人表面上好像甚麼都不在乎,但是其實他一旦動起感情來,那可是比誰都真。依我看來,安顏壓根沒戲。”

我的嘴角輕輕的笑了起來,如果洛城真的如景微然所說,那麼我想這次的安顏贏定了。畢竟我今天可是親眼見到洛城站在學校門口等安顏。

在我看來,安顏和洛城是那麼的般配。

見我毫不在乎的笑着,景微然似乎預感到了甚麼,急急忙忙的問我是不是出甚麼事,而我則是搖了搖頭。

開玩笑,這件事要是告訴景微然。先不提她會發多大的脾氣,光是她肯定會找安顏麻煩這一點我就接受不了了。

我不允許有任何傷害安顏的人,在我看來安顏是那麼的美好。

顧遠川拉了拉臉色已經有些難看的景微然。他淡淡的說道:“微然,你別再鬧了。”

景微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遠川最後不情願的低下頭喝面前的飲料。只是她的手卻一直不停的敲打着,泄露了她的不安。

看到這我不禁有着愕然。不應該是顧遠川甚麼事情都順着景微然的麼?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爲甚麼顧遠川可以那麼輕易的就制止住景微然?

一切,似乎都脫離了我原先所臆想出的那個軌道。

一頓飯喫下來我真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要知道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喫飯那是件多麼難熬的事情。

而景微然在臨走時還不忘問我安顏和洛城的事。

其實我想,或許這個不可一世的景微然也是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叫洛城的男生。

可是,這一切於我又有何干呢?安顏是我的朋友,所以她的幸福理所應當的由我來守護。而景微然,我又不是她的誰誰誰,我沒有必要去趟這趟渾水。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我媽剛一見到我便和我說安顏打電話過來的。

我丟下包,抱起電話便開始給安顏打電話。電話剛一通,我便聽到安顏扯着嗓子的叫喚。“寧夏,你丫的沒事關甚麼手機?我找你有事呢。”

我騰出一隻手來從口袋裏翻出手機,打開一看才知道是因爲沒電了。我又把手機揣進口袋裏,說道:“我手機沒電了,你找我甚麼事啊?”

她一聽到我的問題便笑了起來,即使是隔着電話我依舊感受到了她的喜悅。她的聲音帶着無限的愉悅,她說:“寧夏,我告訴你。姑娘我今天可是和洛城看了電影,你知道麼,就是那部最感動的愛情片《泰坦尼克號》。”

“誒。”我發出了驚訝的嘆息。“你們甚麼時候進展的這麼快了,趕快給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而電話那頭安顏依舊還是遲遲的笑着。

我聽她這樣的笑聲,忍不住的調侃着問道:“你丫的有沒有學電視連續劇上的情節,感動的時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然後他輕輕的擁抱住你。”

我一邊說一邊做出陶醉的表情,然後再想起安顏不在身邊後收起了神色。

“寧夏,我說你能不噁心我麼。”安顏嘆了口氣說道。“我們不過就是看了場電影,之後他送我回家這麼簡單罷了。”

“啊,那你這樣可不行啊。”我故作嚴肅的說道:“安顏同志啊,我代表黨和人民鄙視你。”

“喂喂喂,寧夏,我看你真是欠調教了啊。”安顏笑了笑,接着說道:“我不跟你貧了,我媽喊我喫飯了,先掛了啊。”

而在電話掛斷之後,我盯着手裏的話筒看了許久。我想現在的安顏像極了曾經的我,那個時候我也是每天這麼接受着她的調侃和戲弄。

而那時候因爲調侃的對象是我和許林北,所以我便覺得幸福的是那麼的天經地義。

可是現在,卻再也沒有一個許林北,再也沒有那麼樣一段的時光了。

如果你注意一個人後,你便會發現到哪都能見到他。而顧遠川便是這樣的存在着,自從那次之後無論在哪,我都會很不巧合的遇見他。

我對於他說不上討厭,但是也稱不上喜歡。

就像景微然說的,我因爲安顏的原因註定不能和她統一戰線,而顧遠川也是如此。因爲景微然,我下意識的對他心存敵意。

可是生活就是在一場場意外中進行的。

時間是在離那天的一週後,安顏抓着我的手,一臉八卦的和我說寧夏,你聽沒聽說過高三十一班的那個顧遠川?

我點了點頭,心想那丫的就算化成灰我都會認識。

“我告訴你,聽說顧遠川要轉到我們班了。”

在聽完安顏這句話後,我嘴裏剛咬進去的麪包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嚨裏。我一邊從包裏掏出水一邊還不忘跟安顏用手指比劃。

我承認我是被驚嚇到了,我覺得上帝給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在水順利的進入喉嚨後,我終於把我想要說的話表達清楚了。我緊張的問向安顏:“你這消息從哪聽來的?有沒弄清楚?”

我問這些的時候顯得很急躁讓安顏也察覺到了甚麼。她說寧夏,這個消息我是從學生會聽來的,百分之百的正確。倒是你,爲甚麼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差點喘不過氣來。說,你到底有甚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想了想,覺得這件事還是得告訴安顏,於是我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安顏聽。

但她聽到景微然當着顧遠川的面說要追到洛城時,她明顯的激動了起來。她憤憤然的罵道:“景微然這丫的到底要不要臉啊,男朋友都有了還在外面勾引別人。還有那個顧遠川,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這麼懦弱,乾脆滾回家養老算了。”

只要安顏說上一句,我便點頭說是。因爲我明白這個時候的她是需要發泄的,在面對情敵時她總是會像是隻刺蝟一樣,豎起自己尖尖的刺。

末了,安顏一臉的義正言辭。她說:“寧夏,這個班是我們的天下,等到他顧遠川進來時,我便會讓他知難而退。”

顧遠川轉來的那天正好是十月二十八日,我和許林北戀愛的紀念日。

對於我,那是個特殊的日子。而當這天來臨時,我腦海裏有關於許林北的回憶便大片大片的捲土重來,像是奔騰呼嘯的河流,瞬間淹沒了我。

安顏用手拽了拽我,看着講臺上的顧遠川和我說道:“寧夏,沒想到他還長得挺人模狗樣的。”

我把頭抬起來,望向講臺上的他。其實顧遠川長的十分惹人眼,但是他淡漠的性格也讓許多的女生望而卻步。現在想想,或許這樣的性格也是因爲景微然。

畢竟如果有很多的女生追求肯定會影響到他和景微然的感情,我突然覺得他的愛有些偉大。

傳統而老套的介紹完之後,班主任一聲令下便把他排到了第三排的第二個座位。而當我前排的那個男生憤憤的收拾書包離開後,我更覺得這次上帝的玩笑開大了。

首先不說前後排之後我們的關係會是怎麼樣,光是安顏勢必要趕走他的決心他在這個位置後的日子便不會好過。

他徑自的往我們這邊走着,我聽見了安顏的咬牙聲。她說:“寧夏,你看吧。我肯定整死他。”

說實在的,我並不覺得顧遠川是多麼的罪大惡極。不過在安顏的眼裏可不是這麼認爲,她認爲只要跟景微然扯上一點關係的人都死有餘辜。

而當顧遠川坐下之後,我便看見那些細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爲他的側臉打上一層暖暖的光線。那一瞬間,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許林北。

其實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但我卻不知爲甚麼會在他的身上看到許林北的影子。

(06)

顧遠川轉來的第一天安顏沒有一絲動靜,而越是這樣我便越是心驚。我是知道安顏的,時間拖得越久那麼便代表她最後所作出的動靜就越大。

而當天晚上安顏應了洛城的邀請,又再一次把我拖進了“晚安”那個妖精洞。

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整個“晚安”裏面依舊是一片聲色犬馬、光怪陸離。安顏沒有出來接我,於是我自己摸索着找到了之前她打電話說的那個包房“蘭花居”。

其實我覺得“晚安”挺怪異的。它的名字很美,至少在我的眼裏是這個樣子的。但是它的內在卻跟普通的迪廳一樣,而它的包間卻用了各種各樣的雅名。如“蘭花居”;“墨竹居”……這和這裏的名字亦或是其他,都顯得很不搭調。

“蘭花居”已經鬧開了,我進去的時候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安顏坐在洛城的左邊,我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景微然。

安顏向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正好看見洛城抬起頭來略帶探究的眼光。

我總覺得洛城並不想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我知道或許到最後安顏可能會受傷,但是我卻沒有阻止。因爲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說甚麼都沒有用,安顏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洛城在一起。如果我說些甚麼的話,或許我和安顏便會產生誤會。

我寧可看着她被傷害後抱着我哭,也不願剝奪屬於她現在的幸福。

安顏的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她說:“寧夏啊,我們這可就在等你一個人,洛城還說他今天想請你喫飯呢。”

在我面前的安顏笑得是那麼的開心,像是手裏握住了這一整個世界的幸福。

雖然我不清楚洛城的用意到底是甚麼,但我卻不能拒絕。因爲我不願看到安顏失落的眼神,我現在寧可相信着因爲我是安顏的朋友,所以洛城請我喫飯。

只是,這個可能會成爲真的麼。

我理了理心裏繁雜的思緒,笑着面對安顏,一如既往的和她說笑着。可每當我看見洛城望向我的眼光時,我總覺得事情根本不似我想的那樣。

我到了“晚安”沒有多久,洛城便提議出去喫飯。於是一大幫子的人浩浩蕩蕩的殺到了離學校不遠的那家燒烤店。

因爲今天是週五明天放假的關係,所以我們去的時候那家店內已經坐滿了許多的學生。

可是洛城的名聲似乎很大,旁邊的人只是說出了他的名字我們便順利的有了位置。這使我不得不更加的擔心,畢竟我不能確定洛城對安顏的心意到底是如何。

安顏沒有一絲察覺到我的擔心,只是開心的點着餐。

她故作兇狠的說道:“寧夏,上次我在這裏可是給你狠狠的放倒過。今天咱倆不醉不歸,我丫的還就不信我喝不過你。”

聽完她的話我不禁笑了起來。

上週末的時候我閒着無聊便和安顏約好一起到這邊來喫燒烤,開始也沒準備喝酒的,畢竟兩個女孩子家的喝醉了身邊沒有其他人很有可能出事的。但是我和安顏沒喫到一半,她便死活要跟我拼酒,說是已經輸給我太多次實在太丟面子了。

她總是說要喝過我,但是每一次她都是醉的最快的。

安顏首先開了瓶啤酒給我,她說:“寧夏,你丫的今天別給我裝。有甚麼本事都給我亮出來,我還真不信嘞。“

我接過酒瓶先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一瞬間充斥了整個味蕾。說實話,我不喜歡啤酒,但是我很多時候卻不得不和它打招呼。

安顏見我喝,也率先喝了一口。只是似乎喝的太快,一口便嗆了出來。我好笑的看着她,然後從包裏拿過一包紙遞給她。

洛城坐在安顏的旁邊,開口問道:“還好吧?“

他的聲音很淡,沒有多大的起伏。但是安顏卻因爲這句話臉頰開始出現微微的紅暈。

不得不承認,愛情真的是偉大的。它能夠徹底的改變一個人,它使得從前那個張牙舞爪的安顏變成這般溫婉安然的模樣。

一頓飯喫的沒有多大的意思,畢竟除了安顏我和其他人一點都不熟識。喫完飯後我便先離開了,我想留多點的時間給安顏。

路上的人很少,暗黃的路燈在街道邊投射出一個又一個悲傷的剪影。我突然不想回家,於是我到二十四小時營業超市買了一盒口香糖便在路邊坐了下來。

我一邊嚼着口香糖一邊想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我想起家裏那隻叫做“花花”的烏龜;我想起了借給安顏的那個CD,都這麼長時間了她還沒還給我;我想起了很多的事。

然後在我完之後我又開始思考我到底爲甚麼想起這些。

在想了十分鐘依舊沒有得到結論之後,我突然覺得我就是在發瘋。一個人孤單久了,於是心裏不平衡。

我狠狠的吐掉嘴裏的口香糖然後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去。

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起我便被歡樂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了。原本以爲這個週六可以在家好好地補個覺,沒想到這個計劃依舊泡湯。

我半睡眠狀態的拿起手機放到耳邊,只聽見電話那端的安顏小姐語調歡快的和我說她今天要去和洛城約會,讓我給她支支招。

我一聽便怒了,我惡狠狠地說道:“你丫的一大早就爲這事把我吵醒。我告訴你,姑娘我現在困的很,你丫的要是再敢給我打電話,我馬上殺到你家讓你今天沒臉出去見人。”

然後電話一掛,矇頭開始睡了起來。

不知道是我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別的,總之我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多。

出房門路過餐桌的時候看見了我媽留給我的紙條,說她今天晚上有個會議不能回家喫飯了。我看完後隨手丟進垃圾桶,然後揉着我那一頭的稻草到處找糧食。

在發現我家的冰箱是空的後我還是決定出門一趟。

坐在12路的公交車上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安顏已經和洛城約會去了,爸媽都在工作。而許林北現在也並不在我的身邊。

我是在終點站下的車,可是下了車之後我卻依舊不知道往哪裏走。

路過電影院的時候我突發奇想的想去看場電影,一場一個人的電影。我讓售票員隨便給我一張票,而當我拿着票進入A播放室的時候我才發現那裏面只有我一個人。

幾百人的播放室內只有我一個人,我忽然覺得空曠的有點可怕。

我在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會屏幕開始出現了畫面。《旺角卡門》,很多年前的一部電影。我記得和許林北看過一次,那時我還激烈的和他討論王家衛這部**作到底是偏文藝還是偏愛情一點。

可如今,曾經一起看着電影的人早已不知所蹤了。

而當我看到劉德華去找張曼玉的那段時,我還是哭了出來。因爲我突然想起了許林北,並且無比的想念着他。在電影結束的時候,我一邊抹眼淚一邊罵自己沒出息。

我出電影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天空依舊很晴朗。路邊多了許多來來往往的人羣,我望了望天空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找個地方喫上一頓。

不知怎麼的,“Watchwell-being”的名字突然就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我招了輛車,便往香水街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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