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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場驚喜的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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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一場驚喜的哭戲

  “餘青,你別走,不要扔下我,不是說好要帶我走的嗎?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要我了,我還如何苟活於世?”

  沈沐工作室的巨型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畫質並不算清晰的舞臺劇錄像,主角是步宴晨,講的是民國時期一個望族小姐,遇人不淑,懷孕後又被放了鴿子,萬念俱灰之下沉海自盡。

  沈沐現在看的這一段,就是她趕到約定的碼頭,發現心上人坐的船已經離岸開往臺灣,她悲憤欲絕追進大海的情景。

  他饒有興致地託着下巴,看着畫面中那個小女孩扶着假肚子,活靈活現地學着孕婦走路的樣子,看着她快走到約定的碼頭,卻發現心上人坐的船離岸時表現出的絕望,她彷彿瞬間失重般跌坐在了地上,那種心如死灰的感覺,表現得着實逼真。

  步宴晨的表演讓沈沐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笑中帶着玩味。一個晚上看了那麼多她演的戲,發現她真的極具表演天賦,表達快樂情緒時懂得收斂,表達悲傷情緒時懂得內斂,而且表現的技巧極爲細膩自然,特別是演沉海這場戲時,她連水的浮力和波浪拍打身體時的搖晃都表現得淋漓盡致,要知道這是舞臺劇,佈景全是道具。

  其實這段沉海戲沈沐已經看了兩遍,此前他唯一看過兩遍的是十二歲時看的電影《泰坦尼克號》,他看完第二遍就當場把整部電影的臺詞默了出來,他自詡記憶力超羣,不論看電視還是看書,從不屑重溫一遍這種說法。

  “18,把進度條退回到13分40秒,沉海這一段再重放一遍。”沈沐改變了坐姿,身子前傾,把頭探到屏幕前。

  今天,爲這個叫步宴晨的女孩,沈沐算是破例了,一段十幾分鐘的戲,他竟看了兩遍。

  最後幾秒,沈沐看着屏幕中的步宴晨搖晃着身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海”,背景掌聲響起,劇幕緩緩落下,他竟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Nina,她就是你送我的告別禮物嗎?”沈沐把身子靠回椅背上陷入思考。

  把一個學歷普通,知識面狹窄,見識和品味都不夠格的演員,訓練成合格的干預師,真是個不小的挑戰。沈沐拿起18打印出來步宴晨的資料,隨意的翻了幾頁,連他都覺得甚是頭疼,這女人的天賦值被表演佔滿了,給智商和情商的發育留下的空間着實有限,特別是情商,簡直低到慘絕人寰。

  沈沐皺了皺眉,問:“18,現在我名下還沒進行過甄選的後備干預師還有幾個?”

  “還有最後兩個,斯坦福大學工商管理學和心理學雙碩士學位的海歸舞蹈家秦瞾和劍橋大學心理學博士張嵐,Nina的繼任者,將在她們兩個中選出。”

  “張嵐去掉,把步宴晨的資料輸入干預師後備人才庫替換她。”

  “是,沈沐大人,需要派人考察新吸收的後備干預師步宴晨嗎?”

  “先考察秦瞾。”沈沐知道,現在的步宴晨,即便考察了,也絕對過不了公司甄選這一關,如果要吸收她,只能由他親自出面,破格收徒。

  “告訴元老院,後備干預師步宴晨的考察和甄選,我親自來。”沈沐心情似乎不錯,平靜的眼波下透出些許笑意。

  

  剛回到小窩的步宴晨,此刻卻輕鬆不起來,因爲她綁定銀行卡的手機短信提醒她,這個月獎金比上個月又少了兩百。

  現在話劇市場萎靡,演員的收入也水落船低,工資合同籤死,一個月扣掉五險一金只剩一千來塊,主要靠獎金。

  原本步宴晨當主角的時候,獎金能拿到六千多,年尾還能拿到好幾萬年終獎。但這一年來,隨着她一步步被冷藏,年終獎無望不說,獎金還連遭腰斬,上個月兩千出頭,這個月就變成一字頭。工資加獎金三千不到,在生存成本如此高昂的S市,這種收入已然低到觸礁。

  “怎麼辦?上個月的房租還欠着呢。”步宴晨拿着計算器和一個小本子盤腿坐在牀上,精打細算地分配着她那觸礁的收入,但扣除水電費、交通費、房租以後,不論怎麼安排,剩下的錢都只夠她活到下月中旬。

  經過覈算,她發現她必須在繳納房租和死於飢寒交迫之間做出抉擇。除非,來一筆外快。

  步宴晨打開電腦,註冊了全國最大的求職網站,打算找一份兼職,可惜大部分兼職都要押金,而且看評論還有工資拖欠的狀況,一些來錢快收入穩定的家教工作她又勝任不了,找了一個晚上,終於找到一個不要押金,報酬還是日結的工作。

  “S市消費電子展AI展區主展位站臺模特?只要填寫基本信息通過選拔,簽署相關勞務合同,不需要押金,酬金當日結算,站一天的酬勞是……四千?”步宴晨的兩眼頓時亮得像打了遠光的氙氣大燈。

  會展時間是兩個星期後,會期兩天能賺八千,拿到錢交房租應該來得及!

  她欣喜的跑到衛生間照了照鏡子,上天給了她這還算看得過去的身材,不正是要她掙這筆錢的嗎?加上她純熟的舞臺表演能力,這差事簡直是命運的安排吧!

  “只是……萬一被劇團知道在外面接私活的話,會開除吧?”步宴晨心裏小小地掙扎了一下,但小小的掙扎在現實面前立馬繳械投降,不論如何總比在街上流浪,跟乞丐搶狗碗裏的肉絲強。

  

  隔天,步宴晨得到了通過選拔的電話通知。

  消費電子展,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土,但當天步宴晨早早地趕到會展中心的時候,卻發現她簡直穿越到了未來。

  還沒進大門,她就遠遠地看見會展中心的噴水池上有東西懸浮着,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個金髮男子踩着一塊噴水的滑板,懸浮在七八米高的地方做着各種高難度動作。那塊滑板由一根消防水管連接着噴水池從池裏吸水,然後由安裝在滑板上的馬達高速向外噴水,讓男子懸浮在空中。

  出示工作證走進尚未開門的會展中心,發現整個會場已經佈置完畢,各色燈光把一衆展臺渲染得光怪陸離,展臺上的展品也都擺了出來,有長得像縮小版高達的智能機器人管家,有造型怪異的像科幻電影裏直接開出來的電動汽車,還有智能監控、防盜系統,智能可穿戴多媒體系統,智能物聯網,甚至還有智能遙感衛星。

  “AIMEI。”應該就是這個展位。

  步宴晨一眼看到自己即將服務的那個展臺,這個展臺有普通展臺三倍那麼大,前面佈置了四排座椅,奇怪的是臺上沒有放任何展品,只有背景設置了一面巨大的LED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在沙漠、在海邊、在草原或站立或奔跑的影像,不同的景色展現不同的氣質,在沙漠悽美,在海邊柔美,在草原俊美。

  “她就是AIMEI。”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走到步宴晨身邊,指着屏幕裏那個女人,感嘆着對步宴晨說:“這是一個劃時代的項目,一個真正的AI,接近人類智慧,有喜怒哀樂,有情緒,有思維的機器人。”

  “這是個機器人?”步宴晨明亮的杏眼充斥着詫異。

  “對,原型機就在那裏,你一定以爲那是個真人吧。我第一次看見她,也差點沒認出她是臺機器。竟然把機器做到這個地步,真是瘋子。”那個中年人搖着頭,一陣感嘆。

  步宴晨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畫面中那個女人,除了她的站姿端莊到有些古怪,皮膚上的妝容有些不自然外,一點都看不出她和普通人有甚麼區別。步宴晨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那個叫AIMEI的機器人站在人羣裏,挽着一個男人的手,像個怕生的小孩。那個男人只能看到背影,身材修長,高但極瘦。

  “他就是AIMEI程序的總設計師,也是這個項目的發起人和靈魂人物,叫溫煦。”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對她說:“你今天這份工作應聘的人有很多,是他選了你。”

  “是他選了我?親自?”步宴晨有些不解。

  “對,去後臺換衣服吧。”那男人把一個皮質的盒子遞給步宴晨。步宴晨點頭走向後臺,拉上簾子,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是條面料極其考究的晚禮服,奈何牌子沒見過,不過看到包裝竟然是用皮盒子那麼奢侈,想來衣服不會便宜,估計要大幾千,穿壞了賠不起,所以上身的時候小心翼翼。

  步宴晨還從沒穿過這麼正式的晚禮服,可惜換衣間沒鏡子,也不知道好不好看。走出來的時候,幾個等在門口的女人一擁而上,爲她補妝整理衣服,連前胸都替她擦了粉,她從未受過這種待遇,在劇院當主角的時候都是自己對着鏡子化妝,頓覺受寵若驚。

  “你好,是步小姐吧。”

  步宴晨轉過頭,發現是那個總設計師溫煦牽着AIMEI的手走到了她身後。

  那個溫煦背影看上去消瘦,但正面看卻給人非常清秀的感覺,年紀應該在三十上下,眉眼十分好看,只是眼窩深陷,眼神流轉間,不經意間會露出憔悴與疲憊。

  他大方地向步宴晨伸出手,步宴晨急忙回應,再次受寵若驚。她進劇團那麼多年,劇團領導都沒主動握過她一根爪,原本以爲這麼高這麼帥這麼有才華的總設計師,肯定很高冷。

  溫煦握住步宴晨的手後,微微用了一下力,對她說:“步小姐,我看了你的自薦材料,知道你舞臺表演經驗豐富,希望你今天能發揮特長,好好表現。”

  步宴晨略感詫異,在網上投遞個人信息的時候,有一欄自薦材料,步宴晨懶得寫,也不想讓人知道她現在在劇團工作,直接把大學畢業時做的求職簡歷發了過去,那份簡歷無疑很漂亮,正規表演類大學畢業,自然比野模高出不少層次。只是她這份簡歷足足四十頁,他不會全看完了吧?

  步宴晨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一定好好表現。”

  “好,這次會展,對我真的很重要,我需要拉到投資。”溫煦懇切的目光駐足在步宴晨臉上。

  身居高位者的真誠,在古代,能讓下位者拋頭顱灑熱血而無怨無悔。步宴晨雖然不是沙場點兵的將,但溫煦的真誠依舊感動了她,她決定絕不辜負他的殷切期盼,參照任務書,把站臺這項工作做到盡善盡美。

  “AIMEI,和步小姐打個招呼。”溫煦轉過頭,用手覆住機器人AIMEI,溫柔地對它說。

  AIMEI機械地抬起頭,對步宴晨說:“你好,步小姐。”

  AIMEI的皮膚,似乎是一種仿生人造皮膚,看上去滿滿膠原蛋白的樣子,和人幾乎無異,但眼神始終顯得空洞,儘管她能回應溫煦用聲音下達的指令,但遠遠達不到擁有情緒和個性的層次。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你很漂亮。”AIMEI打完招呼後,居然誇讚了她一句,步宴晨羞澀一笑,看向溫煦,卻發現他看着AIMEI的眼神,溫馨中透着淡淡的失望。

  

  

  會展開始後,步宴晨和AIMEI像姐妹一樣站在臺上,複製着對方的一顰一笑,很累不過挺順利,一天下來儘管腰痠腿麻,但她還是欣慰的,畢竟眼前的生存問題解決了。然而閉館後,當她喜滋滋跑回後臺換衣服的時候,卻樂極生悲了,她竟然把衣服勾破了,而那件衣服的價錢,大大超出了她的預估。

  “兩萬多?”她徹底慌了。

  “這是人家在法國定製的晚禮服啊,你是不是沒幹過模特?怎麼那麼不小心?”矮矮的西裝男面如土色,他是這場展出的策劃,原本順順利利的,沒想到快結束了出了那麼大的紕漏。

  “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這衣服那麼貴。”步宴晨急得快哭了,原本以爲能賺四千,沒想到一個不小心,要倒貼一萬多,她上哪弄一萬多去?

  “算了算了,看你的樣子也賠不出來,你一個小姑娘我也不爲難你,你回去吧,明天不用來了。”策劃嘆了口氣,把衣服往盒子裏一扔,不耐煩地朝步宴晨揮手。

  “謝謝老闆。”步宴晨如釋重負,自然不敢再提報酬的事,自認晦氣,默默地走出會展中心,拖着沉重的心情和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屋,躺在牀上,萬念俱灰。

  正在她快要放棄意識,轉入休眠狀態逃避現實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微信裏有個人申請加她好友,竟然是溫煦。步宴晨加了他後,他立馬轉帳了四千給步宴晨,並留言:

  “生活最美的一面,是陰霾盡頭總會透出陽光。”

  “謝謝。”步宴晨回道,然後整個人從牀上蹦起來,差點喜極而泣,心裏吶喊着: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

  

  轉眼又過了三個月,步宴晨的生活一切照舊平靜着,像一潭死水。在劇院受排擠依舊是日常,只不過肖宗洋似乎改變許多,不再對她冷嘲熱諷,但也沒表現有多關心她,只是被欺負得緊了,會替她說幾句公道話。

  《民國之冬》首演在即,步宴晨依舊沒拿到像樣的角色,只有一場父親去世的哭戲,誰都不願演,周樹離最終找了步宴晨。

  “宴晨,這場戲,你來演吧。”排練的間隙,周樹離把步宴晨從演背景的人羣裏叫出來。

  “沒人演了才找我?”

  周樹離笑了笑:“宴晨,你知道我爲甚麼冷落你這麼久嗎?你是個很有才華的演員,但你太過固執,認死理,性子又急躁,不懂得和同事合作。你要知道,演戲不是一個人的事,特別是我們舞臺劇,不能後期剪輯全靠臨場發揮,你要是和同事平時相處不好,舞臺上就配合不好,你再優秀,能一個人支撐一場戲嗎?這一年多來,我冷落你,時不時的爲難你,就是要你好好反省,好好地把身上的尖銳給磨一磨。宴晨,我愛惜你的才華,可是你不能讓我在你和整個劇團之間做選擇,這點你應該明白的。”

  步宴晨點了點頭。

  “這場哭戲,其實是第二幕的一個**,也是整個劇的一個拐點,我希望你來演,因爲只有你,才能把那種感情宣泄到位,把**推到我預想的高度。宴晨,我也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你和宗洋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不瞞你說,下個劇,我打算爲你和宗洋兩個人,量身打造一個劇本。”

  步宴晨微微一怔。

  周樹離脫下鴨舌帽,摸了摸光滑的腦門,對步宴晨許諾說:“我以前對你說過,你是我們劇團的希望,所以當年你剛進劇團,我就把你捧成女主角,你知道我是頂着很大壓力的。直到今天,我對你的看法依舊沒變。這一年來,你的戲份即便再少,表演水平也保持在一個相當的高度,這些我都看在眼裏。所以,這場哭戲我就拜託你了,下一個劇本,我會遵守諾言,重新讓你當女主角,當然,前提是你得和同事們和諧相處。”

  步宴晨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沐並不是個喜歡看劇的人,但這幾個月來,他倒成了天鷹劇場的常客,目的只有一個,考察步宴晨。今天是天鷹劇場的新劇《民國之冬》首演的日子,沈沐早早的來到劇場VIP雅座,他打算就在今天做出決定,要麼收了這個徒弟,要麼徹底放棄。

  劇幕緩緩拉起,演出開始,這部劇講的是解放戰爭時期,一個革命文青在農村發動羣衆,愛上農民小夥,小夥帶着父老,投奔八路的故事。

  孫菲菲演文青,一上來就端着,知識青年的嬌氣凜然於臉上。沈沐暗自搖頭,當年那些在敵後做工作的文青要都像這樣,蔣委員長九泉之下都能笑醒。

  肖宗洋演農村小夥,但他剛上場就像已經參加了八路,說話字正腔圓,情緒上來就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沈沐無語地閉上眼睛,心想既然農民的覺悟那麼高,文青還下鄉幹嘛?就爲了談場戀愛嗎?

  “現在這些革命題材劇越來越雷了。”坐在旁邊的大叔一臉不滿地抱怨着:“這些小演員,就知道耍帥,一點殺氣都沒有,你看看把革命隊伍演成甚麼樣了?真該把他們扔中東戰場上鍛鍊兩年再回來。”

  沈沐淡淡一笑,心想還兩年?兩天就回不來了。

  第一幕結束,觀衆議論紛紛,一片嘈雜,幾個主演完全沒入戲,甚至跳戲,令觀衆大失所望。

  周樹離此時正和劇團領導一起坐在第一排,聽到觀衆惡論如潮,臉上表情自然不好看。他知道問題出在演員,但他也着實沒法子,現在正是劇院青黃不接的時候,有演技的演不了這麼年輕的角色,年輕的演員沒經驗。

  孫菲菲和肖宗洋,都是第一次挑大樑,難免緊張,發揮不如人意,這都在周導的意料之中。但即便再差,也總要給他們鍛鍊的機會,只要孫菲菲和肖宗洋能鍛煉出來,他們往後就能成爲步宴晨的一雙翅膀,他們三個,一定能讓“天鷹”飛到更高的天空。

  周樹離設想得很美好,但現實似乎並不如他所願。

  直到第二幕開始,舞臺下的嘈雜之聲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聲響如小溪匯流成河,甚至有蓋過舞臺上演員聲音的趨勢。

  步宴晨在這樣的情況下,終於出場了。

  劇情進展到閻錫山的部隊來到村莊抓壯丁,步宴晨的“父親”爲了保住自己的兒子,拉着裝壯丁的車不鬆手,被拖着跑了兩里路,最後被一個士兵拿刺刀在胸口刺了一刀,倒在血泊之中。

  “爹!”步宴晨是跑進舞臺的,爲了體現她也一直跟着車跑,上場前,她在後臺快跑了兩分鐘,所以一上舞臺,就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給人的感覺就和其他人不一樣,非常真實。

  這時臺下嘈雜聲依舊,但微微弱了幾分。

  她看到舞臺的“公路”中間躺着個男人的時候,腳步明顯放慢了,整個人彷彿一瞬間靈魂出竅,走路像踩在棉花上,搖晃着,一步一步走向這個男人。

  “爹?”她疑惑地輕吟了一聲,走近那個男人的同時,她雙手捂住了嘴,然後如同瞬間失重般“咚”一聲跪倒在那個男人的屍體前。

  “喔,這一跪需要勇氣啊,膝蓋上綁東西了吧?”旁邊的大叔眼睛一亮,表情認真起來。於此同時,臺下的雜音變得越來越細微。沈沐也挺直了身子,凝神注視着臺上的步宴晨。

  她低着頭,緊緊地抓着那男人的衣服,整個人開始戰慄,眼淚順着她的臉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整個劇場逐漸安靜下來。

  突然,她猛地抬頭,然後好似用盡全身力氣把地上的男人翻了過來。在她抬頭的一瞬間,沈沐看見她整張臉都哭花了,她臉上那種悲傷的表情,就像無形的手,能隔空揪住人的心臟。

  她不大喊大叫,就那麼哭着,身體晃着,眼神時而渙散,時而凝聚,看着死去的爹的臉。直到村民們趕到,把她拉開時,她才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來。

  “別拉我!”她甩掉拉着她的手,猛地尖叫一聲,悲傷的顫音彷彿破開這鋼筋混凝土的穹頂,直衝天際。

  “好!!這小女孩演得好,絕了!”觀衆們眼睛都看直了,正好這幕戲落幕,那位大叔帶頭鼓起掌來:“能看到這樣的表演,也算值回票價了。”

  臺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觀衆們的反應雖然不算非常熱烈,但和第一幕結束時,簡直天壤之別。這些掌聲,都是隻給步宴晨一個人的。

  沈沐站起身,他沒必要再坐在這裏了,他已然有了決定。

  “18,讓人送一束花到天鷹劇院,中間插一支迷迭香霧劑,收件人步宴晨。”沈沐一邊走出劇院,一邊用手機對18下達口令。

  “是,需要落款嗎?”

  “就寫沈沐吧。”

  

  步宴晨靈光一閃的表演,未能挽救這部劇的聲譽,謝幕後,周樹離主動負荊請罪,劇團領導雖然知道周導如此用人的用意,但依舊對他表達了不滿。

  周樹離送走領導和記者後,把演員集中在後臺的排練房裏,面色不善地看着衆人。一衆演員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一聲。

  正在周樹離搜腸刮肚地醞釀教訓演員的辭藻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一個快遞小哥探進半個腦袋,問:“步宴晨在這裏嗎?”

  步宴晨坐在門口,對他說我就是。快遞小哥輕輕推開門,拿出一大束色彩斑斕的玫瑰花,捧到步宴晨面前,然後拿出單子:“請您簽收一下。”

  “給我的?”步宴晨眼神中透露出極大的疑惑。

  “哇,這麼大一束彩虹玫瑰?步宴晨,你是不是找了有錢的男朋友?”坐她後面的一個男的壓着聲音感嘆了一句。

  “別瞎說。”步宴晨瞥了他一眼。

  “彩虹玫瑰很貴的,這一束估計不少錢。”那男的一陣嘆息:“愣着幹嘛?不看看誰送的嗎?”

  “沈沐?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是……哪個粉絲送的嗎?”步宴晨一陣驚喜。

  “宴晨,你先回去吧。”周樹離看了步宴晨一眼,對她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好聽,你就不用聽了。”

  步宴晨默默地點了點頭,捧着花,走出排練室。只是她走的時候,沒發現孫菲菲看她的眼神已經怨恨嫉妒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如果她眼睛能射出高能光線的話,步宴晨此刻身上一定有無數個窟窿。

  

  

  步宴晨騎着車,載着一大束彩虹玫瑰,一路傻笑。真好,自己的表演終於被觀衆肯定了。

  一拿回出租屋,她就把花放在牀頭櫃上,頓覺整個房間的黴味一掃而空,滿溢着花的芬芳。

  這一晚,步宴晨覺得自己睡得特別香,特別舒服,就像睡在一張高級的乳膠牀墊上,整個背被柔和地託着,被子也特別舒服、輕盈,但卻厚實,有種絲滑的質感,直到步宴晨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時,那種美好的感覺也還沒散去。

  “等等!”步宴晨按了一下身下的牀,怎麼那麼軟?被子,怎麼那麼柔滑,她一下坐起身,睜大雙眼環顧周圍,眼前的情景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落地玻璃門,雕花的電視背景牆,實木紋理的護牆板,還有造型別致的吊頂和水晶吸頂燈。

  “你醒了?”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步宴晨望向門口,發現房門雖然敞開着,卻一個人也沒有。

  “誰?”步宴晨後背毛孔一陣收縮,抱緊了被子,身體慢慢往後移動。

  “是我。”突然,一個頭上閃着兩點猩紅,身子黑不溜秋的東西從地下跳上牀,把步宴晨嚇得尖叫一聲躲進被子裏,瑟瑟發抖。

  “你不需要害怕,我不會咬人,我是機械狗,你可以叫我18。”

  步宴晨小心翼翼拉下被子,露出一隻眼睛,果然看到自己面前蹲着的,是一隻機械狗,兩隻紅紅的眼睛似乎是攝像機,身子上覆蓋着一片片黑色的“皮膚”,金屬結構的骨架從“皮膚”的縫隙中,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穿越了吧?”步宴晨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那隻會說話的,名叫18的機械狗,心裏想着她是穿越到了未來還是直接穿到了平行世界?

  “放心,你沒有穿越,現在還是2018年。”18乖巧地回答道。

  步宴晨微微鬆了口氣,那她現在是在哪?

  沒等她開口問,18便告訴她:“你現在還在S市。這裏與你租的地方直線距離僅3.2公里。”

  步宴晨小心地摸了摸18的狗頭,輕輕地拍了兩下,發現這狗果然不會咬人,細細看長得……設計得還蠻可愛,慢慢放下戒備,眯起眼睛,對它說:“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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