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隨機應變小米粒
落日熔金。
晚霞漸漸消失的時候，夏小草終於到家。“媽，我回來了！”人還沒進門聲音先到了。正在廚房忙活的夏母，回頭看了一眼興沖沖的女兒問：“頭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啊？”其實從女兒的聲音裏就聽得出來應該不錯。夏小草把拎包甩在沙發上，走到母親身邊：“還行吧。頂頭上司是個女的，一張臉陰得像塊鐵，好像誰都欠她幾百萬。總經理看上去脾氣倒是很好的。”“哦？你還見到總經理了？”“嗯……”夏小草自知說漏了嘴——不能讓老媽知道丟手機的糗事啊。於是趕緊轉換話題：“媽，今晚做甚麼好喫的啊？”“包了三鮮餡餃子，慶祝我閨女上班啊。”夏母笑嘻嘻地說。夏小草一聽樂了：“哇，餃子啊。”說完就湊到竈臺前。“媽，你也累了吧，我來下餃子。”她看了看盤裏的餃子和正在燒水的鍋。 “不用。你到飯桌前等着去。馬上就好。”母親推開女兒。餃子上桌，母女倆邊喫邊聊。“媽，我畢業賺錢了，你就別辛苦了。我來養活你。”女兒看着面容憔悴的母親笑着說。母親在一傢俬企當倉庫保管員。每天也是早出晚歸。母親笑了：“有你這句話，老媽我心裏就舒坦了。”女兒愛惜地看着母親：“你都快五十了，身體也不太好。以後在家幫我買菜燒飯就行了。”母親撫摸着女兒的頭：“你的心意媽領了。可你那點收入……咱娘倆還得買套房子不是嗎？再說你還要嫁人，要置辦嫁妝呢。”女兒想了想說：“我假日裏還可以到表舅飯店打工啊。”“那樣你太累了。媽身體還行。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咱娘倆悶頭攢錢，早點買房子是正事。”母親笑道。“好吧，我聽媽的。表舅那裏有空就去做。”女兒說。喫完飯，女兒到廚房洗碗。母親揉了揉痠痛的腰，走到女兒身後。“媽，快歇着去吧。”女兒轉身對母親說。母親欲言又止。洗漱完畢，回到自己的小屋裏。夏小草打開了手機。兩個未接電話。兩條短信。電話一個是小米粒的，另一個是陌生號碼。短信都是小米粒的。第一條：幹嗎掛機啊？我還沒說完呢。第二條：上班就不理人了？也不接電話？大公司的人都這麼牛掰嗎？夏小草笑了。她立即撥過去：“小米粒，我第一天上班很緊張啦。”小米粒: “那……也不該一整天都不理人吧？”夏小草把丟手機的事講給小米粒聽。“難怪啊，原來去見大BOSS了。哎，這BOSS是大叔還是帥哥呢？”小米粒開始想入非非了。“甭胡思亂想啦。我還不是被你害得丟了手機，纔會見到BOSS。”夏小草不無怨氣地說。小米粒在那頭哧哧地笑了：“你這叫因禍得福知道不？要不是我給你打電話，要不是你丟了手機，怎麼有緣跟大BOSS 見面呢？應當感謝我纔是。”這簡直……甚麼邏輯嘛……夏小草一時腦子短路了。“好了好了算你厲害，我服了你行不？”她無可奈何投降了。跟小米粒在一起，夏小草總是佔不到便宜。雖然她貌似智商高學習成績比小米粒好，但凡一涉及情商類人際交往，小米粒立馬高出她一大截。笨嘴拙舌的夏小草不得不常常認輸告饒。“怎麼樣？請我喫飯吧？是我讓你認識了大BOSS。”小米粒立即乘勝追擊。“……好吧，等我發了薪水，第一個請你啊。”“哎，那個研究生學長呢，他給你打電話了吧？”小米粒想起早上的委託。夏小草愣了下。她早已忘了這回事：“嗯……我沒看見啊。”“那我讓他再打一次？你這種院花檔次的，讓他多求求。”“別別……我現在剛上班，哪有心思約會。再說也沒時間啊？”“切！約會耽誤你甚麼？不就喫頓飯看個電影嗎？都是人家掏銀子，你就扛個腦袋去飽口福享眼福嘛，要我早就答應了。”小米粒頗不以爲然。“我現在不想過早談戀愛。你幫我推了吧，啊？求你了。”夏小草皺着眉頭道。小米粒又呵呵笑了：“你是不是另有所愛啊？”“瞎說甚麼呢？好不容易找個工作，我得認真打好基礎。”“人家學長早看好你了，一直暗戀着呢。聽說你在本地就業趕緊聯繫你。”小米粒依然堅持。“……等咱倆見面後再說吧。”“那我就跟他說，你上班後立即出差了。”小米粒隨機應變的本領可謂一流。萬達廣場漢拿山韓式燒烤餐廳。夏小草等候了一會兒，才見小米粒急匆匆走進來。“這裏，小米粒!”看到東張西望的小米粒，夏小草趕緊站起來招手。梳着娃娃頭的小米粒，一張小臉塗得煞白彷彿刷了塗料。“哇，這麼多肉肉啊，我今天可要大快朵頤啦……”看着滿桌的牛肉、豬肉、培根，小米粒大呼過癮。一副摩拳擦掌拉開架勢大喫特喫的樣子。“慢點，沒人跟你搶。”夏小草笑道，“也不怕喫成個水桶，當心嫁不出去哦。”小米粒一邊大口喫着烤肉，一邊無所謂地說：“本姑娘早已訂婚，再胖也沒關係了。”“當心李力行看到美女劈腿啊。”夏小草打趣道。“他敢劈腿？看我不先把他劈了！”小米粒把一片烤好的培根沾了作料塞進嘴裏後，咬牙切齒地說。“哈哈哈，你夠厲害！”夏小草笑了。小米粒的男友李力行是她高中同學。兩人大學不在一起，但感情一直不錯。男友是個典型的“妻管嚴”，對小米粒唯命是從。不過，小米粒父母幫他在路城一家央企謀了份工作。小米粒喫定了他不敢劈腿。小米粒大喫一陣後，喝了一大口可樂。這才問夏小草：“怎麼樣？你工作還不錯吧？薪水多少啊？”“試用期才三千，轉正後加一些吧。”在這個中部省份，作爲應屆畢業生來說薪資不算少了。“還行啊。祝賀你！”兩個好朋友舉起可樂杯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小米粒有點不服氣地說：“我在銀行，剛入職才這麼一丟丟。”她眯着眼睛伸出兩根指頭。“你那是旱澇保收啊，銀行各種福利獎金，又有你老爸的關係幫襯着。我可全靠自己，幹不好立馬就被炒了。”夏小草夾起一片烤好的牛肉放進嘴裏。“那倒是。各有所長。”小米粒翻轉着烤架上的馬鈴薯片。夏小草剛夾起一片馬鈴薯，小米粒突然說：“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啊。你到底跟人家研究生見不見面啊？”夏小草略微思考後問：“到底誰啊？我現在都不知道呢。”“陳思進，就是喜歡打籃球那個，化工學院的，瘦高瘦高戴眼鏡。”“哦……”夏小草眼前出現了那個男生的身影。小米粒笑着說：“人家知道你畢業了還沒男朋友，這才憋足了勁兒來求愛呢。”“他好像比我們高兩屆吧？貌似我在研究生宿舍見過他。”夏小草若有所思地說。“研二了。據說還想讀博呢。”“我現在剛上班，要以工作爲重……”“別跟我說工作工作的。你不喜歡就直說，別拐彎抹角。”小米粒撇了撇嘴，打斷夏小草的話。夏小草被逼的無法。只好說：“就算是吧。我現在沒那個心思。”小米粒忽然眼珠一轉：“……我知道了，你一定看上那個大BOSS，其他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了。”“你怎麼滿嘴跑火車啊？我跟大BOSS怎麼可能？門不當戶不對，可能性爲零！”夏小草有點急了。“那爲甚麼不跟學長見面？自恃院花一級，眼睛長到腦門上去了？”小米粒繼續不依不饒。“隨你說吧。”夏小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小米粒繼續譏諷道：“哼，你就是那個《紅樓夢》裏的丫鬟晴雯，心比天高，命……”她忽然覺得下半句太不吉利，於是急忙住口。“你想說我命比紙薄是吧？”夏小草不以爲然地笑着說：“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好運，也不可能一輩子走黴運吧。我能進盛世公司不就是個好兆頭？”“你這第一步還行。但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我倒要看看你投到哪裏去。”小米粒喝着可樂，繼續着自己的思路。“我沒你說的那麼眼高好不好？”小米粒說：“你都拒絕多少男生了？從大一那個熊爲霖開始。”大一下學期某天傍晚，夏小草正在宿舍收拾東西，忽聽到窗口傳來“夏小草，夏小草……”的齊刷刷男聲叫喊。她跑到窗口一看，天！一羣男生站在她們宿舍樓下，簇擁着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眼鏡男手裏捧着一束玫瑰花。這……不是網上常見的求愛段子嗎？怎麼會落到自己頭上？她一下子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同寢室的小米粒和另一個女生張洋洋也走到窗前。“夏小草……！我愛你……！”手捧玫瑰花的男生對着樓上的窗戶大喊。“小草，熊爲霖向你求愛呢！”小米粒興奮地大叫。夏小草恐慌地說：“怎麼辦啊……?”小米粒：“你喜歡他嗎？喜歡就下去啊。”“我……”夏小草被這陣勢嚇壞了，心裏狂跳不止。張洋洋說：“熊爲霖是物理學院的，好像家是南京的吧？”“夏小草……我愛你……”樓下的喊聲依然，且一浪高過一浪。“你決定不接受嗎？”小米粒問。夏小草緊張至極：“小米粒……你幫我解釋下？我不想這麼早交男朋友……”“好吧。那……我就幫你個忙吧。要不咱這棟樓都甭想安寧。”小米粒說罷，開門噌噌噌下樓去了。夏小草從窗口看去，小米粒跟他們反覆說着甚麼。不一會兒，男生們嘰嘰喳喳散去了。小米粒回來了。她進門就對夏小草說：“我今天可是救了你。怎麼答謝我吧？”“請你喫小龍蝦怎麼樣？去馬鞍路龍蝦一條街。”那會兒這個城市特別流行喫龍蝦。從那以後，小米粒就成了夏小草最貼心的閨密。原來，一羣男生私下把夏小草選爲院花，並且打賭誰敢向女神求愛，大家就輪流幫他買飯洗衣服云云。窗口求愛這一幕，讓更多同學注意到默默無聞的夏小草。接下來她成了知名“女神”。陸續有不少男生向她求愛。遞紙條的，發短信的，校園裏攔路求愛的……她一概拒絕。因爲，入學前媽媽跟她有一次慎重交談。媽媽的意思不外乎兩點：第一，媽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把你供到大學非常不容易。希望你努力學出好成績，爲將來找工作打下基礎。第二，爲了不影響學習，不要急於談戀愛。尤其不能跟富二代談情說愛——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望着單親媽媽過早生出的白髮和枯瘦的臉龐，夏小草用力點了點頭。所以，夏小草成了男生們眼中的“冷美人”，到目前爲止感情經歷幾乎還是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