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產

“梁曉橙？梁曉橙可以進來了。”婦產科手術室門口，護士大聲的喊着。

坐在門口長凳上的女孩兒，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她咬了咬牙，站起來走了進去。

醫生一邊洗手，一邊瞥了她一眼：“清宮？”

梁曉橙沉默的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醫生拿起她的病歷看了一下，再次抬頭：“孩子已經七週半了，很健康，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面前的這個女孩兒，纖瘦的身體一直在抖，手指尖都因爲用力變得青白，很明顯她的內心還在掙扎。作爲一個有二十多年工齡的老醫生，她忍不住想再給她一個考慮的機會。

“不用。”梁曉橙沒有抬頭，聲音卻淡而清晰，聽上去還有一絲乾澀。

醫生點了點頭，指了指裏面屋子裏的婦科檢查臺：“褲子脫掉，躺上面去。”

梁曉橙看了一眼那個簡陋的可以稱之爲粗糙的椅子，沉默的走過去躺下。

冰涼金屬刺激着她的腳踝，彷彿要將她全身的血液都凍僵。她輕輕的閉上眼睛，如果不是那微顫的睫毛還有緊蹙的眉頭泄露了她的緊張，不知情的人會以爲她睡着了。

梁曉橙不願意去看醫生和護士們向她流露出的探尋或者同情的眼神，如果可以，她寧可自己獨自承受這份痛苦。

痛吧，或者痛了，心裏就不會再這樣澀的發苦。

剛纔醫生說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很健康。那麼如果出生，應該會長得很漂亮吧？畢竟，他有一個那麼帥氣的父親。

只是，現在還想這些做甚麼呢？梁曉橙忍不住搖了搖頭。

做這個決定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去問問陸戰宸的意見，可他們結婚三個多月了，她只見過他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們的結婚典禮上；第二次，是半夜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直接將她給“睡”了。

足足折騰了一宿之後，當她終於從昏睡中醒來，他連個人影都不見了。如果不是那凌亂不堪的牀單上還有那抹暗紅，她都要以爲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睡了也就睡了，畢竟從結婚的那一天起，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守身如玉，可是，這忽然之間多出來一個孩子，還真的讓梁曉橙措手不及。

她平生第一次給陸戰宸打了電話。

“喂，哪位？”陸戰宸的聲音一如他本人，冷靜淡漠。

“梁曉橙。”

“甚麼事？”

“有點事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我很忙，甚麼事你自己做決定。”

“戰宸，誰的電話？”

嘟嘟……

一個嬌美的女聲和一串忙音提醒着梁曉橙，她的做法有多自找沒趣。其實她本就知道，自己的詢問是多此一舉。

他們之間本來就是家族聯姻，利益互換而已。

他連自己都不喜歡，又怎麼會願意和她生孩子？

——

“今天誰值班？怎麼垃圾桶還沒倒？”

忽然，醫生嚴厲的斥責聲，讓梁曉橙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檢查臺旁邊的一個塑料桶裏，桶裏有一團血糊糊的東西，很醜，一股子血腥氣。

“等一下！”

梁曉橙的心彷彿忽然間被一隻大手用力的攥住，疼得她連氣都喘不過來。她望着那血腥的一團，喫力的問道：“這……是甚麼？”

沒有人說話。

可醫生護士投向她的，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她瞬間明白——

再過一會兒，她肚子裏的寶貝兒，也會被丟在這裏面，被人當做垃圾丟掉！

——

梁曉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手術室大門的。此時的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腳底就好像踩着棉花。

心裏煩亂極了，以至於走過了電梯都沒有意識到，直到身後傳來了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戰宸哥，如果我的身體還是不適合懷孕，那怎麼辦？”

“別擔心，孩子不重要，你的身體是第一位。真不能生，大不了將來找人代孕。”

梁曉橙身體一僵，下意識的緊緊的貼着牆壁，讓自己躲在陰影裏。

她睜大了眼睛，望着自己高大帥氣的老公，溫柔的扶着一個小鳥依人的女人從電梯下來，朝着婦產科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