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身世
楊烽看了看腕上的表，還差兩分鐘就十點了。
再過兩分鐘他就要一如既往地睡去，就如過去近三個月的每個夜晚一樣。
不知道從哪天起，他突然發現自己總會在晚上十點鐘昏昏睡去，哪怕正在游泳亦或是在跑步。
他曾讓死黨陸天明在晚上十點後想辦法把他弄醒，陸天明也真可謂不遺餘力，曾經把他脫光了泡到水池裏，也曾經使出過捏鼻捂嘴絕技，強光和噪音也用過無數次，除了辣椒水、老虎凳那些渣滓洞裏的手段，他想盡了辦法，可依然毫無用處，楊烽就如死去了般。
令人驚異的是，一到第二天早上五點，他又會準時醒來，分秒不差。
陸天明曾經建議過他：“這是病，得治。”
可楊烽是喫百家飯長大的，連父母長甚麼樣都不知道，自己打工掙的錢，勉強能維持他上學的費用，有病也只能扛着。
在分針指向十二那一瞬，楊烽的靈魂就如穿過了無盡的時空，來到一片鶯歌燕舞的花園。
一件高八尺的灰黑色長袍飄浮在花園正中央的地面上，一條灰色的圍巾把他的臉也圍了起來，讓楊烽根本看不到圍巾後的臉。
“今天，我會打通你的太乙穴，這是歸元經八十一道氣竅的最後一道。”
一個聲音從黑袍裏傳出來，顯得冰冷而毫無情感。
楊烽順手從地上拔了根狗尾草，把草柄放到嘴裏，自顧自在找了塊兒石頭坐了下來，一點兒也沒有要練功的意思。
“神仙？妖怪？謝謝！”楊烽看都沒看那黑袍，扔下一句《大話西遊》裏的臺詞。
從兩個多月前起，他就突然做了這麼個夢，每天都夢到這襲黑袍，黑袍自稱要教他歸元經，要打通他八十一道氣竅。
起初，楊烽覺得好玩，就跟着黑袍練。後來，他漸漸發現不對了，晚上做夢練功，可現實中，他的身體素質卻突飛猛進，還有了預知未來十秒的異能，這可不是通過做夢能夠實現的。
每天夢到同一件黑袍，還一睡不醒，夢境又如真實世界般清晰，做夢的同時還強身健體，還能開發科學都無法解釋的異能，他決定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的歸元經還沒有學完。”黑袍以爲他不想學了。
“先告訴我你是誰，爲甚麼要教我，否則，我不會再跟你學。”
“我是楊家的傳道奴僕，傳你歸元經是我的責任。”
“楊家？那你也知道我的身世啦？”楊烽有些喫驚地站了起來，一瞬不瞬地盯着黑袍，如果不是對黑袍還有些懼意，他都要衝上去把黑袍的圍巾給扯下來了。
“明萬曆年間，第一代家主楊頂天觀滄海而得道，開鏢行，置田園，楊家歷數百年而不衰，清末太平天國時期，時任家主楊凌月違背族訓，同時參與太平天國和朝廷的銀錢交易，致使楊家衰敗。
“數位家臣、供奉、掌事瓜分了楊家族產，並不斷追殺楊家嫡系，而今，你是楊家唯一留存的血脈了。”
黑袍就如在講一個與他毫無關聯的故事，言語間沒有任何的情感。
“那我的父母呢？”楊烽皺了下眉，心沉了下去。他曾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父母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場合回到他的身邊，告訴他當初是多麼不情願才與他分開。
“死了。”黑袍淡淡地說。
“誰殺的？”楊烽咬着牙問。
“非洲的黑雲組織。”
“我要報仇，怎麼才能實現？”楊烽緊緊地握着拳頭，呼吸急促了些，有些恨，卻還沒有讓仇恨蒙了心智。
“練好歸元經，或有機會。”
“歸元經能帶給我甚麼？”楊烽問。
“歸元經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強身健體，可以讓你有超越常人的身體素質；第二階段，會激發時間異能，巔峯修者可以預知一刻鐘後的未來；第三階段，會激發空間異能，近百米的空間，一片葉，一縷風都無法瞞過你的感知。”黑袍答道。
“好，我練。”楊烽眨巴了下眼睛，有些被驚到了，如果有空間感知異能，豈不是一個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就跟脫了衣服一般無二？誰想偷襲他那簡直就好比登天了。
“看着我。”黑袍如幽靈般飄飛到楊烽身前，語氣冷硬。
楊烽睜開眼，眼神堅毅地盯着黑袍的灰色圍巾，從這一刻起，他再無懼怕。
黑袍抬起如機械臂般的袖管，一圈圈地解下繞在頭上的圍巾，一邊解一邊說：“楊家傳道者一脈已然衰敗，我是最後一位傳道者了，楊家的興衰全系在你一人身上。”
楊烽沒有說話，眼神深邃而空洞。他對那古老的家族並無情感，但爲父母報仇的慾望卻深植血脈之中。
其他同齡人被欺負了，可以趴在父母肩頭痛哭一場，想喫零食了，可以抱着父母的胳膊哀求，發燒打針了，有父母陪着點滴，上大學了，還有父母給扛着包裹......可他楊烽，只能靠自己，這一切，全都因爲甚麼黑雲組。
待得灰色的圍巾掉落地面，黑袍的帽子也被掀到了腦後，楊烽愕然發現，那黑袍裏，竟是一具無一絲血肉的骷髏。
楊烽倒抽一口冷氣，不由地後退了一步，屏息盯着眼前的骷髏頭骨。這一刻，他都開始懷疑無神論的真僞了。
骷髏頭並沒有讓楊烽喫驚太久，他那空洞的眼窩裏陡然射出兩道紅光，紅光如兩道利刃，直刺楊烽胸口。
利刃似是刺破了楊烽的皮膚，痛到讓他發瘋，可詭異的是，他的神智無比清醒，身體卻無法動彈，他只能一點點地承受那切膚之痛。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紅光在他的胸前留下三道寸許長的血痕才停了下來，就如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刺青。
紅光刺的是他的胸口，可他卻覺得大腦也脹得要爆掉了，似乎記憶中多了些甚麼，一時半會兒卻始終抓不住。
做完這些，黑袍袖管向後急揮，袖管落處，一卷牛皮卷從虛空中飄出，就如有一個隱形人小心翼翼地託着，緩緩地飄飛到楊烽身前。
“這是甚麼？”楊烽疑惑地問。
“你胸口的三道血痕會助你修習歸元經，遇上適當的刺激，它便會被激活。牛皮卷是一張藏寶圖，裏面標記了只有楊家直系才能尋到的寶庫......”
黑袍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細若蚊蠅，幾不可聞。
楊烽還沒有從失去父母的悲痛中回過神來，卻見挺立身前的黑袍就如失去了支撐，陡然向地面墜去。那黑袍內的骷髏好像突然了無蹤跡。
“前輩......前輩......”
楊烽四顧而看，可那黑袍內的骷髏早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件黑色的長袍靜靜地呆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