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夜相談
黃昏時分，天空中有一排大雁飛過，低低的雁鳴聲就像是無病呻吟一般，將人的一顆心緊緊的揪起來。
賀妍早已沒有心思繼續練下去，方纔賀蘭希的話還想詛咒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不明白改變爲甚麼會來的如此之快，就像海上的龍捲風一樣，還沒有看透它的平靜，就已經在平靜中爆發。
她將舞衣脫下來，遞給皺眉的紫煙，眼眸淡淡。晴雨想要說些甚麼，卻看着她的眼神，不敢說話。
倘若沒有提及容貴妃，也許就不會吵架。
“今日就練到這裏。”賀妍輕輕的說，揉了揉有些腫脹的太陽穴。“動作之類我已記得清楚，場地的熟悉也刻在腦海裏，明日便不要再來這鶴鳴臺了。”
現在，她算是徹底的恨透了這鶴鳴臺，臺上是紛爭不斷，臺下是望眼欲穿。不管是那一種，她都不願再觸碰。
晴雨明白她的難受，問道：“小主明日在哪兒練？”
“就在臨綠苑湖中的小亭子裏吧，方便。”賀妍說，只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一般搖搖欲墜。“我先回去了，你也離開吧。”
晴雨行禮道：“奴婢恭送小主。”
她轉身看着紫煙和小若輕輕的揮了揮手，在晴雨的行禮聲中慢慢離去。
賀妍已經無法說出她的心情。她本就是被拋棄的人，好像即使再被拋棄一次也無所謂。可是，在這深深宮闕之中，被最信任的人拋棄是真的痛苦。
小若比劃道：“小主，你餓了吧，我去做些喫的。”
她知道賀妍的心情不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不用了，小若，我想休息。”
她說，支撐着搖搖晃晃的身體跑上牀榻假裝熟睡的模樣。
當紫煙將東西放好的時候，賀妍已經睡去，她幫她掖好被角之後退出了房間。
小若一臉擔心的比劃道：“小主沒喫東西就睡了，餓壞了怎麼辦？”
紫煙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事，小主只是少喫一頓餓不壞，她現在需要的是安靜。”
經歷過後宮沉浮的紫煙深深的明白，這只不過是賀妍必須經歷的一個成長的過程。
一個人的將心比心永遠落後於一個人的狼心狗肺。每個人都在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就像皇后的位置永遠只有一個。
夜深，燈火通明時。
晴雨坐在高高的藏書閣頂上，俯瞰着整個帝都的夜景。燈火通明，猶如點點落在凡塵的星星，又像螢火蟲，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的反覆着。
“珏兒。”
有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伴着夜半的涼風不由的讓她打了一個哆嗦。
能發現她在此處的人只會有一個人，她的眉毛輕輕的挑了挑。
“熠哥哥就知道你會來。”
她一扭頭，墨熠一身寶藍色長袍在風中瀟灑的隨風揚起，在月色的籠罩下坐在她的身邊。
他的笑容即使在秋天冷澀的風裏依舊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他開口道：“聽嬤嬤說，你心情不好，我特意來尋你，這是怎麼了？”
晴雨的小臉一沉，看着墨熠撅着小嘴說道：“你倒是關心我的很。”
墨熠說：“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麼能不關心你？”輕輕的揉了揉她鬆軟的發。
“那你還是別關心我了。”
晴雨說，輕輕的撅着小嘴，託着腮一臉的擔憂模樣。
“珏兒，你到底是怎麼了？”墨熠擔心的問，今日的墨珏看起來十分的反常。“我甚麼話是說給哥哥聽不得的？”
“因爲就是哥哥讓我生氣，所以纔不要說給哥哥聽。”晴雨說，眼眸裏帶着憤怒的滋味。
墨熠一頭霧水。“我惹你生氣，甚麼時候的事？”
“你今日是不是去了鶴鳴臺？”晴雨質問道：“不許說假話。”
墨熠聽到晴雨的話輕輕的點了點頭。“你看見啦？”
“當然。”晴雨說：“畢竟你的眼裏只有你的心上人，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也沒有注意到其他人。”
墨熠突然感到奇怪的問：“其他人？”
晴雨突然嚴肅起來，真誠的看着墨熠點了點頭。將白天在鶴鳴臺上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墨熠。
晴雨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十分的難過。“所以你現在要關心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上人。”
聽完晴雨的話，墨熠一肚子的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我已經做到僅僅是暗中保護她，在明面上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對她的忽視。爲甚麼還會這樣？”
墨熠搖着頭，痛心的質問着。他一次次的強壓下自己滿心的思念，一次次的放棄去看她的念頭，還是敵不過他人對她的傷害。
“哥哥，只能怪你太明顯。”晴雨說，“若你不去鶴鳴臺就不會有今日之事。要不，你就保護她保護得徹底，要不你就忽視她忽視得徹底。你如今這樣，只會讓人找到蛛絲馬跡。”
晴雨有些憤怒的說，一想到賀妍受欺負還要強忍的模樣，就心疼的讓人忘不掉。
聽到晴雨的話，墨熠好像明白了一些甚麼。他從小在宮中長大，怎麼會不知道弱肉強食的道理。
“在西域使者到來之後，我會順承華容的意思，召見妍兒，給她升位。”
墨熠說，他無法再坐以待斃。
回想起今日的一幕幕，晴雨突然注意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她看着墨熠問道：“你可知道她要離開？”
墨熠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無時無刻想要離開。”
晴雨問：“那哥哥怎麼想？”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從我的身邊離去。”
墨熠篤定的說，從第一眼見到賀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生活不能沒有她的存在。
聽到墨熠的話，晴雨忍不住的搖了搖頭。“哥哥，你太自私了。”
墨熠一愣。“我自私？”
“不僅僅是你自私，是所有的君主都自私。你們總是困住所有愛你們或者不愛你們的女人，剝削她們的青春和自由。”
晴雨說，不由的感嘆着。她討厭這種臣服於人的感覺。
她認真的看着墨熠。“倘若有一天，你不再愛賀妍，我一定會保護她離開這裏，還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