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容身之地
“哎喲。”
張玉蓮慘叫一聲，甄全慌忙跑過來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大哥，你冷靜一點。”
“連你也同意把雁子嫁給屠二？”
“昨天雁子昏迷着躺在屠二懷裏，全村的人都看見了，我……我也是沒辦法……”
甄安氣急，戳着甄全的胸口，“你的良心呢甄二，我們就這一個妹妹，當初在爹孃面前答應的好好的要照顧她，現在他們去了，你就這樣對她嗎？啊？”
他的動作很用力，甄全被戳的連連後退，那力道甄落雁看着都忍不住皺眉，可甄全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張玉蓮看不下去，跳到甄安面前，“大哥，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我們虐待了雁子似的，她這把年紀了總要嫁人，我給她找了門親事怎麼就是害她了？”
“你還有臉說，你這個毒婦，往日苛待雁子我還沒找你算賬，今日竟敢陳我外出把雁子送到惡人手裏！”
甄安越看張玉蓮越來氣，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我老甄家容不下你這種媳婦，拿着休書滾回你張家村。”
“啊呀，老天爺啊！”張玉蓮扭不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造了甚麼孽，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我不如帶着肚子裏的孩子死了算了……”
“要死出去死，看我給不給你一牀草蓆！”
張玉蓮聽到這話，更是哭天搶地的嘶吼，再這樣讓她下不來臺保不齊真會跑去撞牆，畢竟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甚麼都幹得出來，甄落雁也顧不上趁機和屠二退婚，掀開蓋頭走到甄安面前，“大哥，你不和二嫂吵架了，她肚子裏有小寶寶。”
一語驚醒夢中人，甄全如夢驚醒，把張玉蓮扶起來，正要進門，甄安卻不放人，“只要我在，這娘們就不準進我甄家大門！”
張玉蓮見走不掉，乾脆捂着肚子哀嚎，“哎喲，我的肚子、肚子……”
“玉蓮，怎麼了，肚子哪裏不舒服？”甄全着急的汗水直流。
“甄老大，我看就算了吧，有甚麼事能有肚子裏的孩子要緊，這動了胎氣可不得了，輕的生下來是癡傻，嚴重的可能保不住啊！”何三嬸探着腦袋，努力往人羣裏面望。
她一說完，場面一度混亂，大嫂宋春露幫忙把人扶進屋裏，又找人把李瘸子請來把脈，他們一家人忙進忙出，留下甄落雁站在院子裏，院子裏圍着的人都三三兩兩散開，風吹起落葉，她的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悶悶的。
屠二走到她身邊，“你要進去嗎？”
甄落雁搖頭，她進去做甚麼，傻子是沒有發言權的。
茅草屋裏聲音嘈雜，甄落雁卻隱隱約約聽見甄家幾人的對話。
“大哥，今天是雁子大喜的日子，你非要鬧得雞飛狗跳。”甄全埋怨道。
“這是喜事嗎，村子裏的大老爺們打獵都不敢進他家喝口水，你讓雁子嫁給他！”甄安壓抑住怒氣。
“可事到如今，難道要屠二在大婚的日子休了雁子？本身她已經受盡屈辱，鬧這麼一出，村裏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這讓她怎麼活！”
“你……”
“我看二弟說的有道理，雁子的事已經成了定數，街坊領居都等着看笑話，你還是別鬧了，玉蓮肚子裏畢竟是你甄家的血脈，你爲雁子討公道總不至於賠上她們母子。”
甄落雁知道這是宋春露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句句都戳在甄安的軟肋上，人言可畏，那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刃，沒有人能抵抗得了！
最後只聽見甄安沉重的嘆息聲，甄落雁知道這件事是涼了，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親情和陪伴，也抵不過不自覺的偏袒。
秋風習習，她全身都浸在寒涼之中，天大地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扭頭，見屠二正在看她，臉上的疤柔和了幾分，甄落雁提起裙子坐在牛車上，“走吧。”
這個家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跟誰住不是住，這兩天雖然跟屠二接觸不多，但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狠戾的人，況且他本意也不是想娶她，就算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恐怕對一個又醜又傻的女人也沒甚麼興趣，暫且去住幾天，再想辦法自己生活。
屠二有一絲驚愕，很快恢復成冷淡，牽着牛走到山腳下。
“這麼高！”甄落雁張大嘴，密密麻麻的臺階看不到頭，而屠二竟然要她走上去！
屠二點頭，把牛拴在山腳下，當先走在前頭。
“誒！”
看他轉彎，身影隱沒在樹從，甄落雁把自己身上覆雜的裙子打個結，小跑着跟上去。
“屠二，你等等我，這臺階太高了，我跟不上。”
屠二回頭，看到她彎腰，手撐着膝蓋毫無形象的大口大口喘氣，眉頭緊皺，女人怎麼這麼麻煩，他一個人早就已經上去了。
心裏這麼想，但他還是停下站在臺階上等她，甄落雁咧開嘴，呼呲呼呲的跳上臺階，“累死我了，我們休息一會。”
屠二皺眉，上山的路走了不到兩成，她就累成這個樣子，想要上去，不知道還要走多久，他抬腳想要離開，甄落雁在後面氣喘吁吁的大喊，“不行，你可別先走了，聽說這裏有老虎，我害怕！”
“跟上。”屠二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拉的帶這甄落雁上臺階，觸及到細膩的肌膚，一團火焰從手心傳到全身，溫度越升越高，像要燃燒了一樣。
甄落雁也察覺到不對勁，想縮手又怕尷尬，只能沒話找話。
“誒？屠二，你爲啥要住在山上？”太他孃的難走了！
“屠二，你爸爲啥給你娶這個名字？”心有多大，才能給兒子取這麼隨便的名字！
“屠二，你真的能打死老虎嗎？”那她豈不是見到武松本鬆了！
“屠二，你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甚麼仇甚麼恨要給他毀容！
……
“不行了，你再走慢點。”
她喋喋不休的詢問，沒有得到屠二的回答，卻換來加快的腳步。
上面的一堆問話讓屠二臉色難看，根本不聽她在說甚麼，只想快點到家，把這個麻煩甩掉！
“我真的跟不上了！”
甄落雁剛說完，喉嚨裏就發出一聲慘叫，身體朝前面倒下去，屠二聽到聲音轉身，腰上突然多了一雙手，眼前黑影一閃，甄落雁黑瘦的臉突然放大，下一秒，嘴脣上溫熱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