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真心
洪都書院上午學詩書，下午學策論。每十日休假一日，可謂是將學子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到了下午的策論課，安素吃了趙嬤嬤精心準備的午餐，便歡欣雀躍地等在書室內。
她早就做了準備，特地派侍衛送了銀錢給李隨意原本的同位，不多和貌美少年多交流還怎麼升溫感情呀。
不多時，李隨意到了。他對安素出現在這裏毫不喫驚，只是面色淡淡地坐下，開始慢條斯理地磨墨。
安素撐着下巴，笑眯眯的：“李公子，你都不理我的？”
他垂眸思忖一番，很快站起來，衝她行了個禮：“草民拜見郡主。”
一時間，書室內衆人皆神色有異地望向這邊。真是想不到，昭平郡主竟然這般大的架子。
安素也急了，她拉住李隨意的手，嗔怪道：“你做甚麼呀？我不需要你行禮。”
少年依舊冷淡，對她的小意完全不理：“我以爲郡主是這個意思。”
安素挑了挑眉，頗有興味地盯着李隨意的側臉看。她這人有個毛病，旁人越不待見她，她越喜歡往跟前湊，待磨到對方待見了她，她偏偏又不湊了。
李隨意這做派原是想以冷淡擊退她，哪知正巧撞上了她的槍口。
安素歪頭看他：“李公子，也給我一支毛筆唄，方纔來得太急了，忘了帶。”
洪都書院確實不允帶書童，但她是郡主，萬事都有人提醒，更何況是上課的器具。上午是沒帶書，下午是沒帶毛筆，李隨意頭微微作痛：真不知曉下回又忘帶了甚麼。
儘管如此，他待人向來是寬厚的，即便是言行惹他不喜的郡主。他磨完了墨，將硯盤放在二人中間，遞了支狼毫筆給她，又鋪了一張紙在她桌上，服務不可謂是不周到。
安素樂滋滋地全盤收下，皺着眉頭捏着筆思索。李隨意以爲她用慣了好東西，寫不來這筆，剛要出聲解釋，只見苦惱的郡主在紙上一筆一橫開始寫起了字。
他眉心跳了一下，郡主的字不似女子的秀氣，撇捺間盡顯霸道。她寫字很快，更何況是“李”這麼好辨認的字，她要寫自己的名字。
安素行雲流水地寫完心上人的名字，然後框了個大大的愛心，語氣裏充斥着歡喜：“怎麼樣？”
李隨意：“……”
他撇過臉去，覺着自己確實不該對這位郡主多抱甚麼幻想。只是平靜答道：“郡主的字很好。”
安素“唔”了一聲，有些不滿：“是問你我的畫，何時說字了？”
他抽了抽嘴角，這哪裏有畫，不過是一枚她胡亂作的心形罷了。
他勉強點頭：“畫也很好。”
安素嘴角漾開笑容，十分大方將紙推給他：“送你了。”
李隨意平靜收下，他已經明白即使不收，郡主也有別的法子來作他。
策論課又換了一位先生來講，策論策論，自然是爲往後朝堂上論事所做準備。安素幼時就被女帝抱在膝上看奏摺，如今說起這些來自然不在話下。
許是她的作派太像草包郡主，導致長篇大論一出口竟驚呆了許多人。
只有先生輕咳一聲：“郡主所言十分有理，諸位可還有補充？”
書室裏一片寂靜，倒是李隨意站了起來，提出了一個與她完全相反的觀點。但君子翩翩，話裏話外也全是道理。她眼睛放光：李公子倒是十分適合朝堂。
先生叫他坐下，又綜合了二人的說法開始解答，在二人之上又進行了補充。安素撐着臉看他，彎着眼：“李公子好口才。”
又見她憂愁似地嘆了口氣，哀怨道：“李公子這樣好的口才也不見得用在我身上幾句。”
李隨意咳了兩聲，終究還是沒說贏她。
到了晚間下學時，安素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歪着頭看李隨意收拾東西。
見她不動，李隨意遲疑着問了句：“郡主不回麼？”
安素鼓着嘴裝可憐：“我初來昭平，不曉得甚麼好玩的地方，回去也只我一個人，不似在京中，有要好的朋友。”
他垂着頭將洗淨的毛筆放入筆袋，淡淡道：“昭平燈街夜裏極爲繁華，郡主初來乍到，倒是可以去逛逛。”
安素來了興致，問：“那你可陪我去麼？”
她十分膽大，對男子做出這樣的邀約也無半分羞赧。許是養在女帝身邊的緣故，加之父親又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因此這世間對女子的要求並不在她身上奏效。
李隨意挑起眉，他倒是頭一次被女子相邀。他搖搖頭：“家中門禁森嚴，父母親並不許我夜裏在外。”
安素嘲笑他：“你一個男子，怎麼家人還這般不放心。我可是九歲就獨自逛京城了。”
李隨意目不斜視，手上動作加快了幾分，簡短而迅速地說完最後一句話：“那郡主便一人逛吧，草民告退。”
她呆呆地望着李隨意離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時趙嬤嬤進來了書室，她見少年郎獨自離去，料想郡主已經說完了話，便進來瞧瞧。
看見安素苦惱的模樣，關切問道：“郡主怎麼了？可是書院的人惹您不快了？”
少女雙手撐着下巴，眉頭微微蹙起，她嘆了口氣，將來龍去脈說明，又不解地問道：“嬤嬤，我可是哪裏做得不對麼？怎麼他對我那個樣子。”
趙嬤嬤有些失笑，安素貴爲郡主，又是陛下的女兒，承京城內多的是巴結她的公子小姐。因此她平日裏想說甚麼便說甚麼，從不考慮對方的感受。而李隨意是李氏的公子，在昭平一方爲大，今日被郡主這樣作弄，自然不虞。她又想起郡主愛懟人的性子，不由嘆氣。
趙嬤嬤言道：“郡主怎會不對，是這李公子不知好歹，郡主若喜歡，便求陛下講他賜給您。”
她的法子簡單粗暴，卻也不無道理。承京城內仰慕郡主的人不知幾多，何必要爲了一個商戶子弟損了顏面，既然他不接受，搶了回府又有何妨。再說按他的身世，怎麼配得上當郡馬，況且安素的身份不止於此。
安素搖搖頭，嗔道：“那怎麼可以，我要用真心感動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