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好像認識你
一個小時後，天色已然昏黃，諾大的清圓裏，一排排數之不清的石碑，在昏黃中孤獨的聳立，顯得寂寞又蕭條。
顧盼坐在其中一個不起眼的石碑旁，整個人幾乎都依在了石碑上，神情看起來有些茫然的憂傷。
石碑上貼着張年輕人的照片，在昏黃的光暈中，年輕人面帶淺笑，俊雅儒逸，充滿着滿滿的書卷氣息，一搭眼看去，與趙名楚，有着最少七八分的相像。
顧盼已有了七八分醉意，神情寂寞黯然，透着種難以言表的寂寥，嘲弄般的低喃。
“徐陽，我錯了，他是那麼的像你，可必竟，不是你啊……”
話音落，臉上已有了痛楚與軟弱，凌亂的長髮，在夜風中飛舞，顯出了一絲恍惚的狼狽。
“徐陽，你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我卻甚麼都給不了你，還，額，搭上了自己，我是不是好傻……”
顧盼說不下去了，又喝了一大口，就這樣慢慢的，一口接一口，直到一瓶酒盡了底。
“我和他？”顧盼輕嘆，“他原來，並不是我的救贖？徐陽，你會不會覺得我好傻……”
電話聲響起，顧盼瀰漫的醉意中突然透出了那麼一點兒清明，看了眼電話，愣了那麼一會兒，嘴角撇出個寡淡的弧度，手划向了接聽鍵。
“顧盼，有你這樣照顧病人的？”不等顧盼開口，那邊直接掛了電話。
顧盼牽了牽脣角，扯出個嘲弄的笑，暗戳戳的開口。
“他親媽還在醫院裏……好吧，不能好聚，便好散吧，就爲她送最後一餐飯，以後，額，橋歸橋，路歸路。”
“顧盼！”
才進病房，顧盼就被張玉梅一聲喝，給嚇得幾乎站不住腳，勉強穩住胡亂晃動的身體，一臉希翼。
“媽，這是您最喜歡的小餛飩，您要不想喫這個，我……再去買。”
“顧盼，你把我丟在醫院不管也就算了，可我兒子，是你老公，辛苦在外面賺錢養家，出差幾天，將才回家，連口熱湯都喝不上，你到底是甚麼意思？你到底要不要過下去？”
張玉梅是高中老師，一直當班主任，平日裏說話就嚴厲，這一場疾言厲色的話說出來，顧盼打了個哆嗦，醉意盎然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懵逼。
“出差？陪個第三者……做人流也算的話？”
顧盼突然不可抑制的輕笑了起來，張玉梅更生氣，卻沒太聽清楚顧盼話語裏的意思。
“顧盼，你甚麼意思？三更半夜，一個女人喝成這個樣子，還有沒點兒羞恥心了？丟不丟人？”
顧盼緩緩抬頭，看起來有點傻氣。
“我？有啊，至少，我不會在婚內，額，出軌……”
“夠了，顧盼，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甚麼樣子？不用在這裏丟人現眼了，趕緊回去照顧我兒子。”
張玉梅一臉嫌棄的盯着顧盼，顧盼倏然安靜了下來，半晌才幽幽的開口。
“你還在住院……你兒子……呵，出的好差”
顧盼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出了醫院大門，在醫院大門口卻沒收住勢，一輛黑色的賓利擦着顧盼的身子停了下來。
顧盼茫然的看了眼車內，因爲光線的問題，沒有看清車內的景況，卻看到了鏡子。
“咦，鏡子？”
顧盼低喃，藉着路邊昏黃路燈的光芒，對着倒後鏡翻來覆去的看，亂遭遭的長髮，寡淡蒼白的臉，腫脹的眼皮，顧盼迷迷瞪瞪，一臉的嫌棄，嘴裏還咕噥着。
“確實是，不像個樣子。”
咕噥完了，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師傅，隨便送我去家美容院，額，不，就那家緣愛吧，那家……額……”
顧盼轉頭，一臉的懵圈狀，沈修梵墨瞳冷冽，從頭到尾看着不着調的顧盼，濃黑的眉毛微掀，雖未顯露出不耐煩，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顧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後背Duang的一聲磕在車門上，也顧不得疼，不可思議的一指點向沈修梵。
“哈？我好像認識你，我想想啊……對了，你不就是，今天押我身份證那男的，對了，我身份證呢？我要住酒店，你快還，還給我，押人身份證……”
顧盼蹙眉想了想：“對，壓人身份證違法，哈，是的，違……”
顧盼話音未完，手往下一垂，不吭聲，竟然直接醉死了過去。
從頭到尾都沒給沈修梵開口的機會，沈修梵俊雅無雙的臉上，眉間突突的跳。
這女人，是賴上自己了，還是篤定自己不能把她怎麼樣？
一刻鐘後，沈修梵把顧盼往酒店牀上一丟，轉頭就要走，顧盼卻可憐巴巴的拉着他。
“趙名楚，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毀了我心中，最後的那點兒念想啊？嘔……”
沖天的酒氣，把兩人瞬間包圍，顧盼從中午到現在，除了一瓶酒，就沒再喫過別的，也只能吐出點兒酒來。
沈修梵看着自己潔白的高定襯衫上污漬點點，幾乎起了S人的心，再看看依然倒在牀邊地上正睡死過去的顧盼，心頭的火直往上冒。
一把扯下顧盼身上髒污的上衣裙子，再把人往牀上一丟，大被子一捂，服務員一叫，揚長而去。
顧盼頭暈目眩的醒來，看着陌生的房間，已完全記不得昨晚發生過甚麼。
拿過調靜音的手機一瞅，九點三十，完了完了，這個月全勤要泡湯了，顧不得糾結昨晚到底發生過甚麼，扯過牀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奔赴上班第一線，剛進辦公室，易千就一臉不滿意的開口。
“顧盼盼，我都打你三十遍電話了，你遲到啦，主編都找了你三圈啦不是昨天副業搞的好，賺錢賺懵圈了吧？”
話音剛落，就被主編大人逮個正着。
顧盼垂頭喪氣的從主編大人的辦公室出來，就被易千一把扯住。
“顧盼盼，你有福了吧？”
顧盼從易千手裏扯出自己被荼毒的衣服袖子，一臉的滄桑鉅變。
“有個屁的福，盛世傳媒的老大，你認識不？”
“沈修梵？”
顧盼點頭如搗蒜，一臉的生無可戀：“你認識你去吧，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