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再見故鄉
我倆的身體貼合在一起,仿若一顆極速墜落的流星,從空中迅速劃過。
我想,我會被摔扁成肉泥吧。可他,這個摟着我的男人是爲甚麼呢?自S?還是同我一樣被陷害?
我眼中的疑問,似乎被他看穿,他眯起眼睛,騰出一隻手,拉動了背後甚麼地方,突然他後背彈出一個東西,隨風飄揚,嘩啦一聲在空中展開。
是降落傘,和天一樣的藍。
他衝我挑挑眉,彷彿在對我說一個字:蠢。
我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悲。我應該不會死了,有點幸運是不是,可我活着,除了傷悲,已一無所有。
他摟着我,安全降落了,只是降落的地點讓我又痛的生不如死。
竟然落進大海里,
我只感覺身子突然一陣冰涼,接着小腹像被千刀萬剮的痛,海水滲進我傷口裏,我痛的忘了矜持,堅強,一下子哭喊起來。
他也發現了異常,身體周圍的海水已被血染紅。我聽到他罵了一句:“媽的!”
便對我大吼,不要亂動。
我不聽,我滿腦子只有一個感覺,疼。此時此刻還不如讓我直接淹死來的痛快。
這男人,也夠果斷,夠狠的。直接一拳打暈了我。
之後我不知道他怎麼把我弄上岸的,我再醒來時,躺在一張顛簸不定的牀上。感覺到牀在搖動,我本能的探身想起來,一陣鑽心之痛襲來,我狠狠倒回牀上。頭上冒着冷汗。
“不要動!”他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渾厚動聽,我竟被這音色迷住。
“沒死吧!”他沒等到我的回應,又大聲喊了一句。
我這纔看清楚狀況,原來是在一輛好大的車裏。車上也有牀?我除了見過救護車裏有副擔架之外,還沒見過可以放張大牀的車。
我還在發愣,車子突然停下,我差點一頭從牀上栽下去。
重重的腳步聲從車頭那邊傳來,他快步來到牀邊,見我睜着眼,臉色才緩和些。
“躺好!別給我找麻煩!”說完他轉身走了,隨後車子再次發動起來,依然是劇烈的搖晃着。
我回味着他剛纔的話,別給他找麻煩,是甚麼意思。
後來我倆混的熟了,他告訴我,如果那天我失血過多死在他車裏,就是給他找麻煩,我問他,那怎麼辦,萬一我真死了呢,他說,直接拋屍,讓野狼野狗啃的骨頭渣都不剩。
這就是男人這種生物,想狩獵你的時候,跟條狗一樣哈巴上來,搖頭擺尾,轟都轟不走,千依百順,只爲能睡了你。然而不需要你的時候,他們會說馬上滾,更甚者就像我遇見的陸盛男一樣,真的讓你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一點痕跡都不留。
沒一會我就頭暈的想吐,我忍住,怕給他找麻煩。
車子終於停住了,他抱我下了車,朝一架直升飛機走去。
一見飛機這個東西,我就直打冷顫。我不相信,如果我在被人扔下飛機,還能遇到一個跳降落傘的人。
“去醫院!”他的聲音混雜在螺旋槳的噪音中,但依然清晰可辨。
我在飛機裏疼的死去活來,冷汗淋淋,他一直保持一種姿勢緊緊抱住我,即使我把眼淚和鼻涕抹在他藍色襯衫上,即使,我痛到咬在他肩上,他都沒吭一聲,也沒有把我扔出去的意思。
飛機上自然還有其他人,表情很怪異的盯着我打量。那意思好像一顆上等的白菜被豬拱了,而我是那頭豬。
我狠狠的回瞪一眼,再怎麼好,不也就是顆白菜!
飛機直接停在一間雄偉的醫院草坪上。之所以稱它雄偉,因爲它實在太高大太獨特,紅色的十字架在陽光下散發着救死扶傷的生命之光,白色外牆沒有一丁點污跡,綠色植被鋪滿院子每個角落,空氣裏溢滿花香。
他抱着我,走了幾步,幾名穿白色衣服的醫生推了一張牀出來,把我接走了。
後面自然就是打麻藥,重新清洗和縫合傷口。我當然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房間裏只有微微的蛋黃色光暈,應該是一隻插在電源上的小夜燈幽幽發着亮光。
我心安了些,我真的怕極了黑暗。
這病房看上去挺高級的,外間屋子裏我隱約聽見低沉的說話聲。
“荷少爺,推林小姐下來的那架飛機是阮小姐的。”
我一驚,我甚麼時候講過我的姓名?有人知道我姓林?
“嗯……”另一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我猜這是被稱爲荷少爺的聲音。
“她的家人……”荷少爺問。
那個男聲答:“都沒了,燒的很徹底,那片林子都荒廢了。”
我的胸口很痛,我沒有眼淚,我只有深入骨髓的恨。
陸盛男,我要親手S了你!
雙手撐一下牀,我嘗試坐起來,才發現這牀如此與衆不同。它竟然在我身體之上橫攔着幾條鐵管,我根本就無法起來。
該死!
“搞甚麼!”我大喊。
外間的聲音突然消失,一條細長的黑影從地板延伸出來,直到人從牆後走出。
我愣住。
我認識那雙眉眼。一開始他帶着頭盔,撐起降落傘,我看不見他的臉,後來幾次三番的疼痛讓我無心去看甚麼臉,此刻,我第一次看清這個救我命的男人,荷少爺。
俊朗,挺拔,成熟,如陳釀紅酒般香醇耐人回味。
也許我的表情太糟糕了,毫無保留的出賣了我對他產生的好感。
他對我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走過來,眼神低低的望着我,口氣輕佻:“這,是治療咬人的精神病患者專用醫學病牀”。
精神病患者,他吐字清晰,還重重的盯住我。
我是,精神病嗎。
“你甚麼意思?快放我走。”我沒理會他的甚麼言外之意,我只想找陸盛男報仇,那怕以我的生命爲代價,和那個混蛋同歸於盡。
反正,我也無牽無掛。
他看着我毫無血色的臉,加上氣急,臉色更加慘白,不禁笑出聲。
他寬大的手掌拍拍橫欄,“你的傷口剛處理好,如果不好好調養的話,在破裂你就去停屍房睡。”
我整個人傻掉。
回憶剛纔那種生不如死的痛,我選擇相信他講的話。
見我安靜下來,他滿意的點點頭。對身後筆管條直站着的醫生說:“看好她,我還有用。”
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甚麼意思?我感覺不到絲毫做人的尊嚴。
轉念一想,何必計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想,只要我活着,哪怕過的苦一些,我終會找到姓陸的人渣,給我爹孃和我的孩子報仇。
想起那孩子,竟然是陸盛男的骨肉,我嘲笑我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