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佛堂
來佛山祈福的大多數是穿金戴銀的人，不過也還是有幾個平民百姓的。
紫色眸子在夏南國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所以秦瀟兮沒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她身着普普通通的羅裙，裙子還是半舊的，因此也沒有人會想到她就是丞相府最受寵的三小姐。
秦瀟兮一開始還能蹦蹦跳跳，可是，等她蹦了幾百層階梯後，她就蹦不了了。
她本身就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罷了，而且她被養在深閨中，她自己還要塑造一個乖乖女的形象，運動的機會特別少，所以能不能爬上佛山見到佛堂還是未知數呢。
只不過……她回頭看了一眼稀稀疏疏的來往的人，嘴角勾起一個帶着嘲諷的笑意。只不過，無論她怎麼累，她也不能期盼孃親會抱她一下，所以，只能靠她自己了。
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額上的細汗，秦瀟兮一步一步地繼續前進。
她一定要走完這萬層階梯！小手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秦瀟兮抬眸看着連綿不斷的階梯，眸子裏閃爍出自信的光芒。
她不信佛，可是，她卻想要祈福，爲了一個人祈福！
風朗氣清，確實蠻適合爬山的，可是，午時，風朗氣清已經過去了，現下是豔陽高照。
秦瀟兮抬眸看了一眼依舊連綿不斷的階梯，撇了撇嘴角。她怎麼就忘了這是初夏呢，風朗氣清甚麼的都是假象啊！！
不過，還是得要繼續啊……額上的汗滴落到階梯上，捏着那塊已經濡溼想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停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她深刻意識到，若是不集中精力，她十分有可能就這樣昏倒了。
豔陽高照，路上的行人幾乎都是成羣結隊，舉着油紙傘一邊聊天一邊爬山，而她，是一個人......收回視線，秦瀟兮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的階梯。
一步，兩步，十步，二十步，一百步，兩百步……
正打算向三百步邁進，秦瀟兮突然看見，前方的某一級階梯上，一個拖着長長鬍子的老人坐在階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老人一身襤褸，露在外面的右手還包着一層厚厚的白布，他靠着階梯喘着氣，看上去虛弱極了。
行人路過的時候，只是冷眼看了老人一眼便繼續和友人或是同僚談笑風生。
來祈福的人都是一心向善的吧，可是，他們卻不願意停下腳步看看老人有甚麼需要的。若是這世間真的有佛，佛會庇佑這麼自私的人麼？
秦瀟兮眨了眨紫色的眸子，快步走到老人身邊，“老爺爺，你沒事吧。”
老人聞言，艱難地抬頭。當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關切地看着自己的小孩，眸子瞬間亮了。
“丫頭……救我……”說罷，手按着胸口喘着粗氣。
秦瀟兮思索了一下，解開包裹取出雨姑給她的糖果。糖果已經融化了，糖果紙有些黏黏的。
她小心翼翼地剝來糖果紙，把裏面融化得差不多了的糖果送到老人嘴邊，“老爺爺，喫下它你就會沒事的。”她沒有經驗，不過也大概猜得到，吃了糖果應該會好一點。
只是可惜了……秦瀟兮眯着眼睛，唯一的食物沒了......沒了糖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撐到最後。
老人倒是沒有嫌棄已經沒有糖果形狀的糖果，他把糖果含在嘴裏，咧嘴一笑，“丫頭，謝謝了。”
“嗯，老爺爺沒事就好。”秦瀟兮嘴角彎起，甜甜一笑。
突然，世界黑暗了一瞬間。秦瀟兮低下頭，小身子晃了一下。
“老爺爺，要是你沒事了的話，我就先走了。”搖了搖頭，她勉強自己集中精力。
老人擔憂地看着她，“丫頭，你就一個人嗎？”
“嗯，對啊……”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啊。
她抬起小短腿，可是，還沒有邁出一步，她的世界便顛倒了，接下來，一片黑暗。
老人心裏一驚，伸出手去接她，可是，他只接住了一陣空氣。
有些惱火地抬頭，結果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把小丫頭抱在懷裏。男子臉上帶着面具，站在陽光底下，他的四周卻是冰的。
老人瑟縮了一下，訕笑着把手縮回去。“他怎麼在這？”老人嘰咕，沒敢大聲問出來。
男子彷彿沒有聽到老人的話。懷裏的人兒滿臉通紅，汗浸溼了她的衣服，她的薄脣張張合合，似是在重複着甚麼話。
男子低着頭注視了女孩三秒，被面具遮住的臉，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那一雙墨色的眸子閃過幾分驚訝。墨髮飛揚，老人只不過眨了眨眼睛，就看到男子抱着小丫頭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
“小子！”老人刷得一下站起來，中氣十足地喊，不見半點虛弱。
“......幹嘛？”雖然應了聲，男子卻沒有停下腳步。
老人一下子嚥下了想說的話，只憋出一句，“記得送人家回家。”
男子沒應，沉穩地一步一步走着階梯。
嗯……一步一步，他會輕功，向上山頂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可是她說——祈福……哪怕堅持不住了，也依然想要祈福。
而想要祈福，最起碼的誠意就是踏着萬層階梯走到佛堂。
只不過，若是到了佛堂，按照她現下的情況，也是無法祈福的吧。而且那樣的一個佛堂......
“哥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嗎？”
“嗯，娃娃和哥哥會一直在一起的呢。所以娃娃不用怕，哥哥絕不丟下娃娃。”
哥哥……會和娃娃一直在一起的……碧落黃泉，也要有你相伴……
太過美好的承諾，讓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低低的梵音吟唱，秦瀟兮皺了皺眉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適地眨了眨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淡黃色。
牆上刻着晦澀難懂的經文，桌子上僅僅放着一個茶壺和一個有了破口的小茶杯。
隱隱約約傳來的梵音讓她鬆了口氣，似乎已經到佛堂了，只是是哪個好心人把她送來這裏的呢？總之不管是誰，都不會是孃親就是了。
靜靜地把牀上的薄被摺疊好，秦瀟兮走出了那間非常小的房子。只不過，出了房子，就是院子了。
她嘴角抽了抽，爲何佛堂會有院子這玩意……記憶中應該是沒有的。這，真的是佛堂吧……
院子也是很破舊的，若不是空氣中的佛香味，她就真的以爲她此刻不是身處佛堂了。
這裏……也好……至少沒有外人喧譁……佛山的佛堂，就快要變成權貴家族的相親會了，到那裏的人又有幾個人是真心相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