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想嫁
他一聽，也僵住了，他該怎麼與她說，他方纔得知，她並不是他的親妹妹，而是母妃與父王從外面抱回來的烈士遺孤。
她的性子本就敏感，若是他說了實情，只怕她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了。於是他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肚裏，又轉頭去哄她，並且還像以前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她。
這樣的日子過了四年，不知何時起，他對這個妹妹越來越喜歡，他也就歇了告訴她身世的心思，有燕北王府的小郡主這個身份，整個燕北都沒人敢對她不敬，這樣很好。
次日天還未亮，沐梓歸就離開了。
沐瀟瀟感覺到動靜，迷迷糊糊睜眼，卻發現房間空無一人。她一伸手，卻摸到身邊的餘溫。
沐瀟瀟脣角勾起，露出個甜甜的笑來。原來她不是做夢，昨夜哥哥真的來了，哥哥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麼好聞。
沐瀟瀟看了眼外頭，見天色尚早，本想繼續睡，可是她一閉上眼，腦海裏全是沐梓歸。她乾脆坐起身來，雙臂環抱住自己發呆。
哥哥真的好辛苦，這麼早就要起牀去忙公務了，如果她是個男孩就好了，就能幫哥哥分擔一些。
隨後，沐瀟瀟磨着沐梓歸給她請了先生，教她讀書識字。沐梓歸也由着她，所有她想要的，哪怕他在忙，也會幫她尋來。
沐瀟瀟本想練武，可這件事沐梓歸卻不肯依她。
沐瀟瀟使出了哭鬧絕技，還說動了燕王妃幫她勸沐梓歸，沐梓歸才勉強答應讓沐瀟瀟練武，不過不是請武藝師父，而是他親自教。
打從那日開始，沐瀟瀟就被沐梓歸盯着，開始了無止境的練武生涯。
時光就這樣一天天慢慢溜走，很快，五年時間過去了。
燕北在沐梓歸的管理下，一直不曾出過甚麼亂子，倒是北狄得知燕北王逝世，曾進犯過燕北一次，卻被沐梓歸率領一衆將士，將北狄大軍打了個落花流水。
那一戰之後，北狄再不敢輕易來犯，而沐梓歸在燕北民衆心中的聲望瞬間高漲，人們心中的沐梓歸不再是當年那個風度翩翩的溫潤少年，而是現在成熟穩重的新戰神，能守護燕北安寧的燕北王。
這五年裏，沐瀟瀟身量長得飛快，跟抽條似的。與旁的閨秀不同，她對琴棋書畫只能說是略通，對武藝兵法卻是極爲熟稔。
也有不少人說她，卻都被沐梓歸給整治了。那些個嘴上輕薄過沐瀟瀟的紈絝子弟，全都被沐梓歸派人摁在地上打過，還警告了他們一番，那之後，再沒人敢佔沐瀟瀟口頭上的便宜了。
所有人都覺得，沐瀟瀟是被沐梓歸捧在掌心裏寵愛的，但沐瀟瀟本人不這麼認爲，因爲沐梓歸每回訓練她，都讓她覺得痛不欲生。
比方說讓她學某個招式，她偷懶沒好好學，沐梓歸就會罰她練上百遍才肯罷休，而且不練完不許喫飯。因着這個事，燕王妃說過沐梓歸許多次，但他依舊那樣。
之後沐瀟瀟也算學乖了，再不敢隨意偷懶，每回沐梓歸佈置的任務，她都會好好的完成。
校場上，沐瀟瀟一身紅衣勁裝，一杆紅纓槍被她舞得虎虎生風。
沐梓歸在一旁看着，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卻在沐瀟瀟看過來時收斂了笑意，換上嚴肅的表情，說道：“尚可。”
沐瀟瀟原本高漲的興致，瞬間被他打擊得下去了一半：“哦。”
她揉了揉泛酸的肩膀，只能提起紅纓槍，再次舞了起來。
只是下一刻，槍身被人握住，她再無法舞動分毫。
沐瀟瀟撇着嘴看向眼前俊逸出塵的男子，不滿道：“你幹甚麼呀，哥哥？我還要繼續練呢。”
沐梓歸居高臨下睨着沐瀟瀟，眸光微冷：“你方纔在想甚麼？”
沐瀟瀟一驚，看着男子深邃的眼眸，下意識迴避了他的目光：“沒想甚麼呀，我就是在練你先前教的那招滄月……”
沉默片刻後——
“放手。”
沐梓歸別有深意地看了沐瀟瀟一眼，拿過她手中的槍，就地舞了起來。
沐瀟瀟瞪大了雙眼看着沐梓歸手中的長槍，幾乎忍不住要給他喝彩叫好，那杆自己費盡力氣才能甩起來的長槍，在沐梓歸手中彷彿有了生命一般，靈活無比。
她哥哥實在是太過優秀了，甚麼都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韜武略也不在話下。
倒是她，甚麼也學不好，甚麼都是半吊子，明明是同樣的父母生的，怎麼他倆差別就這麼大呢？
以前她特別喜歡纏着哥哥，可現在她慢慢長大了，也有了與自己交好的貴女，甚至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她反倒希望哥哥不要像以前那樣，隨時隨地管着她了。
沐梓歸覷到沐瀟瀟發呆，眸光越發暗了幾分。
一招收回，他將長槍插到地上，抬眸看沐瀟瀟：“在想甚麼？你方纔練習的時候也走神了。”
沐瀟瀟低下頭，緊抿着雙脣，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跟沐梓歸說。
猶豫再三，她還是小聲的嘀咕道：“母妃說，有人來提親……”
她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沐梓歸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寒意，好似要將她的血液悉數凍結一般，這感覺莫名地讓她有些害怕。
她縮了縮脖子，悄悄嚥了口唾沫，才繼續說道：“我不想嫁。”
這四個字一出口，沐瀟瀟覺得周圍的氣溫好像瞬間回暖，彷彿方纔那股冷意是她的錯覺一般。
她抬眸看向沐梓歸，卻見他面上神色平靜，絲毫看不出甚麼端倪來。
沐瀟瀟撇了撇嘴，難道方纔真是她的幻覺？
也對，哥哥在她面前向來還算溫和，哪怕是罰她練武，她也不曾有過方纔那樣的感覺。果真與林小姐說的一樣，心裏藏了事，怕被人瞧出來，就是很容易產生幻覺。
這樣想着，沐瀟瀟便決定將心事悉數說出來，方纔的感覺太嚇人，她可不想再經歷一回。
恰好，沐梓歸也適時問道：“爲何不想嫁？”
他問這話時，聲音聽着有些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