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形望色

楊夢舒渾身痛楚的醒過來時，第一眼見到的是守在她牀邊兩天一夜的侍女。

侍女的眼睛紅紅的，看樣子是剛剛哭過。

楊夢舒張嘴要說話，卻發現喉幹舌苦。她有些懊惱的想，這具身子真是越來越不爭氣了，打仗負傷明明是兵家常事，這次怎麼如此——

她的思緒到這裏突然停住了，因爲想起自己尚未謀面就已經化作一灘濃血的孩兒。

“楊將軍，奴婢給您道賀。”侍女後退一步，鄭重其事的給還躺着沒動的楊夢舒行了一個大禮，“恭喜洛王妃！賀喜洛王妃！”

楊夢舒的目光陡然一凜。

她叫她甚麼？

王妃？……洛王妃！

想起那日她出征前，在大帳之中，軒轅昊的瘋狂索取，以及他事後留下的冰冷眼神，她的心就不由得一陣牽痛。

他愛的是夏月影，怎麼會封她楊夢舒爲妃。

大抵是她還在做夢吧。

侍女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忙將象徵着皇室權柄的王妃指環、玉鐲和玉牌呈上。

楊夢舒的眼中有晶瑩之物晃動，她放在被子中的手緊緊攥住了牀單，強忍着不讓自己的軟弱在人前顯露得太過分。

“幫我把東西收好吧。”楊夢舒打起精神說道。

“是。”

及至此時，楊夢舒隱隱感覺心中的創傷像是被人塗了這世上最好的靈藥一般，迅速的一點點癒合起來。

軍營中有人聞訊，特意將從邊境獵到的好酒送來給軒轅昊，意爲恭喜道賀。

卻被軒轅昊冷待。

他獨自站在邊境高嶺上，遠眺着京城方向，陰冷一笑。

“不過一個虛位而已，就如此喜形望色，棋子果然只是棋子。不像瑜兒……”提到這個名字，他心情愉悅了不少，臉上冰霜般的顏色消退了大半。

不出兩日，楊夢舒已經恢復了從前的英姿颯爽，她臂膀上的傷根本影響不了她楊將軍令人聞風喪膽的氣勢。

初愈的楊夢舒收到了來自軒轅昊的直接命令：邊疆暫時平定，他們要回京城覆命去了。

他雖是這樣說，可楊夢舒比任何人都清楚，軒轅昊養了這麼久的銳爪，終於要想如今的朝廷出擊了。

當年，爲了爭奪皇位，軒轅昊的皇叔，軒轅胥不擇手段S害了本該繼承大統的軒轅甯——也就是軒轅昊的父王，生生奪走了先帝準備留給軒轅甯一脈的江山社稷。

可是勝者爲王，失去了父親這座靠山的軒轅昊爲了保住性命，被迫接受了事實，忍下S父之仇，咬牙泣血培養自己的勢力。

如今，羽翼豐滿，以楊夢舒爲首的烈焰軍早已是大燕國最強大的軍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此時不S回京城，更待何時！

京城方面似乎提前收到了軒轅昊未受聖召、自請回京的風聲，在離京城還有兩城之距的月河城排兵佈陣，勢要阻擋烈焰軍回京。

“這些年的錦衣玉食把軒轅胥養成個廢物了嗎。”軒轅昊負手立於窗邊，看着清涼的月色，脣角勾起冷豔邪魅的笑，“躲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當縮頭烏龜？他鳩佔鵲巢如此多年，愈發不願意歸還了吧。”

兩軍對壘連續十日後，軒轅昊終於收到聖旨：軒轅胥親臨月河城，要在這裏犒賞大勝歸來的烈焰軍。

“犒賞？我還需要他犒賞嗎。”軒轅昊冷笑，旋即派人通知楊夢舒，“去告訴楊將軍——不，應該是洛王妃，讓她好好準備準備，今晚隨本王去和軒轅胥這個龜皇帝談判。”

“是。”

按照禮制，宮中早已經備好了洛王妃的華服。裁縫和侍女臨時就着楊夢舒的身材給衣裳做了微調後，服侍楊夢舒穿上了身。

她原本就膚如凝脂，在這硃砂主色的華服映襯下，更加美豔動人，引來一衆下人嘖嘖讚美。

可惜這樣的她走到軒轅昊面前，他也只是敷衍稱讚道：“這衣服不錯，合身。”

“多謝王爺誇讚。”楊夢舒垂眸跟在軒轅昊身邊往行宮大殿走去。

見到軒轅昊夫婦盛裝出席，軒轅胥笑意深深道，“洛王和王妃果真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朕見了都覺得十分般配。”

這話聽在軒轅昊耳中便是不盡的嘲諷，他內心冷笑，見過虛禮後落座準備用膳。

軒轅胥備了好酒，說是特意給楊夢舒的。

“我大燕的女兒如此英勇神武，乃是社稷之福！朕替天下萬民先敬你一杯。”

侍女本要給楊夢舒遞酒，卻見酒杯早一步被軒轅昊握在了手中，“怎麼不謝謝皇上盛情，不知禮數。”

楊夢舒默然收手，“臣妾知錯。”

美酒堪堪下肚，一陣刀絞般的劇痛便從腹中襲來。

楊夢舒驚訝的捂住腹部，軒轅昊見狀登時拍案而起，“軒轅胥！我敬你是我的皇叔，這些年對你敬重忍讓，你卻不知好歹，當年S我父王，如今害我愛妻，卑鄙歹毒，不配爲皇！將士們，給我S了這雞鳴狗盜的小人！”

本就劍拔弩張的兩軍頓時應聲而戰，一陣血雨腥風席捲月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