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來
半個時辰後。
溫忱的馬車停在了天橋口。
晉王的車架儀仗莊嚴浩蕩,一路行來,庶民紛紛退避。女人立在那裏,等着溫忱一步步走來,並不懼天橋下民衆的紛紛議論。
“溫念,身體可好些了?”
溫忱緩聲看着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姑娘,目光中帶出些笑意。
“在日光和暖的地方養了這麼久,寒症凍瘡也早就好了。”
女子柔聲道:“只是委屈了溫忱哥,爲了我……忍了這麼多年。”
“保護你,是哥哥應該的。你還記得麼?溫憶生前,我們分別那日,最後她的叮囑。”
溫忱似有感慨:“哥哥做到了,爲着這個,哥哥甚麼都不怕。”
溫念微微一咬牙。
她怎麼會忘呢?
不是姐姐的託付,溫忱哥只怕也不會願意救她罷?
想到姐姐,溫念心裏一股酸意,不由得細聲細氣地道出來:“可惜讓那個女人佔了姐姐的位置!”
姐姐……那個女人……反正無論是誰,總也不會是自己。
爲何不會是自己?
溫忱倒沒覺察到溫念心中百轉千回的心思,而是泠泠一笑,帶着難以言喻的輕鬆語氣道:“我已經和那個女人和離了。”
“真的!?”
突如其來的驚喜充斥心頭,溫唸的心撲通通直跳,這女人……這女人居然這樣就爲她讓路了!
看來她寄的那封帛書真的有些用處!
“不是叮囑你了麼,不要挑惹眼的地方落轎。怎麼停在天橋這裏?”
溫忱看看天橋四周庶民好奇的神色,皺眉道。
“可我想找個最高的地方,看看京城。”
溫念並不怕,從容地應:“離開太久了,早就忘了京城是甚麼樣子。”
溫忱嘆口氣:
“罷了,以後要小心。你的身份還是有些尷尬,太過惹眼並不好……我現在帶你去別院。”
甚麼叫尷尬?
這些,本都該是自己的!
溫念眸中神色一黯,急切地道:“不能去晉王府麼?那可是我的家,咱們的家!”
溫忱安撫地低聲道:“我和那個女人很可能還要鬧一場,最後要看皇帝的意思。現在帶你去晉王府太不安全,很可能會害了你。聽哥哥的話,先帶你去別院。”
“好吧。”
溫念心有不甘,但只得應承。
……
永慶坊外獅子巷裏,一座小小的旁院別居,是溫忱早就置買好,待溫念進京居住的產業。
溫念下了馬車,瞧着窄小的如意門心裏頭不大滿意,卻也不好發作。
“走吧。”
“站住!”
溫忱剛要抬步領着溫念進門,斜刺裏卻浩浩蕩蕩來了一羣人擁着一頂步輦,領頭的斥了一聲,便有兩個青衣人逼向溫念,將她按在如意門邊抱鼓石上。
“放肆!”
溫忱忙上前去甩脫那兩個看似不大有力量的人,把溫念護在身後。
“青天白日在這裏驚晉王的車駕、動晉王的人,你們倒好大的膽子。”
溫忱的親隨已都是刀劍出鞘,其中一個忙上前斥道。
清越的女聲自步輦裏傳出:“青天白日往自己的別院裏藏女人,還對着本宮的車駕動刀劍,溫忱,你也好大的膽子。”
這聲音,隋國公主韓楚!
溫忱忙看向剛剛那兩個被自己甩脫的人。
青衣小帽,手中短刃已出鞘,是男扮女裝,是隋國公主的暗衛!
果然天橋上接溫念動靜搞得太大,只怕有耳報,報與這位公主知道了!
他心頭煩躁,忙低喝一聲:“跪下,刀劍都收回去,向公主賠罪!”
自己也忙上前作揖:“參見公主。冒犯了公主,是溫忱的不是,公主不要見怪。”
車簾微卷,露出女人的臉。
女人朝仙髻五鳳釵,金釧青鈿,氣度高華、容色清貴,眸子卻裏都是憤恨:“溫忱,你這個樣子,對得起蘇蕙?”
溫忱沉下心辯解:“公主有所不知,這是臣的妹妹,如今方上京到此。晉王府不方便,暫且將她安排在這裏,蘇蕙她也是知道的。”
“妹妹?”
隋國公主眸色微沉,如今不再是小時候,她早就懂了溫忱的身世。
她那時候無心犯了錯,耽擱了蕙兒的姻緣,一直心頭暗悔,卻也不好告知蘇蕙。如今看着蘇蕙姻緣不和,她早就對溫忱所謂的妹妹們暗自生恨:“溫忱,你自己心頭明白,父皇當年雖然赦免了她,卻也未明言許她進京。如今既然木已成舟,本宮可以當做沒看見她,但也請你謹言慎行,不要再給蕙兒找不快!”
溫念跪在一旁靜靜聽着,突然微微一笑,俯身下去:“公主請聽民女一言,晉王妃今日已寄信與哥哥和離。既然如此,怎能說是哥哥不謹言慎行?”
分明是那女人自己先不要體面!
和離?
溫忱是蘇蕙心頭愛到不畏生死的男子,她怎麼會提出和離?
隋國公主心頭髮緊,死死盯着溫忱:“這賤妾說的可真?”
溫忱微微一笑:“這麼大的事,臣妹自然不敢妄言。公主有時間在這裏逼問本王,不如親自去問問蘇蕙是怎麼想的。臣這裏還有事,便不奉陪了。”
隋國公主恨恨的盯着他們進了那如意門,無計可施,只得沉聲道:“擺駕晉王府。”
蕙兒,你可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