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去
蘇蕙思緒飛回到若干年前。
那年晉王府被劾謀逆,從府中搜出來假龍袍和假玉璽。
皇上對樹大根深的晉王一族忌憚已久,如今有了藉口,不管是真是假,怎能不借題發作?
皇上賜死晉王,流放晉王的家眷。
溫忱那時,還是晉王府十二三歲未及弱冠的世子。
幾大家族聯名進言,終究保住了他,要他仍舊繼承晉王的爵位。
皇上素性冷清沉默寡言,不大發火,但平生最忌皇子和朝臣相互勾結。
但那天,她恰好也隨着隋國公主去尚書房應卯。
滿宮皆知她蘇蕙雖然無名無號,卻是徽音翁主的女兒,要風得雨,便都偷偷串掇溫忱去找她求情。
爲了討得一紙保全自己妹妹離開北地,重回京城的詔書,溫忱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她那時還是豆蔻年華天真嬌縱的性子,爲了心頭那一點點悸動,便頤指氣使,作爲交換,要他與她成婚。
她記得那時溫忱呆愣了許久,在她的催促下才勉勉強強的答應。
她卻全然不覺少年心頭的掙扎,欣喜若狂地拉着他去見外祖奶奶……定下了這頭分明是爲着利益交換,她卻覺得甘醴如蜜糖的親事。
蘇蕙心頭髮苦,眼前男子的眼睛和記憶中那個少年的眼睛重疊在了一起。
而她卻纔看到那雙眸子裏深沉的恨意。
是屈辱吧,他這樣的男子,被迫答應這樣的親事。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任他隨心去擇,他或許真的會愛上她。
到底是自己先辦錯了事啊……
……
就在幾天前,蘇蕙收到了一封帛書。
書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溫忱不是晉王的親生兒子,而是抱養的,是養在府裏準備爲晉王的大女兒日後招贅的佳婿。
晉王生不出兒子,晉王府卻需要繼承人;溫忱的父親和晉王是同僚亦是姻親,他們因爲意外,夫妻俱死,只留下溫忱這一點骨血。
皇上得知此事,又聽聞晉王有將襁褓裏的孩子續嗣的意思,便傳口諭允准了晉王將溫忱接入晉王府。
如日後晉王另有兒子,溫忱便只是晉王的大女婿;如若沒有,晉王千秋之後,溫忱以晉王女婿的名義,繼承晉王爵。
這件事,皇上知道,晉王府裏的人知道,想來大人們也都知道。但想必他們一定牢牢叮囑了下人不要學舌,大人們都不說,孩子們怎知?
可太祖奶奶定然是知道的,她怎麼就同意了呢?同意替她去求皇帝?皇帝又怎麼會答應,下了賜婚的旨意?
蘇蕙癱在地上,再無力起身,心頭苦笑,她好笨,她真笨。
她被那點喜歡衝昏了頭腦,忘的東西可真多啊。
現在回憶起來,那時太祖奶奶眼睛裏,分明有深沉的猶豫和無奈。
也許太祖奶奶是出於寵溺,覺得既然自己喜歡,溫忱原本的婚事也隨着晉王府的倒塌而煙消雲散。
溫忱的身世自然也不會再被提起,那她嫁給難得喜歡的男孩子也並無不可。
反正溫忱總是要和其他的女人成婚的。
也許更有可能的是,皇帝爲了拉攏新的晉王爵,又絕不希望溫忱和原本晉王的餘孽有甚麼聯繫,本就想斬斷原本的婚約,嫁出一位宗室女,用以控制溫忱。
而自己便成了那個恰當其時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