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孫家這些年越發富庶,在村中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往日誰見了都是風風光光,哪裏有過這樣被人看笑話的時候?李氏不樂意了。
她上前拽了沈宛一把,沈宛沒有留意,瘦小的身子被她一拉,險些摔倒在地。
“沈宛,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興亞的親事,可是當年兩家祖輩定下的。莫說是你爹爹如今當了侯爺,便是皇帝老子,也要講求一個孝順!怎麼,如今你家發達了,便想過河拆橋,不認了?哪有這麼好的事!”
這是要硬來了。
沈宛笑了一下,忽然在人羣中見到了趙嬸。
沈家家貧,趙嬸這麼多年來一直對她都很照顧。她上前兩步,附在趙嬸耳邊道:“趙嬸,幫你去請一下里正,再請一下二叔。”
趙嬸應了一聲,迅速擠出了人羣。
“大傢伙都在,偷偷摸摸說甚麼呢?”李氏不滿道。
沈宛也沒看她,徑直進了屋,邊進邊道:“嬸兒既然想要把黑的說成白的,今日我必定是要自證的。不然往後,還不知道你們家會說出甚麼難聽的話來。”
她進了房,將房門一關,開始翻箱倒櫃。憑着印象,終於在存放母親衣物的箱子底找到了一張文書。
那是當時母親眼裏沈家的恥辱,卻又不敢隨意丟棄,便壓在了箱底。事實證明,有些東西留着還是有必要的。
她將那文書放在袖中,出了門,看了一眼,二叔家離得近,已經到了,而里正還未來。
也不要緊。
她上前喊了聲二叔,就見沈達面色不大好看地點了點頭,道:“何事?”
沈達一家和大房,向來關係不大親近。沈宛印象中,沈達似乎是嫉妒當年爺爺將家中所有的錢財都拿出來給沈伯遠唸書,自爺爺死後,兩家便是明面上不和了。但沈達到底也不是甚麼壞人,這些年沈雅兒明裏暗裏照顧沈宛母女,他也只作不知。
沈雅兒站在沈達身後,看看沈宛,又看看孫興亞,面色有些蒼白。
沈宛道:“今日,還想請衆位鄉親做個見證。我與孫興亞當年曾定下婚事,但在前不久,兩家婚事已經作廢,這件事,大家應該都有耳聞。之後,孫興亞給我二叔家中下了聘禮,與我堂姐沈雅兒定下了親事。二叔,我說得對不對?”
沈達從旁人口中拼湊出了事情的大概經過,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
要知道,孫家下的聘禮還熱乎着呢。
沈宛又轉向李氏,道:“既然已經定下了新的親事,今日你二人又來我家中,舊事重提,李嬸,你是記性不好得了失憶症,還是當真連臉面都不要了?”
李氏是村中出了名的蠻橫,可從來沒有人這樣與她說過話,更何況,說這話的還是一直被自己看不上,對自己服服帖帖的孤女沈宛。
李氏沒忍住心頭的火,上前揚起了手,被兒子在身後一拉,想起衆人都在場,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了手,道:“你與興亞的婚事,乃是兩家爺爺定下的,這你認不認?”
沈宛點點頭,道:“我認。可定親在前,退婚在後,李嬸,你認不認?”
“我認個屁!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沈宛,今日除非你想要你爺爺祖墳不寧,否則這婚事,你休想賴掉!”
沈宛冷冷一笑,道:“如果這樣會讓我爺爺祖墳不寧,那當時執意退婚的時候,你孫家祖宗的棺材板怕是都已經壓不住了。李嬸,做人要憑良心,你沒有,我有。我也不怕你不承認。”她眼角的餘光掃到匆匆趕來的里正,恭恭敬敬地喊了聲陸爺爺,回頭一看,李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里正道:“鬧甚麼呢都?”
今日順遠侯府的人剛到村裏,還是他接待的,剛得知村子裏出了個大人物,誰想,就出事了。
沈宛道:“陸爺爺,當時孫家看不上我家,執意要與我孃親退婚,還是請您做了見證的。”
里正點點頭,對李氏道:“當時是你們死活要退婚,如今又來鬧甚麼!”
李氏見自己不佔理,索性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開了:“人說官官相護果然不假,里正,平日裏大家敬你,那是要個公平!怎麼,今日沈宛的爹成了侯爺,你就要幫着來壓榨我們這些平民是吧?甚麼退婚!沒有的事!”
沈宛翻了個白眼,想起了一句經典臺詞: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那文書。
沈伯遠是個讀書人,當時孫家執意退婚,沈宛的母親氣不過,好話說盡也未見成效,一氣之下請來了里正,寫了這封文書,說明兩家退婚緣由,由兩家分別按了手印。
如今想起來,還真要感謝母親當時的氣性。
“這是當時退婚時,請里正寫的證明文書,上面還有兩家按的手印。李嬸不用扯甚麼官官相護,你若是覺得冤枉,大可告上去,但即便吿到天子那,這文書也足可證明緣由。”
李氏越發撒潑,道:“好啊,欺負我們不識字,哄騙我們寫的甚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告訴你,我不認!沈宛,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如今家裏得了勢,便仗勢欺人!”
里正皺眉道:“李氏,休得撒潑!”
一旁的鄉親們終於聽不下去了,趙嬸是個熱心腸的,當場罵道:“李翠花,你這麼多年大米都是喫狗肚子裏了是吧,當初見沈家二房貧苦,拼了命想要甩掉包袱,如今他們得了勢又想將這親事要回來了,你當鄉親們都是瞎的不成!”
一衆鄉親紛紛附和。
沈達道:“李翠花,你說清楚,今日剛給雅兒下的聘禮,你家如今是要不認嗎?”
里正將手中柺杖在地上狠狠敲了一下,道:“李翠花!你便是在村子裏,你李家再蠻橫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更何況沈家如今是侯府,你以爲裝瘋賣傻能換來甚麼!你自己掂量清楚!”
李氏一味撒潑,孫興亞卻是個門兒清的。與沈宛的婚事是無望了,他可不想連沈雅兒也沒了。說到底,沈家大房好歹如今算是侯府的親戚,總算還沾親帶故。他腦子轉了兩圈,一把將李氏拉了起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李氏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