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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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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冷,周身像是要被凍住一般的冷。

沈宛睜開眼,費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這才發現,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

她嚇了一跳,立刻從水裏連滾帶爬地爬上了岸。

抬眼一看,日光慘白,感覺不到一點溫度,溼透的身子被冷風一吹,那酸爽,沈宛直接抖了三抖。

方纔腦子裏混亂的記憶慢慢連成了一線,沈宛皺着眉,接受了眼前的局面。

這具身體已經換了魂。

不久之前,她還是一家裝修公司的會計,跟着去客戶家裏的時候,腳下一滑摔下了樓;而不久之後的此刻......沈宛擰了一把溼淋淋的衣服,沉默了。

她本來以爲出那種意外的自己已經夠慘了,誰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更慘。

幼年喪父,又被退了婚,將自己辛苦拉扯長大的母親受不了這個刺激,一氣之下病倒了,前幾日剛剛過世。

而今日事情的源頭,便是她那前未婚夫的親孃李氏,在河邊遇上漿洗衣服的自己,揚言已經去二叔家中提親,要自己不要壞了兩家的好事。

言語之難聽,她此刻回憶起來,簡直想要再跳進河裏洗洗耳朵。

可原主因此跳了河,也委實太沒出息了些。

沈宛感嘆了一番,實在受不了這冷,顧不上盆裏的衣服,雙手環抱着自己一路跑回了家。

換上了乾淨的衣裳,總算是真正地活過來了。

沈宛四處環顧了一圈這個“家”,搖了搖頭。

作爲裝修公司的員工,這是她見過的第一戶,堪稱“家徒四壁”的房子。兩間破敗的瓦房,房內傢俱奇缺,只有一套破敗的桌椅;而另一間,大約是用作廚房,堆滿了柴火。大約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屋頂還漏着風。

他們母女這些年,着實過得辛苦。只可惜,母親也過世了。

沈宛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忽然有些迷茫。

一件好事,一件壞事。

好在自己雖然墜了樓,雖然是醒在了另一個年代,到底也是撿回一條命。

壞在......這種條件也太差了些,一個孤苦無依又被退了婚的農女,似乎怎麼也看不到出路。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似乎也算不上甚麼好事。

可她自小樂觀,既然活下來了,就沒有消極對待的道理。

肚子已經叫了幾聲,沈宛研究了一下土竈,預備先開火餵飽自己。

正忙活着,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阿宛”。

這聲音耳熟,是隔壁二叔家的堂姐,沈雅兒。

沈宛直起身子,正見到沈雅兒跨進門,手裏還提了一個食盒。

沈雅兒長相溫婉,與她家不同,二叔這些年靠着當獵虎,也積攢下來些身家。雖然二叔和二叔母與她母女不怎麼對付,這個堂姐卻是對自己極好的。

沈雅兒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方纔我聽趙嬸說你全身溼透地回來了,怎麼回事?哎呀,頭髮怎麼還是溼的,大冷天的,可別受了風寒。”

沈宛眼睛有點酸,印象中,這個堂姐似乎一直就是這麼護着她,不顧父母的反對,時常帶些好喫的來給她。

想到這裏,她的肚子十分應景地叫了兩聲。

沈雅兒笑了一下,打開食盒,拿出裏面還冒着熱氣的飯菜,道:“餓了吧,這已經過了飯點了,阿姐偷偷拿了點多的菜出來,你趁熱趕緊喫吧。”

記憶告訴她,對於一個農門貧女而言,這“剩菜”也絕對算得上好意。況且此刻餓得狠了,沈宛顧不上其他,狼吞虎嚥吃了幾口,很快就喫飽了。

沈雅兒在一邊笑着道:“慢點,瞧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道:“阿宛,阿姐有事同你說。”

沈宛喫飽喝足,喝了口茶水,道:“阿姐是要說孫家上門提親的事麼?”

沈雅兒一愣,道:“你知道了?難不成今日你落水......”

“不不,我落水那是不小心,阿姐千萬不要多想。”

沈宛有些心虛地別過臉,實在不想扛下原主幹的蠢事。

她這般坦蕩,沈雅兒反倒有些無所適從。她站起身子,搓了搓手,道:“這門親事......是爹孃的意思,阿宛,你怪不怪阿姐?”

察覺到她滿是歉意的眼神,沈宛一愣。

從她以往的思維方式而言,自己的堂姐,轉頭就跟與自己退了婚的前未婚夫定親,還跑來跟自己道歉,顯然是非常綠茶的。可事情放到現在,她思索了一遍記憶中的印象,自己這個堂姐,倒是個不折不扣的封建社會女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違抗不得。

按照她自小對自己的愛護,這歉意,大概率也是真心的。

沈宛嘆了口氣,道:“阿姐,我不怪你。只是孫家雖然是富戶,你嫁過去卻未必是好事。十幾年前便定下的婚約,如今他們能因兩家貧富差距加大而退婚,阿姐就不怕,來日他......”

也不知是不是對於自己沒有責怪她感到由衷的開心,沈雅兒脣角漾起一抹笑意,道:“不會的。阿孃說了,如今這親事,是孫興亞自己中意的。”

孫興亞,便是沈宛的“前未婚夫”。

話說到這裏,也不必再說甚麼了。

看沈雅兒這模樣,除了父母之言,分明她自己也是極滿意這樁婚事的。

她將原本想要告知的沈雅兒未來婆婆的惡狀嚥了下去,真心笑道:“阿姐自己滿意便是好的。”

沈雅兒一直幫她把頭髮擦得幹了差不多才走。

才送走她,就見外面傳來了不小的動靜。趙嬸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道:“阿宛,京城來人找你,馬上到你家了!”

京城?

要知道,這麼個小村子,便是鎮上有人找都是稀奇,更何況京城。

沈宛沒有疑惑太久,來人已經騎着馬到了她面前,身後跟了一衆看熱鬧的鄉親。

那是個穿着黑衣的男子,長相周正,在身邊村長的確認聲中下了馬,客客氣氣地做了個揖,道:“是沈家小姐,沈宛嗎?”

沈家小姐?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有人這樣稱呼一個村姑。衆人都沸騰了,沈宛猶豫着點了點頭,道:“你是?”

那人姿態更爲恭敬,道:“小人奉順遠侯爺沈伯遠之名,來接小姐和夫人回家。馬車兩日後便到,小人先到一步。”

人羣沉默了片刻,隨即嗡地一聲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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