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楊柳氏,你那不成器的官人已經將你典當給陳員外了。”
“典妻契書你也看過了,莫要拖延時辰,快快上轎,陳員外還在等你入洞房呢!”
茅屋外,一名老者催促開口道。
他望着楊柳氏嫩能掐出水來的臉蛋以及豐腴勾人的身材,目光也有幾分着迷,心裏暗道,楊柳氏貌美果然名不虛傳。
如此美人嫁給楊明這等渣滓,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你們休想帶我孃親走!”
兩個男孩就站在屋門口,大男孩像是老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死死擋在女子面前。
媒人出口威脅道:“小雜種滾開!再要嬉鬧,連你一起抓走!”
茅屋內,楊明被吵醒了。
他睜開眼一看,驚呆了。
頭頂是漏風的茅草,身上是打滿補丁的被子。
這真是吊起鍋兒當鍾打,窮得丁當響了。
這是哪裏?
他怎麼到這來了?
楊明滿腹疑問,又聽見門外傳來聲響。
他不由穿上衣服從牀上下來,走到門後觀望。
屋外,楊柳氏聲音嘶啞道:“既然契約已成,妾身自是不敢反悔。只是可憐妾身這二子尚且年幼,妾身此去數年,實在是放心不下。可否給妾身幾日時間,讓我安頓好孩子再去陳府。”
陳員外是平江府數一數二的富商,不僅好色,而且性情暴戾。
聽鄉人說,每年從陳府擡出來的女屍不計其數,死狀極爲恐怖。
這次她去陳府,必定是凶多吉少,她要爲自己的兩個幼子做好打算。
老者怒道:“少廢話,陳員外已經在家中等你多時了,耽誤了時間,老夫可擔待不起!”
他話音剛剛落下,旁邊打扮花枝招展的老媒婆便快步上去拉扯楊柳氏。
“不許你抓我孃親!”
大男孩怒目圓瞪,張開雙臂想要保護母親,卻被家丁模樣的男子一腳踹翻在地,摔得滿頭是血。
“哥哥!”
小男孩頓時嚇得哇哇大哭。
“風兒!”
楊柳氏心急如焚,想要扶起二子,媒婆卻一把抓住了她,強行把她往轎子上拖。
楊柳氏淚流滿面,哀求道:“我兒流血不止,求婆婆讓妾身看一眼,若是我兒無恙,妾身即刻上轎,絕無反悔。”
“要怪就怪你兒命不好,生在了楊家!便是死了也活該!”
媒婆一臉絕情狠辣的模樣,死死拽着她不肯鬆手。
楊柳氏拼命掙扎,繡花鞋在泥地上留下好長一段拖痕。
靠!
這是要拐賣婦女啊!
楊明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心裏直打鼓,本不打算出面。
可楊柳氏那垂淚的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
他忍不住了,大步跨出門口,呵斥道:“你們幹甚麼?!光天化日,這是要拐賣婦女?我要報警了啊!”
聽見這話,衆人一臉詫異。
那老者皺眉道:“楊明,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三日前,是你親手簽下的典妻契書,你現在是想反悔不成?”
楊明愣住了。
典是典當,典妻就是將自己的老婆賣給富裕人家傳宗接代。
短則一二年,長則三五年,到期再接回來。
聽說這在古代農村,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可是,跟他有甚麼關係?
別說他根本沒老婆。
就是有老婆,他堂堂億萬富翁,怎麼會窮到賣老婆?!
看他一臉茫然,老者把典妻契書遞給他。
滿紙的繁體字並沒有難倒他。
但內容卻讓他的腦子嗡嗡作響。
【茲有平江府人氏楊明,因生活困苦,無以爲繼。自願將妾室楊柳氏押給陳員外名下爲妾三年,租金一百兩紋銀。所生子女爲陳家後代,與楊家無關。此間有天災病孽,各憑天命。立字爲憑。】
在契書的最左邊,出典人一行,赫然寫着楊明的大名。
真是他的名字!
這怎麼可能!
楊明正想反駁,腦子卻像炸開了一樣,一段記憶湧入他的腦海中。
這位和他同名同姓的楊明,生於大興國紹定元年,今天二十二歲。
是他一樣,本來是個富二代。
那家產,幾輩子也揮霍不完。
可是兩年前,這個敗家子爲了一個花魁跟京城貴人爭風喫醋,連累全家都遭了殃。
他爹散盡家財,才保住了他這條狗命。
但他還是不知悔改,整天不是賭錢就是逛青樓,氣死了父母,也敗光了家當。
三天前,他在賭坊輸了錢,放高利貸的地痞甚是兇殘,揚言他要是還不上錢,就要剁手!
正巧陳員外垂涎楊柳氏的美色,找媒人遊說他典妻。
所以他就以一百兩紋銀的價錢,把楊柳氏賣給了陳員外。
今天就是約定好過門的日子。
楊明總算是搞懂了。
他孃的,他這是穿越了!
還不知道穿越到甚麼地方了!
他沒聽說過這個大興國,想來是平行世界。
更糟糕的是,根據原主的記憶,如今這天下是妥妥的亂世。
北方有夷人作亂,南方有海盜劫掠。
大興國皇帝又是個窩囊廢,被夷人吞掉了半壁江山,像喪家之犬一樣逃到南方了,卻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成天只知道壓榨百姓,搜刮銀兩向夷人上貢。
搞得民不聊生,到處都是流匪強盜。
都說寧爲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這穿越到哪裏不好,怎麼就穿越到一個兵荒馬亂的地方了呢!
在他發愣之時,張三冷笑道:“楊明,這契書是你親手所寫,那一百兩紋銀,你也收下了,可有疑議?”
他是本地的保長,亦是這典妻契的擔保人,所以才由他上門迎親。
楊明徹底懵了。
他看着楊柳氏,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楊柳氏砰然跪下,磕着頭哀求道:“官人,典妻一事,契書已成,妾身自願去往陳府。只盼你日後能善待兩個孩兒,他們是官人的骨血,虎毒不食子啊!”
“孃親,你,你不必求這個畜生!待孩兒長大,一定會把孃親救出來的!”
楊溪風從地上掙扎着爬了起來,滿臉仇恨地瞪着楊明。
雖然不是他做的事情,但被一個小兔崽子指着臉罵畜生,楊明心裏很不好受。
楊柳氏聽到這話卻很生氣。
她是個極爲傳統的人,向來把夫君看得比天還大。
楊明把她賣給陳員外,她心裏並非一點怨氣都沒有。
可她更不希望看到父子反目成仇的局面。
“住嘴!孃親是這樣教你的嗎?”
“你爹再怎麼樣,他也是你爹!”
楊柳氏狠狠斥責了楊溪風一句,又流淚祈求道:“官人,風兒還小,是妾身教養無方,才說出這般不孝的話,日後多加管教,他定會孝順官人的。”
“妾身別無所求,只求官人善待兩個孩子!求求官人了!”
“篤!篤!篤!”
楊柳氏怕楊明不同意,不停地磕頭,腦門一下又一下撞在泥石地上。
碎石子劃破了她白潔的額頭,猩紅的血跡,刺痛了楊明的心。
這楊柳氏都被賣了,不罵他不打他,反而磕頭求他善待孩子。
可見是個顧家又溫順的女子。
想想現代那些敗家娘們,開口就是要這要那不說,婚後根本不管家裏,一天到晚不是打麻將就是逛淘寶。
這麼漂亮的賢妻良母,早就絕種了!
這個混蛋,不僅不知道珍惜,居然還給賣了!
楊明憐香惜玉的性子發作了,他看着手裏的契書就來氣,三下五除二,撕了!
“呔!楊明,你這是作甚?!”
張三急得大喝,衝過來想搶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