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他望着蘇夢夢遠去的背影，心中長嘆一聲往宮外走。
宋離卿常年在皇帝身邊伺候，深得帝心，特意允他在外建了宅子。
他半躺在牀上，失眠睡不着，腦海裏全是蘇夢夢的一瞥一笑，一會想着她是爲了氣沈錦言故意說那番話，一會又想着她是不是真的有兩分喜歡自己。
烏雲厚了些，將月亮遮住了，時至深夜，晚風吹得窗紙呼呼作響。
院子裏突然傳來細微的響動，緊接着一羣蒙面黑衣人闖了進來，一把長刀閃着寒鋒直指眼前。
宋離卿側身躲過，迅速翻身下牀，同時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他主動衝上前，匕首直接插.入刺客側頸。
他矮身往前躲過噴湧而出的血液，接住了刺客手中掉落的大刀，這時東廠的閹軍趕來，幾個輪合，刺客死了大半。
餘下的刺客見事不妙，轉身便要逃，被院子外面的護衛攔住，他們對視一眼，咬碎了口中的毒藥。
宋離卿早就猜到這一幕，一左一右卸掉了兩個刺客的下巴，留下的兩個活口很快被壓制在地。
“督公，您沒事吧？”小夏子收了刀，立刻往宋離卿這邊趕來。
“無事。”
宋離卿氣息平穩，一身純白的中衣滴血未沾。他看着刺客沉思一會兒，突然隨後舉起手中的刀，向自己的左臂割去。
鮮血噴濺而出，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督公！您怎麼——”
“今晚有刺客入府，刺傷了本督。”宋離卿扔下刀，只淡淡瞥了一眼急着給自己止血衆人，不緊不慢道：“小夏子，你去跟陛下告假，便說做些旁的差事還是可以的，但是御前事宜不可大意，怕伺候不好陛下。”
“是。”
“陛下向來心疼七公主，肯定不忍拂了她練字的興致，若是問起這件事——”
“奴才便說督公傷的是左臂，不妨礙教字。”小夏子領會他的意思，立刻接過了話。
“這些年不算白教你。”宋離卿睨他一眼，面上緩了神色，“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知道了嗎？”
小夏子一愣。
“纔剛誇你一句，便又呆了。你想，本督今晚得罪了誰？”
“這......”
“榆木腦袋，本督搶了誰的風頭？”
“......沈侍郎？”
小夏子終於明白過來，“督公您放心，這兩人我今晚親自審，絕對能問出是誰的人。”
宋離卿滿意頷首，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您手上的傷，用不用叫大夫來上點藥？”
“不用。”宋離卿望着傷口，罕見地笑了一下。
這活閻王居然笑了，還笑得這麼溫柔，小夏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沒敢多問，帶着人散了。
第二天早上，夢陽殿。
天朗氣清，微風透過軒窗，吹起宣紙一角，筆墨書香盈室，不時飄入一縷花草清香雜合，令人心曠神怡。
宋離卿仍舊穿着朝服，一絲不苟，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冷着一張臉。
蘇夢夢換了一身淡黃色的羅裙，不似昨天明豔高貴，卻別有一番清透可人的少女嬌俏，她衝着宋離卿笑：“督公昨夜可有想我啊？”
“奴才不敢冒犯褻瀆公主。”
蘇夢夢一嘟嘴，往他前面更近了一步，幾乎要湊到他眼前：“那就是沒有想了，枉我一晚上都惦記着你呢！”
宋離卿心跳亂了幾分，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蘇夢夢看着他再次紅起來的耳尖，不忍心逗他了，憋着笑，稍稍收斂。
她站到了書桌前，宋離卿在她身後兩步遠。
蘇夢夢迴頭拉過他的手，放到自己執筆的手上，語氣似在撒嬌：“你離那麼遠，怎麼教我啊，你握着我的手帶我寫啊！
宋離卿全身僵硬，握住她執筆的手，小巧軟綿，仿若無骨，他不敢用力，像是怕一用力就捏壞了。
他長得高大，這個姿勢就像是將蘇夢夢環抱在懷裏。
第一個字寫得歪歪扭扭，蘇夢夢轉身笑他，“督公可是認真教我，莫不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突然皺眉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宋離卿後退一步，低下了頭，“奴才無事。”
“騙人！”蘇夢夢剛纔不小心後背碰到他的左手，明顯聽到他“嘶”了一聲，看到他皺了一下眉頭。
宋離卿一向是情緒內斂，若不是真的疼得厲害，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蘇夢夢握住他的左手，不許他躲，將袖子輕輕往上撩，手臂上赫然一道約五寸長的傷口，血肉外翻，瘮着血絲，看起來尤爲可怖。
顯然是沒有上藥處理過，蘇夢夢想起他上輩子救自己被燒死的場景，不由得溼了眼眶，溫熱的淚水掉落在他的手臂上。
“公主，你......”宋離卿一愣，那一滴淚水彷彿滴在他的心間上，燙得灼人。
蘇夢夢抬頭看他，滿臉的淚水，眼底溢滿了心疼和悲傷，她看起來那麼難過。
宋離卿心裏猛地一揪，突然就後悔了，他不該用這些見不得人的伎倆來博她的憐惜，哪怕她一眼都不瞧自己，也好過讓她傷心難過。
“......奴才沒事，就是傷口看着嚇人，其實一點都不疼的。”
他嗓音乾澀，也不大會安慰人，一句話說得笨極了。
蘇夢夢帶着鼻音，兇巴巴道：“你坐着，不許亂動，我讓人去宣太醫。”
宋離卿攔下她：“公主，不必驚動太醫院，奴才回去上點藥便好。”
“那怎麼行，對了，父皇送過一盒珍貴的治傷藥膏，那個想必更好，我去拿。”她說着，已經轉身去拿藥，末了，又半蹲在他面前，要爲他上藥。
宋離卿拉住她，“公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閉嘴！”
蘇夢夢此時已經止住了淚水，恢復了那個驕傲的小公主模樣，她小心將藥膏摸上去，輕輕吹了吹，邊問，“疼嗎？”
“不疼。”
“這傷是怎麼回事？”
宋離卿盯着她專注上藥的面容，將手上的傷輕飄飄帶過：“昨晚遇到了幾個刺客，不小心被劃了一下。”
“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我說了，你信嗎？”
蘇夢夢突然讀懂了他的話，“是沈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