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棺材
頂着大雨，我跟在二舅的身後一直跑。
天很黑，又沒有路燈，手電筒也沒有。
跑的時候，我心裏都很緊張，生怕踩壞或者崴了腳。
在後面追的時候，我喊了幾聲，叫二舅別跑了，先回去吧，這雨太大了。
可二舅回覆我：“六婆這麼着急地跑出來，肯定是出大事了。現在救她能救咱們，我必須得去看看，究竟是咋的了。”
接着，二舅還叫我回去，讓我不用跟他出來。
我還留在村裏，完全都是因爲放心不下他。
所以，讓我就這麼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繼續往前跑，雨水打在臉上，然後流到了我的嘴裏。
我忽然發現，這雨水，竟然是酸澀的。
酸雨？
不可能啊。
我們村是偏遠山區，空氣很好，經常都是藍天白雲，怎麼可能會下酸雨？
這時，我也想起來了。
六婆好像也是嚐了雨水，然後才大喊一聲，糟了，接着就跑了的。
她肯定是從這酸澀的雨水當中，發現了甚麼事。
到底是甚麼呢？
難道，又是林曉慧搞的鬼？
她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到了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林曉慧的心，很可怕。
你要是想報仇的話，那就直接S了表哥他們五個人啊。幹甚麼要連累無辜，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從村子西邊跑出去，然後爬上山坡，一直爬了大概十五分鐘的樣子。
也真是奇了。
六婆那麼大年紀了，跑路和爬坡的速度，居然一點也不慢，我跟二舅竟然都跟不上。
咔啦！
一道閃電劈下來。
前面突然亮了一下，我看到，六婆站在前面的山坡上，不動了。
我們趕緊爬上去。
到了她身邊後，二舅大聲地問：“六婆，到底出啥事了？”
六婆動也不動，就盯着前面看。
轟隆隆！
閃電又來一道。
這下我看到，在我們前面四米處，有一個大坑。
這個大坑，直徑得有三米。
而更讓我膽戰心驚的是，大坑的旁邊，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已經被打開了，棺材蓋靠在棺材上面。
閃電過去，四周突然黑了下來，啥也看不清楚了。
一想到那裏有口棺材，我心裏就發毛，身體都在打哆嗦。
棺材裏有沒有死人？會不會詐屍？
我趕忙躲到了二舅身後，跟他說了這事。
二舅抓着六婆的胳膊，把她往下面拉：“六婆，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六婆甩開了二舅的手，然後就往前走。
咔啦。
閃電再來。
六婆走到了棺材那裏，跪在那裏，眼睛盯着棺材看。
我不敢過去，心裏也很詫異。
她在看甚麼啊？
難道，她知道這口棺材？
閃電過去後，四周又黑了下來。
我拿手碰了二舅一下，說道：“六婆在幹甚麼啊？”
“我不知道。”
“六婆不下山去。現在該怎麼辦？”我心裏很慌，很想早點回去。
這大半夜的在山上碰到一口棺材。而且，棺材上還有泥巴，很明顯是才從大坑裏挖出來的。
不管是誰挖出來的，這都很恐怖啊。
正在這時，我的腳踝那裏忽然被碰了一下，好像是甚麼東西滾到了腳邊。
咔啦！
我低頭一看，閃電的光剛好出現——人頭！
我的腳邊，居然有一顆人頭！
啊！
我嚇得大叫了起來。
本來我的神經就繃得很緊。
現在突然看到一顆人頭，能不驚着我嗎？
往後退了一步，踩滑了，我瞬間就摔倒在地上，然後順着山坡就滾下去了。
“方天，方天！”二舅馬上大喊。
我滾了好幾圈，腦袋都暈了，然後滾到了一塊大石頭那裏。
後背撞在大石頭上，痛，很痛。
但總算是停下來了。
“方天，你在哪兒啊？”
“我在下面。”我連忙喊。
扶着大石頭，我站了起來，然後一直喊二舅。
二舅循着聲音找到了我，然後問我摔着沒？
“二舅，我沒事兒。”
“你剛纔咋的了？”二舅馬上問。
“二舅，我剛剛看到了一顆人頭。”
“人頭？哪兒有？”
二舅的話剛剛說完，閃電又來了。
我剛要說話，然後就看到，六婆雙手捧着一顆人頭，正朝棺材走過去。
我頓時嚇得毛骨悚然，急忙說：“六婆，六婆手裏拿着呢。”
說這話的時候，我緊緊地抓着二舅的胳膊，又說：“咱們趕緊下山吧？”
我真是被嚇怕了，不想再繼續留下來。
“六婆還沒有來。”
二舅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上面傳來了蓋棺材蓋的聲音。
“我們下山吧。”六婆的聲音忽然傳來了，好像就站在我們前面。
我嚇得一哆嗦，不敢說話。
等回到侯三家裏，已經又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這一次，我們身上都打溼了，我的身上滿是泥巴，非常狼狽。
在侯三家洗了澡，換了乾衣服後，我才重新回到堂屋裏。
這時，侯三就問我，剛纔出去幹甚麼了？怎麼弄成那樣。
我把我們看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他們聽了後，都嚇了一跳。
恰好，這個時候六婆洗完澡回來了。
“這個林曉慧，也真是太惡毒了，居然跑去挖村裏人的墳。”有人罵了出來。
“肯定是她缺德的事情做多了，所以才早死！”
“可是，她挖墳幹啥？”
“誰知道她呢。也許是覺得不能拿我們咋樣，所以就拿村裏人的墳來泄氣吧。”
“六婆，這事越鬧越大了，而且越來越邪乎。你可得想辦法，好好治治那惡毒的女人啊。”
這句話一出，六婆頓時吃了一驚，馬上問：“誰跟你說挖墳的事情的？”
“方天說的啊。”
六婆立刻扭頭盯着我看，把我給嚇了一跳。
我一想到她雙手拿着人頭的畫面，心裏就很害怕。
但六婆沒有把我怎麼樣，而是對那個人說：“那墳，不是林曉慧挖的。”
不是她？
我心裏突然慶幸了起來。
我也覺得，應該不是她挖的。
她就是心裏有仇恨，有怨氣，也不該衝村裏的墳發啊。
可不是她，那又是誰呢？
六婆又說：“挖墳的，應該另外有人。”
“誰？”二舅馬上問。
他的表情很緊張，眼睛也一直盯着六婆看。
不僅是他，我們所有人，都盯着六婆。
沉默了一會兒，六婆說道：“今晚都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話，六婆站了起來，走進了侯三家的裏屋。
我們全都愣住了。
六婆怎麼不把話說清楚啊？
有人想走去問六婆，但被二舅拉住了。
二舅說：“六婆心裏肯定有數的。”
說完，他也招呼我們先休息。
一大羣人，今晚上就全都在侯三家住。
牀肯定是睡不下那麼多人，那就打地鋪。實在不行，把長凳子拼起來，也可以睡，湊合一晚上再說。
天亮之後，各回各家，六婆也離開了。
我們跑不掉，也就只能回家。
可帶出去的行禮，一件都沒有帶回來，很不方便。
二舅媽罵罵咧咧的，二舅聽了後不高興，就訓了她兩句，她就老實了。
在家裏待了一個上午，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就一個人出去，我要去找六婆。
到了六婆家，我看到她在扎草人。
這草人，得有量尺左右高，算是比較大的。
而在她的身邊，已經放着三個紮好的草人了。
那些草人的身上，還穿着衣服，臉那裏，也戴上了面具，跟人差不多。
“六婆，你做這些幹甚麼？”我好奇地問道。
“晚上，老婆子有事，要出去一趟。所以，就留下這些草人，來保護你表哥他們幾個。”
“你要去哪兒？”我立馬緊張了起來。
六婆不說話了。
我自己想了一下，問道：“是不是因爲昨晚那口棺材的事情？”
六婆還是不說話。
我又說：“看樣子，肯定是。六婆，我也跟你說一件事。在出村的路上，就是以前摔死過人的那段路。在那段路的坡上，也有那麼個大坑。”
六婆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了，立馬看着我：“真的？”
“嗯。昨天張大虎他們家，就是死在了那個大坑裏。”
六婆的臉色馬上就變了，然後嘀咕了一句：“已經四口了。”
“甚麼四口啊？”
六婆的眼睛左右看了看，表情很慌，像是知道了甚麼一樣。
但是，她甚麼話都沒有說，然後就繼續扎草人。但速度，明顯加快了。
我看到她的樣子，心裏就更加不安了，連忙問：“六婆，昨晚那口棺材的事情，真得不是林曉慧做的？”
“不是。”
“那到底是誰？”
六婆不說話了。
我心裏很來氣，可我又沒辦法發出來。
於是，我又問：“那摔死過人的那段路的坡上，那個大坑，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林曉慧做的？”
“不是。”
“那鄭老三一家被燒死的事呢？”
“不是。”
都不是？
我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更擔憂。
“六婆……”
“今晚你幫老婆子一個忙吧？”六婆忽然打斷了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