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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不只是命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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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不只是命硬啊

給小七擦完身體,我蜷縮在另一個牆角,那裏有一個髒兮兮的蒲團,我就縮在上面,隨便找了地上一張被單圍住自己。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我很想回家,我很想奶奶,很想爺爺,很想我沒見過的爸爸媽媽。

在人前我不敢哭,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偷偷地哭。

雖然我年紀小,但我心裏清楚,大家爲甚麼這麼怕我。

因爲我的出世,我身邊的人都遭到了厄運。

我哭的頭暈腦脹的,暈乎乎地睡着了。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有個人在我耳朵邊吹氣。

她的氣涼涼的,溼溼的,從我的耳朵孔裏鑽進去,能夠到達我的五臟六腑。

“喪門星。”她低低地喊我:“我想要你的花裙子。”

第二日,陽光從爛了玻璃的窗戶中照進來,照在我的額角,我才醒了。

我坐起來,正好那個七叔回來了。

他帶回來一兜肉包子,蹲在門口吭哧吭哧地啃起來。

他喫東西的時候喘着粗氣,令我覺得他要是一口氣沒上來就會死過去。

我一晚上沒喫東西,現在肚子餓的咕咕叫,我眼巴巴地站在邊上看着他喫。

他居然把一整兜子的包子都喫完了,摸了摸嘴上的油,抬頭看我一眼:“想喫?”

我不知道該不該點頭,咬着嘴脣站在原地。

他又點起菸袋鍋,正要吸,忽然目光在我身上定住了。

七叔猛從地上站起來,圍着我轉了個圈。

他的臉色很差,蒼白的臉上被一團黑氣籠罩着,八字眉皺起來的時候,倒八字格外明顯。

他看了我足足半分多鐘,我被他看的毛毛的,往牆角里縮了縮。

我不知道他看甚麼,我又餓又渴,院子裏有自來水池,我去喝水。

經過七叔的身邊,他忽然悶悶地說了一句。

“纏着你的那個東西,跟了你多久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甚麼。

“去吧去吧!”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跟我揮了揮手。

我餓着肚子爬上高高的水泥水池喝水,水池裏有一個水盆,裏面盛滿了水,上面還飄着幾片黃葉。

我對着水龍頭開始喝水,忽然此時,我覺得我的腳上有甚麼東西,彷彿一雙手握住了我的腳踝,將我使勁一掀,我就一腦袋扎進了盆裏。

水盆很深很大,裏面又放滿了水。

我個子矮腿也短,使勁撲騰,兩隻手也用力抓緊盆的邊緣,但就是起不來。

水從我的鼻子裏灌進去,我一呼氣一串水泡就從水裏冒上去了。

我拼命掙扎間,聽見七叔的腳步聲奔到水池邊來,但是他並沒有把我拉起來,好像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不敢呼吸,那水還是從我的眼耳口鼻處灌進去。

漸漸的,我的大腦彷彿停止了運轉,一切聲音,感知都在慢慢地消散當中。

難道,我要在大白天溺死在水池子裏嗎?

就在我意識渙散的時候,有一雙手拉住了我的腳,用力將我從水池裏拽了下來。

我咣的一聲摔倒在地上,頭暈眼花。

我被摔的七葷八素的視線裏,出現了七叔灰黑的臉。

他瞪着血紅的眼睛看着我,眼神很奇怪。

又驚懼,又惶恐,但是還有些興奮混雜其中。

他看了我片刻,露出滿是黃黃煙垢的牙齒,嘿嘿嘿地笑了。

他笑甚麼?

我這時候才順過氣來,剛纔我都要死了,他就在我身邊也不救我。

“原來,你不只是命硬啊,不只是命硬啊......”他看起來很高興,一句話念叨了兩遍。

他伸出手把我給拉起來了,我一身都是淘米水,從頭髮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彷彿看到了一件寶貝一樣,乾咳了一聲,興沖沖地說:“跟我走。”

他揹着手弓着背就自顧自往院子外面走去,我只能渾身溼淋淋地跟着他。

他步子邁的很大, 我一個小孩跟不上,只能一路小跑,跑的氣喘吁吁的。

他時不時用眼角看我一眼,他的眼白都是黃黃的,好像他被劣質香菸燻黃的牙齒一樣。

跟着他走到不遠處的一個莊子裏,不知道爲何,這裏大白天的都覺得有點陰森森。

莊子裏的地面都是土地的,風一吹過來,就揚起了黃土,覺得整個莊子都蒙着一層灰撲撲的顏色。

而這裏爲數不多的行人也灰頭土臉的,現在已經兩千年了,但這個莊子彷彿被時光拋棄了幾十年。

從莊子入口進來,這裏和外面彷彿是兩個世界。

莊子裏的人似乎很怕七叔,一看到他就立刻躲到了一邊。

他走到一戶人家門口啪啪拍門,過了好一會纔有個扎着白頭巾的老頭過來開門。

老頭剛看清楚是七叔拍門,趕緊把門緊緊關起來了。

“你快走,快走,晦氣死了!”

“開門開門,我有點事情要問你們。”七叔差點撞到腦袋,鬱悶地使勁拍門:“柳荷,你們家上個月去世的女兒,我有點事問你們。”

“人死都死了,有甚麼好問的!”門裏面的人粗聲粗氣地回答:“你走吧!”

七叔碰了一鼻子灰,屋前院後轉了一圈。

對方大門緊閉,高牆大院的也進不去。

七叔在地上找了兩塊土坷垃,用力丟進了對方的院子裏。

緊閉的門立刻拉開了,沒人出來,倒是衝出來了一條碩大的黑狗,衝着我們狂吠。

七叔嚇壞了,一把抱起我就沒命的向莊子門口奔去。

那大黑狗一邊滴着口水一邊跟在後面追,我都看到它嘴裏噴出來的白氣。

七叔跑的飛快,我被他扛在肩頭,顛的差點要從他肩膀上掉下去了。

然而,此時我心裏卻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剛纔情急之下,他沒有扔下我而是扛着我一起跑。

從我出生到現在,只有爺爺奶奶對我好,其他人都避之不及,討厭我,害怕我,厭惡我。

雖然這個七叔很兇長的很難看,嘴巴也很臭。

但是,關鍵時刻他沒丟下我。

他跑的比狗還快,鞋都跑丟了一隻,狗被他遠遠地丟在了後面。

我告訴他:“沒追過來了。”

他這才停了下來,罵罵咧咧地跳着一隻腳回去撿鞋。

他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喘着粗氣,把沾滿了灰塵的鞋子在石頭上敲了敲,氣咻咻地道:“罷了,我不管了,隨那東西晚上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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