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儺舞施威
其實全村人都知道,儺公說開壇前要燒七斤七兩紙錢,只是一個卑劣的詐騙手段。因爲全村就只有他家賣紙錢,每次他開壇做法,他家裏僅僅是賣紙錢,就可以大賺一筆。我聽人說,她老婆就成天到晚在家裏稱紙錢,每一包都是七斤七兩,他家後面的一間空房裏堆滿了紙錢。
但他爲甚麼要說七斤七兩,而不是九斤九兩,那就沒人知道了。估計是因爲死人還魂都是以七爲準,民間稱爲“做七”,所以他說這個斤兩是爲了附和做七這個說頭,讓人比較信服。
可是爲甚麼全村人都知道是騙局,卻還要去買呢?那是因爲儺公真的有本事。
大山裏經常鬧鬼,幾乎每隔幾年就會出一些怪事,小則死雞死鴨,大則丟人死人。而能夠對付鬼怪的,就只有儺公了。
儺公戴上面具,像東北人跳大神一樣在打穀場上跳一陣子,然後拿起一個裝着糯米的簸箕,四處撒糯米,只要糯米撒出去後空中冒出火星,那就說明糯米打到鬼了,這時他就會把整簸箕裏的糯米都撒向空中,然後口裏噴出火,把鬼燒死。等火熄滅以後,地上都會出現一個可怕的屍體,就像被燒乾的外星人一樣。
他這樣折騰一晚上以後有,第二天村子就會恢復寧靜了。
所以村裏的人都不會得罪儺公,儺公就像是村子的保護神。
我爺爺當然也知道儺公叫人燒紙錢是騙人的,但是現在爺爺要請儺公辦事,所以當然要想辦法給他撈點好處。
儺公領了情,自然也會盡力去抓鬼。
可是我卻又開始擔心了,萬一嫂子真的被儺公抓到了,那她不就死定了嗎?
但嫂子不是已經死了嗎?儺公最多也就是讓嫂子徹底的死去,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我的內心十分糾結。
如果現在二爺爺回來就好了,我可以問問他我們應該怎麼辦。可是二爺爺現在還沒有回來。
二爺爺不會真的出了甚麼事吧?
正焦躁不安的時候,卻看到二爺爺平安的回來了。
我高興的立刻出去迎住了他,並且緊張的問:“您怎麼現在纔回來呀?出了甚麼事嗎?”
二爺爺嘆息的搖搖頭說:“到房間去再說吧。”
這個時候父親和哥哥也相跟着走出了客廳。
“春生,晚上要辦大事,你來給我幫忙吧?”哥哥在身後對我說道。
我當即回話說:“我還有事兒呢,你找別人幫忙吧。”
說着我就和二爺爺一起進了他的房間,而哥哥還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我們,似乎發現我們有些不對勁。
正巧爺爺和儺公他們也從客廳出來,看到哥哥在原地傻站着,於是爺爺對哥哥說:愣着幹甚麼呢?還不去辦事!
哥哥這才和父親一起出門了。
爺爺也沒心思理我們,皺着眉頭和儺公他們一起到打穀場去了。
他們走了正好,我和二爺爺可以暢快的討論一下案情了。
二爺爺搬了一張小桌子到院子裏,拿出一瓶酒和一些花生之類的東西,又從廚房裏找出一些剩菜剩飯,就叫我和他一起喝酒喫飯了。同時他還給一邊的大白狗搞了一碗冷飯喫。
我顧不上喫飯,坐在桌子邊緊張的問二爺爺今天有沒有甚麼收穫。
二爺爺喝下一大口酒後說:“當然有收穫!那個傻娘還真不簡單,昨天我們去過的那個山洞裏真的有情況。”
“哦?甚麼情況?”我瞪着眼睛問道。
二爺爺皺着眉頭說:“山洞裏面有個石門,石門裏好像藏着一個人。”
“好像?你沒看見?”
二爺爺搖搖頭說:“沒有,我怕暴露了,所以跟得很遠。她進山洞以後過了很長時間還沒出來,所以我纔打算進去看看的,誰知道我進去的時候她卻不見了。但是走到山洞盡頭一聽,我竟然聽到她和另外一個人在裏面說話。”
“是男的還是女的呢?”我追問道。
“不知道,聽不出是男是女,而且他們說的不是人話。”
“不···不是人話?那是甚麼話?那後來呢?”
“聽了一段時間,後來我聽到傻娘在開石門,所以趕緊躲了起來,等她走了以後,我再去開石門的時候,卻怎麼也打不開了。然後我就跟着傻娘一起回來了。”
我驚訝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一天都躲在山洞裏聽他們說話?”
二爺爺喫一口菜說:“對呀,但是一句都沒聽懂。你在家裏有甚麼發現嗎?”
“有,太有了!我一直都等着你回來呢!”
隨後我就把今天在我房間看到的事情全部對二爺爺說了一遍。
二爺爺驚訝得嘴巴都閉不上了,連連問我那個小木箱子的具體情況。還問我上面的花紋是怎麼樣的。
我說我也沒看清楚,只看到是一個紫紅色的木箱子,可是一轉眼就不見了。
二爺爺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說的那個木箱子,上面還刻着一個荷花的圖案。”
在我反覆的追問和提醒下,爺爺終於想到,他曾經看到嫂子拿過一個一樣的木箱子。
我說:“你確定嗎?”
他點頭嚴肅的說:“確定,不過那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所以問了你嫂子一句,當時她含含糊糊的說只是一個針線盒子,然後就把箱子抱進房間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那也就是說,那個箱子肯定是嫂子的東西。如果找到那個箱子,那就可能得到和嫂子有關的線索了。”我興奮的說着,並且打算再回我房間去看看那個箱子有沒有出現。
可是我剛起身,哥哥就拿着一包紙錢回來了。
“趕緊把紙錢燒了,然後到打穀場去!一天到晚的也不幹正事兒!”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我無語的在他背後做了鬼臉,心說: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成天到晚的不做正事兒!
二爺爺笑了笑說:“別和他一般見識,他都快瘋了!他要你燒紙錢你就燒吧,反正也不是甚麼壞事。”
看着那包紙錢,我突然想到昨天我在掛葬區遇到的那個骷髏頭,我答應他回來後要給它燒紙錢的,可昨天一下子搞忘記了,今天正好借花獻佛。
於是我連房間也沒進去,拿着紙錢就到院子門口去燒了起來。一邊燒還一邊唸叨:骷髏頭兄弟,昨天謝謝你的幫助。
我快燒完的時候,二爺爺也喫完飯了,他牽着大白走到我面前說:“走,我們也去看看儺公到底能抓到甚麼。”
關上門,我們就相跟着往打穀場去了。
走在路上,看到整個村子都被燒紙錢的煙霧籠罩着,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火光,感覺就像是鬼火一樣。
看到那情形,我的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外面的世界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可這山村裏卻還停留在古老的封建社會。而這一次我也捲進了這些奇怪的事情裏。真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大約十幾分鍾後,我們就到了打穀場。
此時儺公已經戴上了可怕的鬼頭面具,穿着黑白相間的大長袍子,手裏拿着一個裝有糯米的小簸箕,不停的跳着奇怪的舞步,時不時的還把糯米撒向空中。每撒一把米,衆人都唏噓的叫一聲,似乎等着空中出現火花。
可是撒了很久,空中並沒有冒火花。
儺公大概急了,站在原地閉着眼睛開始唸咒語。唸了一會兒,就看見他簸箕裏的糯米神奇的跳了起來。噼噼啪啪的,看着挺嚇人。
突然,只聽見人羣中有個女人哭了起來,隨後就有幾個男人把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扛了出來。
那個女孩子長得挺漂亮,臉上白白淨淨的。只是這會兒白得有點恐怖,整張臉都沒有一絲血色,而且整個身體還在不停的抽搐着,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
這時儺公又對着簸箕唸了一句咒語,簸箕裏的糯米這才停止了跳動。然後他走到那個女孩子面前看了看,隨後就抬頭對我爺爺說:“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