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你，你說甚麼？”
楚成業聽到江若雪的話，腦子一懵，這是傻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再看江若雪，她臉上依舊是灰撲撲帶着淚痕，卻一改之前的傻樣，眼睛中寫滿了精明：“我說大哥得給我立字據，我和楚行秋才答應分家。”
“少數服從多數，我和我相公、五妹妹不同意。”她好像想起甚麼似的又敲了下頭，語氣裏帶着對自己的責怪，“哎呦，你瞧我這腦子，忘了娘也是我們這邊的。”
“這邊”三個字還被江若雪拉長了音調說出來，換了楚成業一個黑成鍋底的臉。
被提及的秦氏一愣，磕磕巴巴地想找補，她心中懼怕極了，要知道大兒子一開始就說，不把老、二和老五趕出去，他就再也不養她這個娘，秦氏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傻媳婦，你，你怎麼了？是不是老、二教你這麼說的？是不是！”
秦氏緊緊拽着江若雪，聲線顫抖地問。
江若雪十分疑惑，爲甚麼這母子二人都要說是楚行秋指使的，明明原身是個只會癡笑不會說話的傻子。
但眼前的場景顯然不是能仔細思索的樣子，她坐直了身子，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頭髮：“是我自己想要的，方纔不知道誰把我推倒，腦子撞了一下，清明不少。”
“我知道大哥和娘一直不喜歡我和相公，但每日只有一口飯也是好的，現在分家我們可怎麼辦啊。”
說着說着又開始抹起了眼淚，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餘光瞟到那幾個嚼舌頭的婦人已經將看戲位置挪到了更近的地方，江若雪又開始下猛料：“我相公他傷了腿，想做苦工都不行，而我只是一介婦人，也弄不到甚麼錢，大哥身強體壯，腦筋好，哪裏愁賺錢。”
“你！”楚成業怒目圓睜，顯然是氣得不輕，剛想說你做甚麼美夢，就聽到一旁那羣老女人開始指指點點。
“老楚家是有點不厚道了，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嗎？”
“要我說，何止要給老、二家一個房子，平日裏還得接濟點。”
“說甚麼都不如不分家。”
楚成業氣得牙癢癢，但這種話一傳十，十傳百，傳開了他楚成業還怎麼做人，之前村長給他說的活估摸着也要黃。
“好，村東頭那個馬上就要建好的房給你們，但分家就是爲了過好各家的生活，接濟你們繼續修房子是不可能的。”
“楚成業！”“大哥！”
兩個女聲接連響起，其中帶着的怨氣濃濃的不滿，江若雪聽了個分明。
但這日子終究是男人做主，即便她們再不滿也得聽楚成業的，江若雪根本沒將這倆人放在心上。
拿了保證書，江若雪瘸着就要去推楚行秋走，她的目的達成了，多餘的跟她無關，可沒想到路上那個楚成業的妻子又衝了出來，狠狠地撞向了江若雪，她腳下不穩，一下摔倒在地。
江若雪“嘶”了一下，捂住了右臂，疼痛讓她腦子一瞬間嗡的一聲，耳鳴陣陣，按理說摔一跤不會這麼嚴重，但敵不過手掌觸地時那一個寸勁。
“大嫂，您過界了。”
在嗡鳴聲中，江若雪聽到了楚行秋的聲音，不似他兄弟姐妹那樣嗓門極大，卻讓周圍的人都靜了一瞬。
李氏哽了一下，然後怒氣再生，她居然能讓這廢物嚇到不說話？
“我過界？我哪裏過界？”她眼睛瞪得好像要掉出來，“你家媳婦一來就剋死了你親爹，你還當個寶護着？公公疼你真是白疼！真真是個好白眼狼。”
“我今天就是要教訓教訓這個傻子怎麼了？”說着說着，李氏的腳就要往江若雪的身上踹，“你這小賤種，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甚麼心思呢？楚二不行，你就各種耍心眼想攀我家男人，你要臉嗎？”
一聲慘叫響徹楚家大院，看戲的衆人都瞪大了眼睛，本以爲江若雪這個傷號會再喫一虧，沒想到卻是李氏慘叫出聲。
“媳婦！”楚成業三步做兩步扶住了李氏，看到那扭曲的腳骨也是一怔。
江若雪低頭藏住自己上揚的嘴角，幸虧她是個左撇子，而且當初學的那些招式沒有因爲穿到一個農家女的身上就忘了。
“大嫂，就是看臉，我也得跟我相公過一輩子啊。”
江若雪扶着自己的右臂，帶着冒犯上下掃了兩眼楚成業，她本以爲這女人是不滿意房子給了他倆，卻沒想到她發了個莫須有的勾引他男人的火，還蠢到用楚家老父拿喬。
“何況，公公直到離世之前都沒有說過我相公一句重話，倒是您總說公公多麼多麼生氣，莫不是您會讀心？”
周圍幾聲忍不住的嗤笑讓李氏因爲疼痛發白的臉又白了一重，伸手在楚成業的背後狠狠擰了一下。
楚成業忍了呼痛，開始唱黑臉：“江若雪，你欺人太甚！”
“這是你嫂子，怎麼也是個長輩，你怎麼能和她動手？”估摸着這傻子也是一個寸勁把他媳婦腳腕掰折了，他眼珠一轉，又道：“你嫂子這腳怕不是折了，沈醫師可不是你們請得起的，把房子還回來，我們就不計較這點事了。”
“大嫂折了一個腳腕就值一間房？”江若雪裝作詫異地問。
楚成業一聽，心想這傻子即便聰慧了，但想來對錢甚麼的也沒有個準數，又開始往大了說：“當然，這都是大哥可憐你們沒錢，那腳腕是能隨便折的地方嗎？”
江若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楚成業見要回房子這事有戲，剛想繼續說下去，就被江若雪一句話打斷。
“那我這手臂折了又要怎麼算呢？”她扯起袖子，露出變形的小臂，“這也要拿房子換吧？”
“當，當然。”楚成業沒料到江若雪在這等着他呢，只好糊里糊塗打岔過去，“但你...”
“還有！”江若雪嗓門一提，“既然大哥提起傷了，那我身上這些是不是也得掰扯掰扯？”
說罷就將領子拉開，從鎖骨開始傷痕縱橫，青青紫紫，周圍人看了都倒吸一口涼氣，暗歎楚家人又狠又毒，打人專挑不見光的地方打。
“除了右手這也像嫂子那樣折了，身上這些傷不過是皮肉傷，最嚴重的也不過是腳崴了一下，還有後腦勺磕出來個大包。”
江若雪擺弄擺弄手指，得出來一個價：“大哥賠我半貫錢就成。”
“半貫錢，你怎麼不去搶？”
楚家三姑娘叉腰站出來，顯然是不滿江若雪漫天要價，“就算是打你又怎麼了？我看你現在不也是活蹦亂跳的樣嗎？”
江若雪脣角一勾：“小姑子這是承認你們打我了？”
還以爲這些人會將自己身上的傷歸爲傻子亂跑，自己作出來的，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認了，楚家這三姑娘蠢的好笑。
“你哪隻耳朵聽到我承認了？”
“閉嘴！”楚成業見越描越黑，立刻喝止了自家三妹，“半貫錢太多了，三百文。”
“大哥，鄰里都看着呢，大嫂那個腳就要花一間房的錢來請醫師，我這些傷，半貫錢錢也不多吧。”
把人架到道德高點這種事，江若雪屢試不爽，就聽周圍的人又開始亂糟起來。
“那沈醫師出診錢可貴了，半貫錢將將好吧也就。”
“別說了，就楚二那手，都不止半貫錢。”
“這楚家向來也不缺錢，楚家老大怎麼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人家都同意分家了，給個半貫錢又咋了，之後也不要了。”
人言可畏，楚成業又好名聲，立馬憋着氣回屋頭取了半貫錢出來。
“拿好，這家你們以後再也別來了！我們兩清了。”
江若雪低頭數銅板，點了點頭，“兩清了，希望大哥小姑子以後也別來找我們。”
銅板正好，江若雪笑了笑，從地上起來想推楚行秋一起走，就見這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自己推着輪子走了。
江若雪連忙追了上去，徒留楚家幾個人咬牙切齒，恨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