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在哭?
顧晚晚是真的不記得了。
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千軍忍不住氣道:“公主殿下,您上次派人給王爺送的戰靴,還真是漂亮,又是小牛皮,又是鑲嵌不少珠寶玉石,名貴得很。”
顧晚晚眸子微微睜大,送靴子?
沈弈淵現在不能行走,送靴子意味着甚麼?
她雖然不喜歡沈弈淵,但也不會那麼缺德。
“王爺,是甚麼人給您送的靴子?我從未乾過這樣的事,你是爲我大楚受的傷,爲邊關百姓,是英雄,我怎麼會幹這麼缺德冒煙的事?”
沈弈淵:“……”
千軍差點沒噎死。
“公主過獎,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本王也不敢當英雄二字。”沈弈淵回頭看看千軍和萬馬,“你們兩個先出去。”
有這兩個人一左一右,一會兒就又要針鋒相對。
“公主究竟意欲何爲,說吧。”
“我真的是來送東西的,”顧晚晚把盒子打開,取出冰火珠,“王爺,這是我前段時間得到的一顆冰火珠,我問過太醫了,這珠子雖說不能根治王爺的腿傷,但至少可以緩解痛苦。”
沈弈淵的眸底閃過幾分詫異:“公主要把珠子送予本王?”
“王爺千萬不要覺得它貴重,和王爺比起來,一顆小小的珠子實在算不了甚麼,能爲王爺所用,是它的福分。”
沈弈淵輕輕咳嗽一聲:“本王倒也沒有覺得貴重,只是好奇。”
顧晚晚:“……好奇甚麼?”
“爲何要送予本王?”
“我剛纔說了,讓王爺暫時緩解腿傷之苦。”
沈弈淵眸光沉沉,映着屋子裏跳躍的燭火,幽深似海:“公主,本王要聽實話。”
顧晚晚坦然回視,微翹的小手指掩飾住此時的緊張,她說的是實話,可是面對沈弈淵,這該死的壓迫感,總是讓她心跳飛快。
她深吸一口氣,漂亮的眸子像藏着星光明月:“我剛纔說的就是實話。”
“王爺,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半點害你的意思,”顧晚晚緩緩蹲下,在沈弈淵的腳邊,鼻音有點點重。
“父皇說要給我們剛婚的時候,我的確不太高興,但並非因爲王爺的腿傷。
而是,我想自己挑選郎君。我想自己做一次主,父皇寵我疼我,可我沒甚麼能自己作主的。
事關我的一輩子,我就想,能找個喜歡的郎君,一起過日子,白頭到老……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我不太好,還得罪過你,但我沒有惡意的,也沒嫌棄過你,我有甚麼資格嫌棄你呢?明明我更……”
更不堪啊!
被孟玄文當傻子耍,一邊被嫌棄,一邊還被利用,害死了父皇和阿離。
她低着頭,身體微微向前傾,額頭不知不覺抵在沈弈淵的膝蓋上。
沈弈淵微抿着嘴脣,看着面前的顧晚晚,眉頭微微蹙起。
印象中的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脆弱過。
她從來都是驕傲張狂,明豔如火。
記得那次秋獵,她首當其衝,皇帝叫她小心些,她坐在馬上,放聲大笑:“既已到此,不戰何爲?誰也別想從我手中贏走彩頭!”
而現在,這個小姑娘,額頭抵着他的膝蓋……在哭?
沈弈淵雙手緊握,強忍着沒有拂開她。
“公主哭夠了嗎?”
顧晚晚回神,胡亂抹了把淚,看到沈弈淵被她弄出褶子的衣袍,不好意思伸手撣了撣:“對不住。”
她的小手又白又細,在他膝蓋上拍來撣去,沈弈淵忍無可忍,抓住她手腕:“好了。”
顧晚晚揚着小臉,白嫩的額頭被抵出一塊紅,像抹了一塊紅胭脂。
好笑,又讓人心疼。
顧晚晚手輕輕揉了一下,把冰火珠塞到他手裏:“這個,給你。每天用它在傷口上滾動幾次,就可以緩解痛苦,相信我,真的。”
沈弈淵垂下目光,看着手裏半邊雪白半邊火紅的珠子:“東西本王收下,公主的心意也領了,時間不早,公主請回吧。”
顧晚晚也知道,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讓沈弈淵對她改觀。
自己造的孽,自己慢慢受着吧。
她垂着頭站起來:“哦,那我先走了。”
她慢吞吞往外走,像只垂頭喪氣,打架打輸了的小貓。
沈弈淵心裏莫名有絲不忍:“公主。”
“怎麼了?”顧晚晚立即回頭,眼睛爍爍放光。
沈弈淵:“……”
剛纔真是瞎了眼,她怎麼會打架打輸?即便是輸,也是裝的!
“沒事。”
“哦。”
顧晚晚跟着千軍往外走,穿過月亮門,忽然有一縷香氣在夜風中飄蕩開來。
嗯?
她停住腳步,凝眸望去,就見遠處的抄手長廊上,有一道曼妙的身影。
似乎……有些眼熟。
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她想再看仔細些,那女子已經轉身走過拐角,不見了。
千軍回頭看她:“公主殿下,怎麼了?”
顧晚晚擰眉收回目光:“千軍,王府……有甚麼女客嗎?”
千軍一怔,不由得心頭火起。
“公主,您這是何意?我們王爺身家清白,從來不好女色!這一點,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
顧晚晚:我又沒說甚麼,你這麼激動幹甚麼?
“本宮並不是那個意思,就是……”
顧晚晚看着氣鼓鼓的千軍:“算了。”
來到府門外,顧晚晚上馬,趁着夜色離開。
那道影子一直似在她眼前,揮之不去,讓她心中不安。
回到皇宮,放好馬,回自己寢宮的路上,風中掠過一片葉子,擦過她手背。
她下意識看一眼,突然想起前世臨死前,用這隻手S死的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的身影……與剛纔在北康王府長廊看到的,慢慢重合。
顧晚晚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猛地停住腳步。
是那個女子!
她竟然在北康王府,她怎麼會在北康王府?
顧晚晚心跳如鼓,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渾身都在不自覺的發抖。
爲甚麼會這樣?
她正想回去問個究竟,忽然聽到有人叫她。
“晚晚!”
一聲喚,把思緒繁雜的顧晚晚拉回現實。
她回過頭,看到有一個人,穿着雪白長衫,站在湖邊樹下,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