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想活了

一陣尖銳的心痛，蘇曉猛然驚醒了過來。

“孩子，我的孩子。”她下意識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後瘋了一般地抓住旁邊的護士：“我的孩子呢？告訴我，我的孩子呢。”

護士有些不耐煩地甩來了她的手：“這麼一場手術坐下來，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他已經沒了！”

他已經沒了？

輕描淡寫的五個字。

蘇曉的情緒，卻瞬間崩潰。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孩子，一定還好好的。”蘇曉尖聲大叫着。

她好不容易，才決心要跟孩子一起好好活下去。

她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懷孕的喜悅。

這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猶如一隻受傷的母獸，蘇曉從喉腔間，發出絕望的痛哭聲。

“哭夠了嗎？”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曉抬頭，眸底瞬間閃過一絲刺骨的恨意：“顧景舟！你不是人！這是你的親生孩子！”

顧景舟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這孩子要怪，就只能怪你這個母親！不折手段得來的東西，本來就不長久，你說是嗎？”

蘇曉看着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絕望地喃喃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她那哀痛的樣子，像是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氣。

顧景舟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壓下心頭突然泛上來的刺痛。

他不應該對這個女人，有任何的同情。

她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顧景舟，我願你這輩子，都不要清醒過來。”蘇曉慘然地看着他：“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的。

這五個字，就如同魔咒一樣，迴響在顧景舟的腦海中。

顧景舟有那麼一刻，動搖了一瞬間。

可是他很快，就冷笑了一聲。

蘇曉肯定是在說謊。

如果她沒有說謊，爲甚麼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日夜陪伴在牀邊照顧自己的人，是安然？

如果她沒有說謊，爲甚麼連她自己的父母，都要指責她？

而且，安然這麼善良美好，怎麼可能會說謊。

安然沒有說謊，那麼，說謊的人，就只能是蘇曉。

他絕不會上這個女人的當。

“蘇曉，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執迷不悟。”顧景舟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以爲，你的謊言，能夠迷惑我嗎？”

哀莫大於心死。

蘇曉看着這個男人，眸底只剩下了一片空洞。

她已經甚麼都不想說了。

爲了這個男人，她舍下了自尊，拋下了驕傲。

她做這麼多，只爲了履行她當年立下的承諾。

現如今，爲了他，她連自己的孩子都失去了。

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顧景舟。”蘇曉一字一頓地開口了：“放我走吧。我放棄你了。”

放棄？

聽到這兩個字，顧景舟莫名地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冷冷地說道：“怕是由不得你。你捐的骨髓，雖然讓安然的病情好一些了，但是很遺憾，她的腎衰竭，還沒有完全痊癒。”

“你還想要甚麼？”蘇曉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養好你的腎。”顧景舟的嘴角，泛起一個冷漠的笑容：“若是安然的情況有甚麼變化，你的腎，隨時用得上。”

“顧景舟！”蘇曉忍不住尖叫了起來：“我也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人！你憑甚麼要決定我的人生？我告訴你，我不會把我的腎給那個女人的！”

“那個女人，那是你的妹妹！”顧景舟有些厭惡地看着她；“安然幫你說了那麼多好話，你竟然連一個腎都捨不得。”

“我不需要她的假惺惺！是她把我逼成這個樣子，是她故意殺了我的孩子，我……”蘇曉有些激動地說道。

“閉嘴！”

啪！顧景舟揚手就給了蘇曉一個巴掌。

蘇曉呆滯了一下，然後茫然地看着他。

他的眸光，和刀鋒一樣銳利；“賤人，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污衊安然！你果然是執迷不悟。”

蘇曉捂着臉，笑容絕望而淒冷。

她是賤人。

她在污衊。

她是執迷不悟。

心裏，彷彿有甚麼東西，在攪動着疼痛。

她想要哭，卻發現，自己已經根本沒有眼淚可以落下了。

顧景舟，你當真要把我們之間的情誼，親手毀到這個份上嗎？

她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孩子，她還活着幹甚麼啊？

蘇曉的目光決然，拿起藏在牀頭的剪刀，就直接刺向了自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