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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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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啓應十二年,京都地牢。

沉重生鏽的大門被人推開,隨之而來的是地獄般經年幽暗潮溼的氣息,於晚蕊緩緩扯動眼皮,掙扎着,想要看清來人是誰.

然而除了感覺渾身皮肉發膿的劇痛,只剩下充斥整個鼻腔的惡臭氣息。

二者混雜,讓人作嘔。

“皇太妃,臣來送送您。”來人是一名黑衣男子。

“他呢?”於晚蕊彎了彎皸裂不堪的嘴脣,半晌吐出兩個字。

“主上,自然是在宮裏。”黑衣男子轉過頭去,不忍直視曾經這張風華絕代的臉。

“宮裏?”於晚蕊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寄生蟲,也配活在檀木做梁的深牆大殿裏嗎?”

她活的就像一隻蛆,隅隅在陰暗潮溼的地牢裏,而,顧卿賢卻能翡玉盤範金柱,六宇爲合天下敬仰?

憑甚麼!

“皇太妃,慎言。”黑衣男子面無表情的警告

於晚蕊垂下眼眸,打量早已只剩一張皮掛的身軀,稱之爲骷髏之軀,毫不誇張

只是她不知道,還有更慘烈的手段在後面等着自己。

嚥了咽嘶啞的喉嚨, 於晚蕊反而平靜下來:“將死之人,何言可懼?”

用顫抖的手摸了摸枯草般的髮絲,餘光還能瞥到手臂上那一道舊痕,這一切,正是拜顧卿賢所賜。

“林彥,我愛了他整整十年,心甘情願做他的棋子,如同一條不會叫喚的走狗,結局換來的,卻是他上位棄棋、圈禁身S,午夜夢迴,你會不會,也感覺背脊發涼?”

於晚蕊自顧自說,被牽腸藥灼傷的聲道,宛若舊日風箱一般,卡哧作響。

“不會。”林彥斬釘截鐵的說:“主上有他的孤獨之路,做甚麼決定也是爲了社稷江山。”

於晚蕊諷笑。

“他的孤獨之路,就是把我送上老皇帝的龍牀,還是把你唯一的妹妹送給太監總管做對食?”

於晚蕊知道奪嫡之路異常兇險,也知道以許卿賢的手段,必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惡行罪狀是留給失敗者的。

只不過沒想到,即使站在他的身側,她也從未是贏家。

“是毒酒還是白綾?”絕望的撫摸上微微隆起的小腹:“雖然你讓我覺得噁心,到底是爲孃的對不住你。”

“恐怕二者都不適合您。”林彥冷冷的盯着於晚蕊。瞬間,於晚蕊有了不祥的預感。

舊將軍府門前。

於晚蕊被四匹良駒在雪地上拖行甚遠, 沿路的白色被紅綢般的鮮豔染紅,刺眼耀目。

“許卿賢,你不得好死。”淒厲的哀嚎聲在寂靜的夜裏尤其清晰,聞者驚心。

拖行結束,女人被人攔腰抱起朝着地上重重摔去,直至下腹不再出血,最後被人支起來釘在木架上。

“下去吧。”黑衣男子將其餘人揮退,走近觀察女人是否還有氣息。

女人的面目四肢都在滲血,其中有隻眼球甚至在翻白溢血,嫩白的雙手被長短不一的鐵釘穿到骨肉裏,鮮血四溢成線,說不出的瘮人。

“皇太妃,您還好嗎?”

“呸。”

女人奄奄一息,努力睜開耷拉的眼皮,朝黑衣男子淬出一口猩紅。

林彥瞥了一眼身上的血水,再看看眼前的於晚蕊,即使如此狼狽但氣質裏還是很倨傲。

一如初見。

“爲甚麼不給我個痛快,他就那麼恨我肚子裏的一塊肉?”

“先皇的遺腹子,主上只是確信他能順利去見先皇。”林彥眼裏寫滿狠絕。

“他會有報應的,我發誓,要是有來生,必定讓他抽筋剜骨,生不如死。”“說到報應,主上讓我給皇太妃帶一句話,如果有報應,那也是於家罪有應得。當初於家是怎麼幫助先皇抄斬白家,如今天道輪迴,於家罪有應得。”

白家,顧卿賢母親白氏孃家,當初老皇帝忌憚白家手握重兵會尋機謀反,便和於晚蕊的父親白先驅將軍合夥設計奪權抄家。

只可惜狡兔死走狗烹,於家也順勢被老皇帝解甲歸田趕出京都。

這一場陰謀戰,若將時間拉長到現今,沒有一個贏家。

包括老皇帝。

於晚蕊永遠記得在老皇帝去世的那一天,顧卿賢坐鎮大殿,大殿充斥着各宮妃子此起彼伏的啼哭聲,既是哭皇上更是哭自己。

只有於晚蕊面無悲色,始終站老皇帝的榻前,不許任何人進去,等着皇帝嚥氣好拿到篡改過的詔書,名正言順獻給顧卿賢。

“你恨朕吧?”老皇帝啞着聲音,眼神空洞望着於晚蕊。

“恨你?你不配。”於晚蕊淡淡的啓脣回答。

“不配?”當聽到這兩個字,老皇帝差點氣血攻心暈了頭,支棱着身子坐起來,雙目瞪圓,喉嚨裏有抑制不住的喘氣聲:“你個賤婦也配這般說朕,要不是當初欽天監說你能助朕鎮住江山,不然你以爲你個賤婦,能是權傾後宮的皇貴妃?你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朕給你的。”

老皇帝聲嘶力竭。

於晚蕊略微傾下身子,眼帶諷意端詳這張蠟色面孔,蔥指突然撫摸上老皇帝的臉,輕笑說:

“是的,萬人豔羨的皇貴妃之位是你送給我的,作爲報答,臣妾也每日在您喫的長生丸里加點縮心素。”

縮心素,宮中早年前朝後宮的奪嫡爭寵禁藥,無色無味,食之半載,縱使是神仙在世,也無力迴天。

“甚麼?”老皇帝彷彿不敢相信最後三個字,目光如刀,恨不得刀刀凌遲於晚蕊:“你個毒婦,你竟然敢謀害朕,來人啊,把這個毒婦給朕,S...”

說着,一下子氣血攻心,一個劇烈咳嗽,瞬間一抹猩紅從舌根部噴出,隨即整個人眼神如死灰一般,癱在牀上止不住的抖動起來。

於晚蕊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拭濺過來的血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譏笑,給老皇帝最後一擊。

“皇上一定好奇,這種宮中禁藥,我是如何得到的。”於晚蕊俯身耳側 ,一字一頓的說:

“就是你、最看不上的六兒子顧卿賢給的,你S了他的生母,他S了你,這一切都是報應......哈哈哈。”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皇帝還沒說完,感覺到一股憋在胸腔的氣息逆行往上,整個人還想掙扎,不消一會整副身軀像個被拍打的死魚一般擱淺,瞪直雙眼,充滿不甘。

於晚蕊在背對着老皇帝等了半刻種,沒聽到一絲動靜才轉過身,看着死不瞑目的老皇帝,呵呵笑起來。

越笑越慘烈。

她笑老皇帝因果報應,她笑自己骯髒,笑自己愛上一個惡魔,笑這幾年的一切美好,笑到最後,神情一片悲涼,頹然的跌坐再冰冷的地上。

“你們的報應輪迴結束了,那本宮呢?我像個貢品一樣被敬獻,從顧卿賢的牀丟向你的牀。就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做主。”

國不可一日無軍,鑑於皇貴妃太過悲傷,主持國喪就由新君代位守孝,過了新喪四十九日後,再主持登基祭祖大禮,只是顧卿賢怎麼也沒想到,會半路S出一個程咬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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