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寒風料峭,吹得碴子屯結了一層霜雪。
陳緋瘦成皮包骨,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手臂上佈滿了針眼,皮膚青灰像個死了幾天的人。
這時,隔壁屋裏響起悉悉索索的脫衣聲。
陳緋僵住的眼睛動了動。
“她在那屋呢,聽到了不好吧。”女人嬌笑道,隨後哼哼了幾聲。
劉世宇的不屑的嗤笑:“聽到又能怎麼樣,就她那個身子,拉屎拉尿的力氣都沒有,以後咱們不用避嫌了,你病發了,她不獻也得獻。”
他話說的隨意,隨意的像碾死一隻螞蟻,而不是和他處了三年的對象。
陳緋自嘲一笑,笑自己喜歡上這樣的畜生,笑自己像傻子一樣的被戲弄。
陳雪蓮病發,她就把自己的血獻給她。
可她呢,背地裏和劉世宇勾搭在一起。
如今,自己人都快死了,這對姦夫銀|婦還想讓她獻血?
養牛的都知道給牛喂草,可他們呢?
陳緋幼時被唐婉柔和陳寶柱抱養回來,成了陳雪蓮的妹妹,二十幾年來沒待過一天好日子。
他們讓她幹粗活,睡豬窩喫豬食,還像螞蟥一樣從她身上吸血補給陳雪蓮,賺的每一分錢都得交給家裏,自己連雙合腳的鞋都沒有,真應了那句話,過得還不如畜生。
本以爲劉世宇是真心愛她的,一年前她身子徹底垮了,才知,原來相戀三年他只有虛情假意、
他喜歡的是陳雪蓮,劉世宇和她在一起就是爲了忽悠她做個‘善良的妹妹’,讓她更心甘情願的獻血!
死了吧,死了以後就不用遭罪了。
最重要的是,死了以後陳雪蓮就沒有和她同血型的人了!
不對,這個小縣城還有個人和她同血型,隔壁村村長家的唐酥,但她們敢嗎?
唐酥是家裏團寵,家裏是萬元戶,等她死了,陳雪蓮也等死吧。
可惜弟弟阿銀不在家,死了也沒看看他,陳黃銀是陳家對她最好的人,從來沒欺負過她…
外面下起漫天大雪,覆蓋了幾尺後,陳緋嚥下最後一口氣,臉上帶着詭異且滿足的笑容。
......
“唔…好喫…好喫......”
土豆混着白菜燉的軟爛,吸滿了濃濃的湯汁,不停地塞進嘴裏。
胖的和豬一樣的女人一頭扎進了盆裏,一口咬住個土豆囫圇吞下。
“咳咳!”
土豆卡在喉嚨堵住空氣,她掙扎着想站起來,無奈胳膊身上的肉多,摳不出來,漸漸沒了氣息。
眼睛閉上沒多久,刷的又睜開。
陳緋拖着痠痛的胳膊用力捶打胸口,她不是死了嗎,胸口咋這麼沉?
喉嚨裏堵着甚麼東西肺子都要炸了,求生的意識讓她掙扎爬起來,肚子壓在鍋臺上不停地撞擊。
幾次過後,土豆被吐了出來,陳緋趴在鍋臺上大口喘|息,嗓子疼得要命。
“嗚嗚嗚…那是我家半個月的糧食,你喫完了,奶奶的病會嚴重的,求求你別吃了…”
旁邊響起孩子的哭聲,虛弱的像是小貓,哀求着她。
陳緋聽到聲音,僵硬的轉過去。
破爛的牆壁上豎着發黴的柴火,裂縫處結滿了霜,瘦的和貓似的小孩兒趴在柴火上,身上穿着破衣爛衫,臉上被劃破了好幾處。
到底怎麼回事,這個孩子是誰?她又在哪裏?
陳緋扶着竈坑檯面站起來,身子忽悠了一下,很多陌生雜亂的記憶湧入腦中。
十分鐘後,陳緋終於消化掉這些記憶,沿着鍋臺跌坐在地上,肥肉像水花一樣蕩起。
她是死了,但又活了。
在嚥氣的瞬間變成了唐酥,隔壁村村長家的女兒!
想到自己的慘死,想到陳雪蓮和劉世宇那對狗男女,陳緋癲狂的咧開嘴笑了。
老天爺不僅重新給她活着的機會,還給了她一個算健康的體魄,那她就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
欠她的,必須都要還回來!
既然老天爺讓她當了唐酥,那她日後就是唐酥。
喉嚨火辣辣的疼,唐酥順着開着的二道門,看到了時間和日曆。
1989年冬月,下午兩點四十分,她已經死了三天了。
她死於二十五,唐酥才十九歲,她是被虐待死的,唐酥是被自己噎死的…
汗......
咣噹,門突然開了。
清冷的日光摻雜着雪澤照進來,破敗的兩扇木門間飄着清雪,三三兩兩。
***在門外,身子高大偉岸,兩條腿又長又直。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臉,唐酥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出去,別讓我動手。”
霍西辭的聲音冷而低沉,邁着長腿走進來,動作溫柔的將地上的小孩兒抱起來。
他來到背光處,唐酥纔看清了他的臉。
淡淡麥色的皮膚,棱角透着冷峻,臉俊逸非凡,濃眉鳳眼,鼻樑高 挺,脣形完美,打補丁的軍大衣都擋不住他身上的王者般的氣勢。
“霍西辭…...”
唐酥驚喜的看着他。
在她還是陳緋的時候,她就見過他。
去年的雪比今年還大,陳家把她攆出去上山裏砍柴,雪天路滑她摔倒溝裏,是霍西辭路過救了她一命!
從那後陳雪蓮病情加重,她被迫獻了好多血,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沒時間謝謝恩人。
霍西辭是她感受過唯一的溫暖。
只是恩人現在看她的眼神很冷漠:“出去!”
語氣加重,帶着隱忍的怒火。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陳緋了,現在的她是唐酥,霍西辭是她的未婚夫。
唐酥是勝利村村長唐顯榮的小女兒,唐家陽盛陰衰只有一個女娃,她要甚麼有甚麼,不僅養到了200多斤,心眼還非常壞。
霍西辭家裏是地主成分,早些年家裏的財產都被絞收,家人飽受欺凌。
他奶奶身體不好,爹孃因爲偷東西被舉報,雙雙上吊自S。
姐姐發高燒救治不及變成了傻子,妹妹弱的和小貓似的。
爲了生存,他答應和唐家聯姻。
唐酥不僅不可憐他,還瞧不起他,認爲他窮,還經常跑來欺負他奶奶和傻姐。
這還不算,她的體重威脅到了健康,她娘林荷讓她減肥,每頓減少了兩碗,只給她喫三碗飯。
餓了好幾天的唐酥趁着林荷出門趕集,跑出來直奔霍家,把人家六斤高粱,十幾個大土豆,四顆白菜全吃了!
回憶到原身做的錯事,唐酥無地自容。
她忍痛站起來,把鍋碗瓢盆放回去,連帶將吐出來的穢物扔掉,把鍋刷乾淨。
臨走時縮着肩膀低頭道歉:“對不起,這些喫的我明天會還給你們的。”
霍西辭懶得搭理她,她嘴裏沒一句真話,一點都不像唐家的人。
她要是能把喫的還回來,熊瞎子都會倒着走。
天真的小豆花摟着霍西辭的脖子止住哭聲:“真…真的嗎?”
能還回來就太好了,奶奶不會死,她也不會餓肚子了。
唐酥豎起手,她沒辦法做出發誓的手勢,只能伸出胖乎乎的豬蹄手:“真的!嗝兒!~”
喫的太撐,沒忍住打了個飽嗝。
還是那張胖的看不出五官的臉,霍西辭詭異的瞧出了幾分認真。
一定是最近太累眼花了。
唐酥看到外面的雪急道:“我現在就回去拿。”
這麼冷的天,他們晚上沒喫的,孤兒寡母怎麼熬,反正霍家唐家離的不遠,一來一回也方便,半個小時就能過來。
一個小時後......
唐酥氣喘吁吁趴在自家牆邊,腿軟的發顫。
她彷彿不是一個人在奔跑,而是拖着三個人跑。
時間不趕趟了,不能讓恩人等太久,她咬着牙撐起身子推門進院,迎面撞到拎着大包小裹往外走的陳雪蓮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