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是爺爺從死人肚子裏,接生出來的野孩子。
我爺爺是個道士,十二年前的暴雨夜,村裏趕集夜歸的漢子們在路上遇上了他。
當時一羣人都冒着大雨,急匆匆地趕路,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那些漢子們突然臉色慘白,一個個呼天搶地的叫喚起來,好像遇到了甚麼可怕的事情。
“死人詐屍了!”
一個漢子喊道。
爺爺跨步上前,將這些人護在身後,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的對面。
樹林裏行走着一個身體僵硬的女人,臉色慘白如紙,挺着一個大肚子,步履闌珊緩慢的朝着我爺爺走去。
“我親手給她下的墳,埋好的!死了一個星期了,突然詐屍了,張道長,你快救救我們吧!那婆娘要我們全村人陪葬不可!”
村裏人都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個死人。
那女人穿過人羣,撲通一聲,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跪在我爺爺面前,撫摸着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救......救他!”
爺爺微微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造孽,娃兒無過。”
他們說,我爺爺從女人身下抱起了個渾身是血的嬰兒。
那女人早已經屍體僵硬,身上都是紫色的屍斑。
屍體臉上卻掛起了滿意安詳的笑容。
爺爺給我小名取爲,張二狗。
而我的大名,爺爺卻遲遲不肯取。
爺爺說,名就是一個人魂魄的象徵。
我們的魂魄都是記案在生死冊上。
當閻王爺想要取人性命,他就會安排地府勾魂陰差上來,按照卯簿上的名字抓人。
如果家家戶戶給孩子取一個狗子的名字的話,地府來的陰差就會被搞糊塗,不知道究竟應該勾誰的魂魄。
孩子也就能保住一命了。
自從我被爺爺抱回來之後,村裏就出了幾場怪事。
村裏有個爲人老實巴交的男人,突然發了瘋,拿着刀捅死了他們一家五口人。
一夜之間,屋子裏血流成河。
村裏人聞到臭味的時候,推開門發現,他自己也自盡吊在房樑上,屍體都僵硬了。
這事兒還沒消停。
又好幾個村民一夜病重,連夜送到了縣城的醫院搶救,才僥倖撿回了性命。
村長的大兒子氣不過,覺得我是個災星,從死人肚子裏生出來的孽畜,本就不該活着。
他帶着一羣人,大清早就把我們家門口圍堵。
逼我爺爺把我交出來,他要把我丟進河裏以泄天怒,還罵了各種難聽的話。
爺爺直接充耳不聞,閉緊大門,沒有搭理他們。
第二天,村長大兒子去鎮上趕集的時候,被路過的泥罐車撞死了,腦袋都被壓扁了,白花花的腦 漿流了一地。
這事兒徹底是讓村裏人嚇壞了,即便是對我有各種不滿意,卻也都不敢招惹我。
我和爺爺就這樣平靜地生活下來了。
據說爺爺是茅山後裔,入行六十載,玄學五術皆精通。
從小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我也學了不少的本事。
直到我二十二歲那年。
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
村裏突然來了一輛勞斯萊斯,風馳電掣的開到了我們家大門口。
車門走下來一個戴着黑墨鏡,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從駕駛座走下來,轉身來到了後排。
緩緩將車門打開。
裏面走下來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頭頂略顯得毛髮稀疏。
估摸着七十來歲的樣子,可這蒼老的卻像是八 九十歲的模樣。
老人進了屋,跟我爺爺聊了幾句,爺爺便將我叫進屋去。
“這是我孫子張蕭,三個月後,你們來接他。”
老人愣了愣,看着我也沒說話,只是點點頭,放下一箱子的錢便離開了。
我也纔在那一刻,有了自己的大名。
之後,爺爺告訴我,“二狗,剛剛那個人,是你未來媳婦兒的爺爺。”
我當時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有媳婦兒了。
“二狗,爺爺要出一趟遠門。”
“我牀下有個鐵皮箱子,我走之後,你便帶在身上。”
“從今往後,這茅山術法由你來傳承。”
“你可一定要記住了,茅山術法由巫術演變而來,其中包含了白巫術與黑巫術。”
“白巫術是救人驅鬼之法,黑巫術確實害人控鬼之法。”
“咱們無論如何,也別碰黑巫術,你可聽明白了?”
爺爺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叮囑我,更像是在交代後事。
但爺爺身子骨硬朗,不可能會有甚麼問題,我也沒多猜疑。
第二天醒來,爺爺已經不見了。
我正想走出門去,突然被硬繃繃的東西撞在腦門上。
一股屎尿臭味迎面而來。
我抬頭一看,一屁股直接摔倒在地上。
爺爺整個人吊在我家門樑上,身體已然僵硬,還大小便失 禁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爺爺是我最親近的人,從小我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他的自S,給我帶來了很大的打擊,因爲太過於傷心,我眼睛突然就看不到了。
兩眼一抹黑。
我以爲是夜裏,所以看不見,可是......直到我聽到了公雞打鳴的聲音。
外面村民來來往往嘮嗑談笑風聲。
小孩子奔跑嬉戲聲。
我還是兩眼一黑,甚麼都看不到了。
鎮上的大夫來看我這情況,也只是嘆息一聲,“可惜了這娃娃,年紀輕輕的就瞎了,這怕治不好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晴天雷劈,心裏有了一股絕望。
我這輩子都看不到了。
自那天起,我便找來一塊布,將自己的眼睛遮住。
本以爲,我也就這樣過下去了。
三個月後,汽車的鳴笛聲傳來。
我隱約感覺到自己能看到外面的光亮。
這三個月以來,我甚麼都看不到,只有黑夜伴隨着我。
這卻是我突然看到了光。
可當我睜開眼睛的瞬間,卻再次回歸到了黑夜,只有我閉上眼睛,似乎四周纔會變得越發清晰。
車門打開。
我彷彿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跨步走進屋裏。
“請問是張蕭先生嗎?”
“我是林家管家,特地來接您回去跟林家千金訂婚的。”
“嗯......?先生,您眼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