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清風拂面,暖陽燻人,纔將神魂附在宿主身上的師攸寧坐在臨湖的假山石上半眯着眼睛打量舉起的手掌,蒼白到似乎要透明的手指有種讓人想要催折的美感,如今她已經是十五歲時候的佟揚靈,而此地正是江南佟家大宅。
只有師攸寧能看到的龍鳳冊撲扇着書頁子忽高忽低飛的急切,師攸寧與它心靈相通,示意龍鳳冊稍安勿躁,少女迥然於以往怯弱的漆黑靈動雙眸輕輕闔上,遮住了眼中躍躍欲試的狡黠。
推卻了廝混的紈絝邀約往天香樓賞玩花魁的呂飛仁急急趕到此地,看到的便是身形單薄的白衣少女閉目仰頭的愜意模樣,鴉羽般的睫毛在白淨的面上投下兩片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的陰影,讓他不自覺的聳動了喉結。
姑母掌管了後院,又有銀錢開路與收買消息,原本應當男客避讓的佟家後院對於呂飛仁來說簡直暢通無阻,他目光垂涎的一步步走近沐浴在陽光下的清麗少女,勾欄院裏誰都能碰的姐兒怎麼比得上這江南豪富之家養出來的大家小姐,更何況眼前這個不單容貌出衆,還帶着京都國公府的血脈,想想便覺得讓人熱血沸騰。
堪堪要觸到那白玉般面容的手被擋開,少女嬌怯的杏眸受驚般的睜開,帶着驚慌與疑惑:“表兄?”
雖然面上一派病嬌色,但面前這個涎皮賴臉,明明一副忠厚相,眼睛卻黏在自己身上一副色中餓鬼的人還是讓師攸寧心裏的小人兒一退三尺遠。
師攸寧接收的不單是宿主的身體還有記憶,眼前這個一臉色相的青年是如今佟府第二任當家主母的孃家侄兒,而佟揚靈的命運也是從今日開始波瀾起伏最終埋葬在懷恩國公府。
前世爲了躲避呂飛仁**的佟揚靈失足落水,從而被借跳水救她的呂飛仁佔了好些便宜,雖然最終因爲佟揚靈父親的堅持而沒有被納進呂府,但這段可稱不堪的經歷也成爲了佟揚靈到哪裏都不能抬頭的根由,最終還被構陷她水性楊花的人作爲把柄屢屢提起。
當然佟父堅持不許的原因,一來是因爲呂飛仁早已娶妻,他將嫡女嫁給人做小是絕對抬不起頭的,二來,他還要藉着佟揚靈這個聯繫從京城那裏獲取好處,最次也能狐假虎威,畢竟佟揚靈的早逝的娘是貨真價實的國公府小姐,這重重考慮唯獨少了對女兒的真心,說起來還真是商人本色十足。
且說這會兒假山石旁,呂飛仁略帶遺憾的收回手,復又涎皮賴臉的湊近道:“表妹,多日不見你可又……”說到這裏他意識到有些不妥,**煙花女的言語可不能在這地兒說,裝飾風流的扇柄在掌心一敲:“表妹瞧着愈發單薄了,若是姑母那裏……,表兄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作爲已經逝去的嫡妻的女兒,自家那位好姑母可沒少給佟揚靈罪受。
對於接下來這位仁兄一大堆關懷之語師攸寧沒耐心聽,左不過說些帶自己出去散心,或買衣裳或送首飾的車軲轆話,而後藉機摸手摟腰,前世的佟揚靈知道好歹要走,卻被逼到了湖邊,今生麼,師攸寧心底的小人兒嘎嘎笑了兩聲,惹得停在她肩上的龍鳳冊書頁子抖一抖,不着痕跡的飛到了遠些的地方。
“表兄,不要說了,母親也是爲了我好。”師攸寧輕輕蹙了蹙眉,一張猶帶着病容的小臉便帶上了惹人憐愛的氣質:“我看今日天氣甚好,荷香說湖裏的荷花開的好看,我……”
至於荷香,師攸寧用手指頭想都知道肯定被這位不知廉恥的表兄差人絆住了,旁的不說,近親要保持距離的好不,沒文化可真是要害死人的!
小表妹沒有像往常一般若驚嚇過度的小鼠般逃走,呂飛仁一張寬厚的臉都喜出了薄薄的汗,粗略一看湖面上果真有荷花開了:“這麼遠哪裏瞧的清楚,表兄陪你到近處瞧瞧。”
只要將人哄上手,玩過了就回自己府了,再不行後院多個小妾罷了,呂飛仁心頭興奮的想道,一張忠厚的臉露出幾分猥褻來。
“那……那就多謝表兄了!”師攸寧怯怯的道了謝,看上去是真的歡喜,至少面上淡淡的笑意可比往日的懼意不知讓呂飛仁熱切多少。
熱切過頭的表兄呂飛仁在師攸寧讚美了幾次湖中兩朵並蒂蓮,並表達了希望將這花折回去插在房中的願望後,急不可耐的便上了不遠處停着的小舟,待看到佳人期待的目光後,更是鼓足力氣往前劃去。
他身後師攸寧原本嬌怯的目光變成了冷然,今生這湖水的冰冷刺骨便由你自己承受吧,龍鳳冊聽到她的召喚,一縷幾不可見的金色流光閃動,湖面上原本穩當的小舟左右晃了幾晃,原本伸長胳膊的呂飛仁一個不穩便墜了湖。
躲在暗處爲自己主子放風的兩個小廝飛快的跑了過來,師攸寧嘴角無畏的扯了扯,她還有一份大禮送給這人面獸心的表兄,心頭有爲原本的佟揚靈出氣的快意,她面上卻是驚的雪白,似乎是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
水性很好的呂飛仁落水的時候並不驚慌,只是當一隻慘白的手纏繞上他的脖頸的時候,原本憋着的一口氣就此便散了。
得知在府中做客的外甥半條命都沒了,原本在外談生意的佟行周匆匆回了府,雖然心頭不耐,但想起比自己小很多的妻子的歪纏他便有些頭痛。
人不可貌相果然有道理,跪在庭院中的師攸寧看着匆匆而來的儒雅中年男子小小吃了一驚,若不是她開掛了,哪裏知道這個匆匆而來的佟爹這一肚子的唯利是圖。
“揚靈?”看到跪在庭院中的女兒,佟行周腳步略頓了頓很快便估摸着許是外甥落水的事與女兒有關,最近還有筆大生意要與與呂家通力合作,念及此他進屋的腳步便利落了許多,至於跪着的佟揚靈蒼白的面色以及搖晃的身形都被自動忽略了。
當然進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日後少惹你母親生氣。”算是爲眼前的一幕下了定論。
對於院子中發生的一切,呂氏透過窗欞看的清楚,輕哼了一聲迴轉過來,待看到牀上至今昏迷不醒,不時呼喊些“不要碰我!”“走開!”等癲狂話語的外甥,原本已順些的氣兒便又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