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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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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約半小時之後,鬥紙才燒玩,我們的任務也完成,堂弟想離開,不過我想看一看,堂弟一個人也不敢回家,所以留了下來。

我看着堂屋內的情景,張二公公用白帕給張麻子在剃光的頭頂盤了一個英雄結,讓人在張麻子家祖宗牌位下襬上兩條長板凳,鋪上門板,然後把張麻子移到門板上停着,之後用白布把張麻子蓋上,在門板下方點了一盞長明燈,之後又讓人找來鏵壓在白布之上。

鏵,是農村人用牛耕地時用的犁鬥,犁尖翻土的地方要套上尖尖的鐵殼,這樣易於翻土,這尖尖的鐵殼就是鏵,鏵有鎮壓鬼祟的作用。

把張麻子停好之後,張二公公又上人準備棺材,而張磊用香點燃之後在張麻子稠衣的左手袖口和左腳褲管中烙下一些小洞,作爲標記,張磊一邊烙一邊不停地道“男左女右,這是我爸爸的衣服,誰也不能搶。”

不多時,從人合力把棺材擺到堂屋中央,棺材準備好之後,基本沒甚麼事,要等到第二天超渡的鐺公來了,開始做齋時纔有得忙。此時沒有把張麻子入殮,是因爲還沒有掃材。

掃材就是打掃棺材,不過這掃材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必須要木匠纔行,因爲打掃棺材最重要的是把棺材內部有墨線的地方用木推子給推掉,還得用大公雞的血來祭過才能開始掃。

這是因爲木匠在做棺材時會在木頭上彈墨線,以便做得筆直,這樣經常會有一些殘留的墨線。

不管是石匠還是木匠,祖師都是魯班,魯班術也是巫術之一,能與茅山術媲美,好多地方都相似但也有不同之處。而木匠用墨斗彈出的墨線能剋制鬼祟,如果不把棺材內的殘留的墨線清理,會對入殮者造成傷害。

一切都差不多之後,基本上幫忙的人們都沒走,有的坐下來安慰張家人,有的喝着燒酒唱孝歌,總之,大家都留在張家,讓張家有點人氣,不然會陰風慘慘。

本來我準備回家睡覺,然而二叔不回,而堂弟又怕得不行,他好像有甚麼不好預感一般,死活不肯回家,我不得已陪堂弟留下來,和二叔他們呆在一起,圍着迴風爐聽老輩擺龍門陣,一直到半夜,由於太困,我和堂弟都趴在板凳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堂弟先後醒來,開始幫些忙,借桌椅板凳,開竈升火,等等,有甚麼幫甚麼。

大概八點左右,鐺公們趕來,鐺公來之後吩咐的事很多,因爲我和堂弟都是學生,所以被張二公公安排去寫袱包。

我們在張麻子家房外臨時搭了一個棚,就在棚裏擺上借來的桌子板凳做事,死人寫袱包有很多,袱包就相當於信封皮,寫上原因,日期,某人正魂收之後再包上紙錢,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燒掉之後,上面寫的是誰名字,誰就可以收到,其它的鬼搶不走。

除了死者,還要寫給死者上三代和下三代已亡之人,比如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只要是已亡的親戚都要寫,當然,最重要的寫過案包,過案包是張麻子的地魂到了陰府之中在十五大閻王殿審判過案時所用,基本就是用來打點陰官,好讓張麻子的地魂順利投胎。

一邊寫着,在忙來忙去的人羣之中,我看到了趙二奎,不知道爲甚麼,我看到趙二奎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但他整個人卻是好好的,沒甚麼異常。

趙二奎四十來歲,在村裏很有本事,來了之後,張麻子家的人委託他當副總管,與正總管張二公公一起安排喪事。

張麻子過世的消息傳開,漸漸有張家的親戚朋友趕來,白天的時候,人多陽氣旺,一切都很正常。

到了下午,請來了木匠,掃材之後,把張麻子入殮,而後鐺公準備一番之後開始起齋超渡。

在鐺公的不停的敲鑼打鼓聲和噼裏啪啦的超渡聲之中,我們先把過案包寫完,讓鐺公先用着,之後再寫其它的袱包。

要寫的袱包太多,足有一千多包,還得封好,也就是把紙錢包起來,雖然我們有十來人做這事,也忙到晚上。

晚上也有兩場超度的齋事,我們看完齋事之後,因爲頭一晚上沒有睡好,實在太困,所以我堅持回去睡,堂弟也是困得不行,加之張家人太多,根本就沒有睡覺的地方,也不得不回家睡。

走到半路之時,堂弟突然害怕起來,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道:“半山哥,你快聽,張麻子井那裏好像有人哭!”

井,不是水井,是埋張麻子的墓地,下葬之前得先挖好。

我仔細聆聽,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而且這已經是大半夜,沒有誰沒事找事跑到張麻子的墳地裏去哭,畢竟張麻子沒有下葬,張家人也不會去那裏哭。

“真勒!還在哭!”堂弟害怕得不行,全身發抖,緊緊地抓住我。

完蛋了,堂弟出了問題,如果他真聽到哭聲,那必定是陰間鬼魂在哭,一個正常的人如果聽到鬼魂的聲音或者說看到鬼魂,那說明這個人魂魄散淡,有一個魂已經不在身上。

此時想起頭天晚上燒鬥紙時情況,我暗中凝重得不行,但不敢告訴堂弟。奈何我雖然懂,卻沒有道行,不知道堂弟具體是甚麼情況,不過想了想,只是聽到哭聲,問題不算太大,明天讓鐺公把魂招回來就好。

於此之下,我和堂弟迅速回家。出了這事,堂弟更是怕得不行,只好和我一起睡。

快天亮之時,被我堂弟的驚叫聲驚醒,此時堂弟滿頭大汗,神色驚恐。

我問“怎麼了?”

堂弟說“我剛纔夢見張麻子下葬,然而棺材裏躺的不是張麻子,而是我。”

我瞬間凝重起來,半夜時候聽到鬼哭,現在夢到自己下葬的是自己,這還了得?

這一夜,我和堂弟都失眠。我安慰堂弟,讓他不要怕,周公解夢說夢見自己是主別人,與自己無關。等天一亮,便找鐺公招魂。

失眠之後真是難敖,時間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將近一個小時之後,天才亮起來,天色一擦亮,我和堂弟不敢怠慢,起牀隨便洗漱一番之後,便匆匆忙忙地趕往張麻子家。

我們來到張麻子家之時,因爲太早,鐺公還沒有起牀,便先等等。

“啊~”

突然之間,在張麻子家房間裏傳來驚叫聲,我和堂弟被嚇了一跳,趕緊隔窗往屋內看去,看到睡在板凳上的趙二奎驚慌失措跳了起來,滿頭是汗。

這個時候,趙二奎剛好看到我和堂弟,頓時衝了出來,他的樣子十分憤怒,大吼道:“你們昨天寫袱包是怎麼寫的?”

我看趙二奎着急加害怕的樣子,不知道出了甚麼事,回想了一下,道:“我們都按照安排寫的,不會錯!要錯就是錯在安排寫袱包的人上。”

“主人家!主人家!”這一下,趙二奎大吼起來,急得直跺腳,看着他驚慌的樣子,我又想起張麻子死時燒鬥紙的情景,堂弟已經有了問題,不知道這趙二奎會出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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