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想看清他的臉
夜，燈光忽明忽暗。
蝕骨的觸感層層交疊，由腳踝游到膝蓋，再到大腿。
男人炙熱的身子猶如烈火，一點點吞噬姜煙所有理智。
“你是誰？”
她看不清男人的臉，只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落在臉頰，滾燙到連靈魂都在顫抖。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夢到五年前的場景。
每一次，她想要看清男人的臉，身體都如脫軌了般，墜入層層深淵。
然而這次有些不一樣。
一雙帶有薄繭的手覆在她脖頸，一點點纏緊，纏緊。
姜煙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凜冽危險的眸。
面前的人，是她如今的新婚丈夫，厲絕塵。
也是親手送她進監獄的人。
五年前，她被養父母陷害，下藥賣給老頭，跑出去後，和一陌生男人發生了關係。
那之後第二天，她車子因爲剎車失靈出了車禍。
車裏的厲爺爺和厲絕塵一死一殘，她作爲肇事者，被送去監獄。
發現懷孕後，她又九死一生在監獄裏生下孩子。
可是孩子……
“醒了？”
毫無起伏的語氣讓姜煙心情沉到谷底。
曾經，那麼傲人的天之驕子，竟變成如今陰沉的模樣。
是她親手斷送了這人的驕傲，也害厲爺爺送了命……
儘管她是受人陷害，卻說不清楚了。
“收起你那噁心的眼神，你現在能出獄，不過是因爲手裏那點東西，不然，你就該牢底坐穿！”
一個月前，姜煙鬧了場自S，暫時出了獄。
她求醫院護士去厲氏前臺帶了個信。
事關老董事長之死，消息沒費多少周章就傳到厲絕塵耳中。
姜煙拿當年車禍的線索跟他做交易：只要他娶她，她就把車禍的幕後黑手揪出來。
五年前的車禍疑點重重，而且姜煙當初也對此矢口否認。
但監控視頻鐵證如山，姜煙S人罪名坐實。
如今，姜煙給了他一份車內監控。
視頻裏，姜煙發現汽車故障，竭力補救過，但無濟於事。
方向盤和剎車都失靈，姜煙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車衝向厲絕塵……
想到那幕，姜煙的呼吸都泛着疼。
她啞聲說，“厲總已經如約把我撈出監獄，還娶了我這個‘有前科’的女人，接下來，輪到我履約了。”
嫁給厲絕塵並非她本意。
只是，留在厲家才更有機會找到她的孩子。
她不得不這麼做！
厲絕塵緊緊握住金屬輪椅，修長的骨節泛白，狠絕的目光直直射向她。
“一切最好如你所說，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轉動輪椅離開。
姜煙張了張口，終究沒再吐出一個字。
不愧疚是假的，但她有更重要的事。
厲絕塵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
按照記憶，她一路摸索找到姜宅。
昔日的姜宅和五年前大不一樣，看着眼前陌生的鐵門。
姜煙走上前弄出動靜，“開門，我是姜煙！”
秋季的早晨帶着涼爽的冷意，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吱呀——”
厚重的鐵門終於推開。
但緊接着，一盆涼水兜頭朝她潑來。
“晦氣的東西，不在監獄待着，又出來禍害誰？”
母親楊潔看着她，目光中滿是嫌棄。
父親姜鎮天和妹妹姜沐雪跟在後面，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垃圾。
被冷水澆過的身子透着冷，一直寒到四肢百骸。
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指甲死扣着掌心。
“我的孩子呢？”冷漠的聲音，像是來尋仇的。
楊潔古怪的瞥了她一眼，隨即嗤笑，“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們自然能相見。”
姜煙目光一凜，微眯着眸子，“你拿孩子威脅我？”
“甚麼威脅？你現在剛出獄，要錢沒錢，你拿甚麼養他，倒不如我們照顧。不過，聽說厲家昨天接你出獄的？”
姜鎮天眼裏閃過一道精矍的光。
“就算你不是我們親生的，我們姜家也養你十幾年，之前你出事連累了我們姜家，現在要點利息不過分吧！”
“厲絕塵既然娶了你，那兩家就是親家，你給孃家撈點好處，應該不難吧？”
一提厲絕塵，姜煙的眼眶就疼得厲害。
“厲老爺子是我撞死的，他巴不得讓我抵命，我能撈甚麼好處？你們還是省省……”
話沒說完，就被姜鎮天不耐打斷，“自從你撞死了厲家那個老東西，厲絕塵把我們折磨成甚麼樣了？”
“反正你現在是厲太太，我可不管你用甚麼辦法，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孩子！”
姜鎮天！
明明是她的孩子，可從生下來，她連面都沒有見過一次。
如今，卻還要受他們脅迫！
鐵鏽的腥味，瞬間溢滿整個口腔。
看姜煙不說話，楊潔嚷嚷道：“一個星期內給我們弄來一百萬，厲家下手這麼狠，我們都快沒錢養孩子了！”
“我剛出獄，上哪去弄一百萬？”姜煙面無表情的瞪着她。
楊潔不耐煩：“我不管，厲絕塵不是有嗎，你去借，去偷！”
孩子還在他們手上……
姜煙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我可以答應，不過我要先見孩子一面。”
聽到姜煙要見孩子，楊潔的面色有些難看。
姜沐雪淡定的走出來：“姐姐，你放心吧，她是你的孩子，就是爸媽的外孫，我們把他照顧得很好。”
“不信，你可以看看這段錄像。”
姜沐雪將手機遞到她面前，那裏面，一個模樣四五歲大的男孩安詳的睡在牀上。
眉眼和五官看不分明，正當姜煙想要細看，姜沐雪一把奪過手機。
“好了姐姐，爸媽的話只要你都照做，以後有的是機會看。”
“最好這樣。”
姜煙深吸一口氣，緩解悶痛的胸口，明白今天是見不到孩子了，轉身離開姜家。
只要孩子安好，剩下的總有解決辦法。
等姜煙徹底走遠，姜沐雪關掉手機錄像，擔憂道，“要是以後她發現這是假的，怎麼辦？”
楊潔不以爲然，“怕甚麼，她嫁去厲家，能有甚麼好果子喫？不趁這時候撈一點，還等甚麼時候？”
姜鎮天皺眉：“那個孩子還沒找到？”
“肯定找不到了，當初我們剛抱出醫院就被人搶了，那些人誰知道甚麼來頭……”
後面的話，不用說也已經明瞭。
那孩子多半是早都死了。
姜煙還不知道，自己苦苦擔心五年的孩子早已經被那家人弄丟了。
離開姜家後她不敢耽擱，用在監獄裏攢下的幾千元，找了個私家偵探。
“這是定金，剩下的，等孩子有下落，隨你開價。”
……
厲家別苑。
院子裏，冷冽的氣壓襲來，傭人低頭，大氣都不敢喘。
“那個女人去哪了。”
厲絕塵嗓音沁冷如萃了毒，即使坐在輪椅上，氣場依舊讓人不敢直視。
畢竟這位厲家的掌權人，自從五年前接手厲家，手段有多狠辣殘忍，衆人連聽說都聞風喪膽。
“厲，厲總，監控查到……少夫人她……去了姜家。”
厲絕塵目光一凜，徐查膽戰心驚，連忙改口。
“那個女人，一大早去了姜家，然後去找了私家偵探，我們的人一個沒注意，她就不見了……”
“跑了？”
厲絕塵毫不掩飾眼底想要S人的衝動。
徐查低着頭，不敢說話。
氣氛正僵持時，姜煙走進門。
“你們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