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領悟後,俏臉忍不住發紅,但並不明顯。
江晚看着他的笑容,愣了幾秒,歪了歪腦袋,很是調皮的樣子:“所以,這麼好的姑娘,要不……裴先生再考慮一下,把我給娶了?”
他的嘴脣慢慢地從她的耳郭處摩挲過來,一點一點接近她的紅脣:“嗯……值得考慮。”
隨即,他緩緩地吻了上去。
不同於上次的冷峻和平靜,這次的吻,帶着深深淺淺的纏綿。
她的口腔裏,爭先恐後地融入他的味道,融合着淡淡的菸酒味。他呼出的氣息急切而滾燙,透過肌膚鑽入五臟六腑,讓她根本無處可逃,只能被動承受。
他吻得很逼真,如果不是知道他爲了氣走裴予,她真的會以爲他對她有感覺,就好像她纔是他心底的那個女人。
在他的吻落下的下一秒,那抹白色身影就不見了,她推開身前的男人,雙頰在酒氣的薰染下呈出酡紅色。她一隻手扯住他的領帶,一隻手隔着白色襯衫,在他的胸前畫圈圈,媚眼如絲,吐氣如蘭。
“這麼看來,你和裴予小姐還沒有和好?和她鬧彆扭的時候,纔想到我,裴先生可真夠無情的了。”
男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眸底的笑容諱莫如深:“江小姐的意思,是想讓我愛‘上’你?”
只是,此上非彼上。
她顯然喝高了,醉眼迷離的模樣,沒有一絲防備:“那只有做過才知道,不如……我們試一次?”
眼前的男人,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江晚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強撐的意識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她使勁地搖了搖頭,試圖驅趕那洶湧襲來的睏意。說到後來,她整個人幾乎倒在了裴嶼森的懷裏,閉了閉眼,磨蹭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將頭埋進了那人的脖頸間,像只慵懶的小貓。
聽不清的醉意呢喃,斷斷續續地從她的嘴裏冒出來,模模糊糊的,都是引誘他的話。
見她半天不動,他眉頭緊蹙,伸手推了推她:“江小姐想讓我就地解決?”
江晚根本毫無反應,只是隨着他的力度向後倒去,完全看不出來僞裝的痕跡。
大概真的喝多了,醉得很徹底。
男人好像猶豫了一秒鐘,纔在她倒地之前,攔腰抱起了輕盈的她,轉身朝樓上的客房走了去。
轉角處,一隻大手落在霍青同的肩上,方經綸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自始至終,她都沒用正眼瞧過你,你又何必自找苦喫?別說是你,就是老裴,都很難做到全身而退,別高估了他,低估了你自己。”
“這麼說,我和老裴同是天涯淪落人?”霍青同苦笑,點了一支菸。
方經綸學着他,背部靠在冰冷牆面上:“不一樣,老裴至少能駕馭得了她,而你,卻不能。”
大概,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因爲愛,纔會被牽制,因爲愛,纔會被傷害。
這也是江晚寧可選擇裴嶼森,也不會選擇他的原因吧!
……
江晚只覺得耳邊有嘩啦啦的水聲在響,身上很冷,好像有甚麼東西正從頭頂流下來。
掙扎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間很奢華的浴室,正對面的位置上,高大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眼帶着散不盡的倨傲。
“醒了?”
江晚整個人正泡在盛滿水的浴缸裏,頭頂上的冷水不斷地澆下來,他的手正放在自己的頸後,顯然這就是讓她快速醒酒的辦法。
冷戰接連不斷,她用力推開身前的男人,趕緊從浴缸裏爬出來,斜對角的一大面鏡子裏,映着她被澆得像個水鬼的狼狽樣子。
酒醒了一些,可委屈卻不請自來,她突然像個迷路的孩子:“你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你們憑甚麼欺負我?”
這時,有門鈴聲傳來,裴嶼森整理了一下被她吐髒的褶皺襯衫,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着個渾身被雨淋溼的女人,她的雙手正環抱着自己,發寒的身子忍不住地瑟縮着,楚楚可憐,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樣,令人心疼。
他深黑的眸子裏,倒映出她眸子裏那一圈圈帶水的漣漪,那裏有太多看不清的東西,在深深地波動着。
他蹙起眉頭,緊繃起薄脣:“你來幹甚麼?”
浴室的門並沒關,江晚帶着醉意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裴予往前走了一步,拽住裴嶼森的衣袖:“阿森,你……是不是喜歡主動的女人?我也可以像她那樣,我知道你有正常男人的需求,我都可以滿足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甩開她的手,斜斜地倚在門框上,聲音很冷:“如果你來只是爲了說這事兒,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時間不早,我要休息了。”
“你……要和她在這裏過夜嗎?你們……已經睡過了嗎?”
她伸出手,試圖再次去拉他的衣袖,卻在他冷酷的眼神下,生生地凍住了接下來的那些動作。
“你還想問甚麼?”他低下頭,嘴角蓄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是不是還想問我會不會娶她,問我會不會把她領回去,問我會不會愛上她?是嗎?”
裴予眼裏霧氣蔓延,她咬住嘴脣,沒有讓那些東西掉落下來,聲音輕又軟:“你會嗎?”
“予兒,既然那麼不信我,那我們在一起還有甚麼意義呢?”
裴予到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從孤兒院被人帶到裴家的那天。
那天,也是一個這樣的下雨天,她沒打傘,被雨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可他卻沒嫌,一身乾淨的白色衣服因爲幫她擦身上的那些雨水,而被弄得髒兮兮的。
她抬起頭,正好看到他對着她笑,那麼溫暖,像是夏日裏炎炎的太陽,晃得她眼睛生疼。
明明是個狂風暴雨的天,可她每每回憶起來,卻好似帶着和煦的陽光味道。
她想,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就連死,可能都忘不了。
“你這是要跟我分手嗎?你……已經討厭我了,是嗎?”
裴予臉上的淚終於像是決堤般不斷地流下來,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痛,在胸間蔓延開。
或許,那就是人們常說的,心痛。
“你明明不是沒有自信的人,怎麼現在就變得這樣患得患失?這事留到我們彼此徹底冷靜下來的時候再談,聽我的話,先回去吧。”
她笑了,笑得很委屈:“我知道了,阿森,我不會再來打攪你。”
裴予轉身跑掉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她一口氣跑出一號公館,陪她一起來的好朋友姜檬趕緊走了過來,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着急地問:“你見到了他沒有?”
裴予點點頭,抹了抹臉上那不爭氣的淚:“他跟那個女人在客房裏,趕我走。”
“我靠,他這是要腳踏兩隻船的節奏?不行,我得去找他,問個清楚。”
裴予拉住她,激動地搖着頭:“檬檬,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就算我能夠留住他的人,但他的心不在我這裏,又有甚麼意義呢?算了吧!”
姜檬的腳步生生地頓住了,傾盆而落的大雨中,她的話居然比雨還冷:“算了?裴予,十年的感情,你跟我說就這麼算了?”
“十年的感情,也沒抵過那個女人出現的這幾天,不是嗎?”
裴予明明在笑,可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檬檬,也許你說得對,男人都一樣,阿森他也不例外。”
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在裴予的臉上流淌着,雨聲很大,剛好可以蓋過她的哭聲,行人看到的,只是雨水在她的臉上肆意蔓延罷了。
姜檬眼睛周圍微微泛紅,一旁昏暗的路燈映在她漆黑的瞳子裏,像是瀲灩着的水光,隨時能將人溺亡,她說:“小予你別哭,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女人,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咱們等着瞧。”
……
江晚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鼻子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面、白色的被單,很明顯,她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頭昏欲裂,顯然是宿醉的後遺症。
記憶都是零零散散的,她捂住腦袋,試着回想昨晚的事情,卻發現頭痛越發嚴重,只好作罷。
這時,病房門從外被推開,穿着粉色護士服的小護士走近,手裏端着醫用托盤,笑眯眯地說道:“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江晚點頭,有些欲言又止:“請問,昨晚……是誰送我來醫院的啊?”
護士拔掉她手上的針頭,又測了測她的體溫,確定一切正常後,才抬起頭回答:“你男朋友啊!你不記得了?你酒精中毒,折騰了大半宿,一會兒哭一會兒叫,還吐了他一身……”
一些細碎的畫面從她的腦海中閃過,話多、嘔吐、大聲瘋叫、男人的警告、路人的側目以及她沒出息的哭鬧……
江晚的記憶慢慢被連接上,趕緊笑着打斷護士的話:“哦,我突然想起來了!”
“小姐,你真有福氣,你男朋友對你好溫柔好體貼,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要是我男朋友的話,我估計都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
小護士還特意指了指窗外明媚的太陽,用這種方式加大證明她的幸運。
尷尬蔓延……
就在江晚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小護士的手機鈴聲響了,朝她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