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佛門典籍中有載：“九月，冥界業鏡輪照南洲，若有善惡，鏡中悉現。”

現在想來，姑姑，是我親手害死的。

她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風水先生，據說以前上山做了坤道，誰家有個婚喪嫁娶，蓋房墓葬，就連媳婦生孩子生不出來都會請姑姑去幫忙。

按理說，她膝下無子，只有我一個侄子，她會的本事應該傳給我。

但姑姑從來不會讓我碰風水之類的東西。

她雖然是風水先生，但也不是甚麼事情都管，她有個規矩，九月晚上不出門。

不僅如此，姑姑也要求我遵守這個規矩，不然就拿竹條揍我。

這天傍晚，我剛做好飯菜，正要去叫姑姑出來喫飯。

村子裏的李阿嬸就匆匆忙忙跑到我家裏來，她家的兒媳婦要生了，但是從今天中午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

眼看着快不行了，村長就讓李阿嬸來請我姑姑去幫忙看看。

我爲難的說道：“李阿嬸，您也知道我姑姑的規矩，我們家九月份晚上是不出門的，門口的黃旗你也看到了。”

姑姑若是不接活，就會在家門口掛一隻黃色的旗幡，無論誰來都不會去。

“我知道你姑姑的規矩，可是人命關天啊！我家就指着這個兒媳傳宗接代了！阿生，你行行好，幫我求求你姑姑吧！”

李阿嬸說着說着就痛哭了起來，聲音悲愴連我都跟着傷心起來。

“誰啊？”

姑姑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姑姑，李阿嬸家的小芸嫂難產了，她想請您去看看。”

姑姑嘆息道：“李阿嬸，這件事我無能爲力，對不起，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不！三姑，你肯定有辦法的，十八年前你都能保住阿生，你肯定有辦法的！”

姑姑聞言臉色一變，聲音有些冷：“陳年舊事，你提它幹甚麼？”

我卻渾身一震，關於我爹孃的事情，姑姑一個字都不會對我提起，也不許我問，否則換來的只會是姑姑的一頓打。

我只能從鄉親們的隻言片語中瞭解當年的事情，只是就連他們對那天夜裏的事也忌諱莫深。

十八年前的那個晚上，天上飄了雪，我出生了，我爹的屍體在靈堂擺着。

我爹去挖煤的時候，煤窯塌了，他被困在裏頭出不來。

屍體送回家的時候，正好是九月初五。

我娘看到他的屍體，挺着個大肚子，哭得昏天黑地，連周圍的鳥叫蟲鳴都被渲染得悲涼了起來。

我娘因爲悲傷過度小產。

最後是姑姑來了，才把我給保住，而我娘，失血過多走了。

姑姑一個人把我撫養長大。

我問道：“姑姑，當年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姑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面露兇狠的看着我，罵道：

“我讓你問了嗎？是不是想捱打了？！”

李阿嬸看到姑姑的樣子有些害怕，就對我說道：“阿生，你求求你姑姑吧，小芸她把你當成弟弟對待，你就忍心看她走了啊？”

小芸嫂是城裏的人，因爲我沒有爹媽，所以常常被村裏的同齡人排擠，只有小芸嫂願意疼我護着我。

我來到姑姑跟前說道：“姑姑，咱們去看看吧，現在天不是還沒黑麼？”

我還沒說完，姑姑把桌子上的碗筷摔在地上。

“有你說話的份嗎？滾回屋去！”

我從來沒有見過姑姑生這麼大的氣，頓時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李阿嬸衝到院子裏，跪在姑姑腳下哭道：“我也是沒有辦法纔來找您的呀，三姑我求您了，您行行好吧，我給您磕頭了！”

我見到李阿嬸的樣子，心裏不是滋味，十八年前父母雙雙慘死，我這些年常被人罵成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只有小芸嫂給我出頭。

我也朝姑姑跪下了，“姑姑，我娘已經因爲難產死了，小芸嫂那麼好的人不應該重蹈我孃的覆轍啊！”

姑姑臉色一變，甩手一個耳光打在我臉上。

“你懂個屁！”

我捂着火辣辣的臉淚水往下掉，不知道爲甚麼，我心裏的狠勁兒一下就上來了：

“姑姑，我不知道你爲甚麼從小就不願意讓我知道我爹孃的事，可我在學校裏，在村子裏被人罵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的時候，不總是小芸嫂護着我嗎？你是我最親的人，可是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

姑姑愣住了，好一會，她用力抿了抿脣，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嘆氣道：

“好吧，我去看看。”

我破涕爲笑道：“姑姑，你願意去了？”

姑姑讓我待在家裏，隨後跟着李阿嬸去了她家。

過了一會，天黑了，姑姑還沒回來。

我把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熱第三遍菜的時候，院子裏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