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在講這讓我真正踏入“宅半仙”一行的經歷前,得先介紹介紹我的死黨老仇。
老仇跟我是發小,同屬陳家灣生人,所以他也性陳,全名陳仇。
老仇的父親陳庚生,是我們陳家灣有名的神棍,經常裝成道士先生在外鄉鎮坑蒙拐騙。
算命、擇地、白喜、法事......,只要沾上民俗,老仇父親甚麼都幹,因爲相信民俗的人,最容易被牽着鼻子走,也最容易被騙錢......
所以,老仇父親的名頭,在我們陳家灣,那是跟茅房裏的石頭不相上下的臭。
農村不像城市,哪戶人家中的成員揹負了罵名,那麼整戶人家都會受到牽連,做甚麼都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老仇自然也不例外。
老仇父親的名聲,間接導致了當時我們陳家灣的小孩、都不願意跟老仇玩,甚至還在暗地裏,稱老仇爲小騙子。
我還記得當時的老仇,經常出現在公社門口,穿着他爹的破大褂,靠着公社大門,看着我們一羣小夥伴其樂融融的玩彈珠,眼神中充斥了我們那個年紀不該有的不屑。
關於這件事兒,在一個我們都喝大了的夜晚,我還問過老仇,當時他眼裏的不屑,是不是因爲覺得我們很幼稚,畢竟因爲他家族的原因,他的心智太過早熟。
出乎我意料的,老仇在猛灌了一口酒後,自嘲般笑了笑,說他每一次出現在公社門口時,兜裏都揣滿了彈珠......
原來,當時的老仇,一直在等一個跟他一起玩彈珠的人......可惜,我與老仇結爲死黨時,卻已經過了玩彈珠的年紀......
我與老仇結成死黨,是在我九歲那年,而之所以我和老仇能結成死黨,是因爲我九歲那年,老仇救了我的命。
當然,這都是後話,先壓下不談。反正,我與老仇在九歲那年,便結成了形影不離的死黨,從那以後,誰敢再對則老仇指指點點,我肯定第一個幫老仇懟回去。
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而美好的,總是短暫的......
在我高考的前一年,老仇那神棍父親,在忽悠一個來算命的外地人時,與那外地人打了一個賭。
沒人知道老仇父親和那外地人打了甚麼賭,反正賭到最後,老仇的父親,就斷了一條腿......
也就在那之後,老仇的父親,便帶着老仇離開了陳家灣。我與老仇再見面,也就是老仇通過高中同學聯繫上了我、在得知我做協警的窘迫現狀後,讓我辭職進入東家公司,從事這“宅半仙”的篇章。
也就是說,老仇雖然與我是死黨,但我們中間,幾乎有整整四五年的失聯,這也就造成了如今的老仇在我心裏,有些說不出的神祕。
不是不信任,不是陌生,僅僅只是神祕,其中讓我覺得最神祕的,就要數他在公司給我們安排的宿舍裏,供奉招財貓一事兒。
老仇在宿舍裏供奉的招財貓,不是市面上的金色塑料外殼貓咪,而是一個有些難看的布偶。
泛黃的棉布身子上,瞪着兩顆用黑色釦子縫上去的眼球,一條裂開的、用黑色針線縫製的嘴,也分辨不出是哭還是在笑。
每天給招財貓上香,是老仇唯一委託我必須要做的,他說幹我們這行就是求財,拜招財貓,當然就會來財。
“求財?”
當時我就反問了老仇,既然求財,爲甚麼不拜竈王爺或者送財童子?哪怕拜貔貅,也比拜招財貓有說服力吧?
而當時的老仇並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給我下了死規矩,說如果我無法做到每天祭拜那招財貓,就搬出宿舍自己找住處。
“反正租房又不貴,一個月也就小几千塊,十幾頓火鍋,幾十頓燒烤,或者百來包煙的事兒。對於昇賊你來說,這些事兒都叫事兒嗎?你可是茅房拉屎臉朝外的漢子......”
沒有辦法,迫於老仇的Y威,我只能委曲求全,每天回到宿舍後,第一件事兒,就是祭拜招財貓,哪怕祭拜招財貓這種行爲,在我的眼裏,就像在梨子樹上找蘋果一樣傻......
扯的有點多了。
介紹完老仇,當然就該說說老仇帶我真正跨入“宅半仙”一行的單子。
那是在我經歷了飛雪凶宅的四個月後,那天好像是冬至,冰雨綿綿,我解決了手裏的一個凶宅單子回到宿舍時,發現老仇居然跑外地回來了,就在宿舍鐵牀上呼呼大睡。
我尋思着去買些酒菜跟老仇喝點,然而老仇就好像頭頂長了眼睛一樣,翻身於牀上坐起,在活動活動了自己的肩頸後,叼上一根香菸,從牀頭拿出了一份黃皮袋封裝的文件,直接丟給了我,讓我甚麼都先別問,先看。
我白了眼老仇,翻了翻黃皮袋裏的文件,只發現這文件,竟是一個凶宅單子的詳細信息。
市中心南岸花園小區,三棟二零二,一百三十平。
五年前的六月,凶宅女主人在丈夫出差期間,遭遇了盜竊犯,隨即發生了衝突。
衝突中,盜竊犯將女主人打暈並反綁在了主臥牀腳,卻不想這一綁,直接將女主人完全囚禁在了主臥中。
因爲在女主人醒來時,身上的手機已經自動關機,臥室的座機,雖然就在她面前三米,她卻怎麼都夠不到。
直到小半個月後,鄰居聞到了凶宅裏傳出的屍臭,這才報了警。而警方破門而入時,被囚禁在主臥中的女主人,已經爛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腐屍......
後來,警方檢查了女主人的屍體,只發現女主人的主要死因,不是脫水或虛弱,而是失血過多......
因爲女主人在被囚禁的小半月裏,一直嘗試拿到自己面前的座機。
一一次次的掙扎,最終,座機沒拿到,卻一點點的磨破了被捆綁的手腕血管......
手腕被磨破,不可能發覺不了,皮膚在破損後還持續摩擦的疼痛,不亞於被利器捅上一刀然後往傷口上撒鹽。
這凶宅女主人能夠爲了拿到座機,一次次忍着這般疼痛掙扎嘗試,說明這凶宅女主人當時真的想活下來,也說明,這凶宅女主人,是在活下來的期望中,煎熬着絕望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