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盜火
第三章 盜火
烈日當空,時已過午,口渴得要命。還管他甚麼穿越不穿越的,能活着就好,得趕緊找點水喝。
舉目四望,這黃土山丘,溝壑縱橫,哪有水啊!他心想,倒不如往河邊去,約摸着一個時辰也就走到了。
繞過了山腳,遠遠看見霧濛濛一片,蒸汽騰騰,那邊應該就是黃河了!
哎呦,我的媽呀!腳下這啥玩意兒?
“杏子,這裏竟然有杏子!”
他激動得叫出聲來,原來傷痕累累的光腳丫踩在了一顆杏核上。
“硌得好!我不怨你啊,杏核老弟!”
他立刻覺得嘴裏不再幹渴,連咽幾口唾液,在山下四處張望。
不遠處山腰處果然有一片杏樹林!
如一隻受傷的野兔,他連蹦帶跳鑽進林子。原來這是一片野杏林,樹上結滿了指頭蛋大小的青杏,毛茸茸的,看着都能酸倒牙的那種。
飢渴難捱,管不了那麼多。江濤一口一個,只聽嚼得“咔嚓”作響,酸得連皺眉頭。
狼吞虎嚥,狂喫一通,裝了一肚子酸水。還不過癮,他又索性脫下襯衫,包了一搭拉,這才戀戀不捨地回了山洞。
一覺醒來,洞外又是一個清晨。
肚子裏沒有一滴油水,他不禁又想到了前天那隻兔子。
這裏野草茂密,人跡罕至,憑他的經驗,一定有兔子窩。荒坡上偶爾出現的兔子糞也證明了這一點。
從小土生土長的他,一眼就能辨清兔糞蛋與羊糞顆。
“幾個時辰前還有兔子來過這裏,啃過的青草茬都沒晾乾呢!”
他對自己的判斷充滿信心。自己養兔子的事彷彿就在昨天,過往的經歷浮上心頭,現實的境遇卻恍若隔世。
直到中午,他才發現了一窩野兔,也是三隻灰色兔崽兒,呆頭呆腦,顯然還沒來得及練就出越野本事,就束“耳”就擒了。
江濤從長耳朵上拎着它們,想到美滋滋的烤兔肉,乾裂的嘴脣便不聽使喚地蠕動起來,咕嘟咕嘟連咽幾口唾液。
看着這三隻毛茸茸的小傢伙乖乖就範,他能感覺到它們的體溫,它們的脈搏,還有它們瘦小的身軀在瑟瑟發抖。
他怎能忍心殘害它們呢?這不是暴殄天物嗎?人類是不是太殘忍了呢?
他果斷地將它們放回原地,又去上樹掏鳥窩了。他爲自己的舉動而感到好笑,也爲自己被餓得頭暈眼花而在心底隱隱後怕起來。
“這樣下去,你江濤不是成爲土狼的大餐,就是被活活餓扁!”
坐在樹蔭下,雙手捧着大小不等的幾顆鳥蛋,渾身痠軟。他苦苦一笑,自斟自飲,一口氣喝掉了所有蛋液,就像幹掉幾盅烈酒。
理智再次發聲了,他想到了燧人氏,想到了普羅米修斯,想到了山頂洞人的篝火......頭腦中燃起熊熊烈焰。
對!有了火才能活下去。日落前一定要找到火種!
可在哪裏能搞到火種呢?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爲一根火柴發愁過呢,而現在取點火咋就這麼難呢!
他冒着炎炎烈日,爬到了山頂,眺望遠方。
“是城堡!”
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座小城,他立即興奮起來,繼而又憂心忡忡了。
城中的人會把自己當怪物捆起來嗎?會把他押送到大牢去嗎?會秋後問斬嗎?與其冒險,倒不如先躲避山林,從長計議。他努力剋制自己,儘量不去想進城的事。
有城就有人間煙火,看到人間煙火就不孤獨。因此,那座城,在江濤的心中已經成了神聖的存在,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精神慰藉。
“咩——,咩——”
山後灌木叢中隱約傳來羊羔的叫聲,他立馬進入戒備狀態。
轉念一想,附近就有牧羊人,他們一定有火種吧!他們一定會知道這是啥地方的!
江濤壯壯膽,尋聲而去。
“啪!”
一隻麻雀應聲落地。
一個老頭手提彈弓,撿起麻雀,在一個山坳裏蹲下身子。
江濤仔細地打量了這老頭一番。他上着白色粗布圓領套衫,下穿褐色闊襠裙褲,頭頂挽着一疙瘩髮髻,腳穿舊草鞋,佝僂着身子。一撮花白鬍子,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的樣子。
“他在幹甚麼?”
江濤躲在不遠處的灌木叢後面,滿臉好奇地張望。
“噢,原來是烤麻雀肉改饞呢!”
他差點笑出聲來,這老頭還是喫貨一個,真會享受生活!看來好喫是亙古未變人之本性。
他看着老頭拔毛、開膛、穿上籤子,拿出火鐮、打出火花、引燃火絨、點着柴火,翻來覆去地烤,熟練地撒佐料,最後有滋有味地喫。自己的嘴巴也不自覺地跟着砸吧。
最令他激動的還是上下竄動的火苗,多麼親切,多麼鮮活!他想大大方方地走不去,問老頭借個火。可猶豫再三,最終決定暫時不去和他接觸,他甚至怕自己把老頭給驚着。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老頭子啊老頭子,喫完了趕快走吧,要不我的火種就沒了呀!
美餐一頓,老頭子砸吧砸吧嘴巴,還真翻過山頭去趕羊了。
江濤趕緊過去,在灰燼裏找起了火星。謝天謝地,謝謝這個糟老頭!
灰燼中幾粒火星,猶如夜幕上點綴的星子,光芒分外耀眼。
他趴倒身子,一邊吹氣一邊用軟蒿子草引燃,生怕希望的火星熄滅。
“噗轟——”
死灰復燃,江濤的心裏也燃了。他趕忙就近折些幹樹枝,慢慢引燃幾截粗樹枝,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自己的山洞。
天黑了,江濤的山洞口燃起了一堆篝火,旁邊整整齊齊碼着備下的乾柴,還有自制的梯子。
他盤腿坐在篝火旁,烤着一隻山雞,還有幾顆山雞蛋,洞裏瀰漫着一股濃濃的香氣。
山雞肉被烤得焦黃焦黃,外脆裏嫩。掰開雞脯,肉絲白嫩,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久違了的味道!雖然沒有佐料,但原汁原味的柴火雞,足以刺激亂七八糟佐料慣壞了的味蕾,使之興奮不已。
飽餐一頓,左一把右一把抹抹嘴巴。倒在地上,抱頭大睡,不一會兒便鼾聲雷鳴。
在夢裏,他看到父親佝僂着身子在田壟裏鋤草,母親在廚房竈頭烙餅子。只是,他們都不說話。
他想大聲呼喊,可全身乏力,喊不出來。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助。半夜裏驚醒,才發現自己竟已淚水漣漣了。
他默默地在篝火上添上些柴火,不知甚麼時候又沉沉睡去了。
“喂,洞裏有人沒有?”
誰在喊呢?江濤一骨碌翻起身來,被驚得睡意全無。
紅彤彤的太陽已經從東方的迷霧中升起,洞穴後壁一片通紅。他眯縫着眼睛,警惕地朝洞口下面窺視。
“怎麼是他?”